看着土地在自己眼前移动,各种各样的尸体残骸在模糊的视线下交错,晃动,莱妮简单地意识到自己被守门人抓着,倒退回了那扇小门。
她被放在地上,柔软的身体一度失去知觉,而丧失信念的她仿佛也失去了力量似的,即便是用屁股坐着,也像站立一样找不到平衡。也许,某些痛苦多半来自于自己施加的想象,莱妮觉得自己现在就在遭遇这种情况,她平常并不是自大的那种人,可是就在这场最为严峻认真的战斗中,她却出了这种差错。
这究竟该怪谁呢?当然,责任一定在她。可是又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导致的呢?
莱妮因寻找答案而陷入了短暂的恐慌,因为心痛自责而感到头皮发麻,她觉得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错过,像一个迷途的小孩,但对待错误会更加认真一些。
尽管这件事只会招致她的痛苦,她还是回忆了一次又一次——她从巨怪的脚上下来,意识到她的攻击起了作用。于是,她感到很满意,然而也不是因为这种满意让她失去了防范,真正的原因在于,她想要向守门人那边炫耀自己的成果,她想告诉它自己也是能从这样的战斗中出力,并为它们解决一个难以击败的敌人的。可是,很意外的是当她想要将成绩炫耀给守门人看的时候,那目光却投向了蒙度……也许,他才是导致整个事情陷入不可挽回境地的最主要的原因。
其余的东西,莱妮都来不及看,那巨怪的确是倒下去了,因为自己感受到了一种高于它们用脚跺向地面所造成的冲击。而在那之前,它则挥舞起了巨锤,凭借自己最后的那一点力量想要将她这个偷袭者清理出去。
怪物是她杀死的,莱妮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功劳。而对蒙度来说,却成了本应她来承受的替代品。莱妮现在没有丝毫心思炫耀自己的成果,她与守门人静静对立坐着,没有人发话,莱妮也不敢问蒙度是不是还活着这样的话题。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是那些因为被巨锤扫中而飞上天的肌肉强韧的野兽,如果蒙度跟它们一样的话……
她不敢想象了。
“这就是你们因为冲动而产生的必然的代价。”守门人说,“当然了!如果这场战争失败了,死亡对你们来说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所以不管怎样,你们总有一个得先承受失去伙伴的痛苦。除非你们分开战斗——”
莱妮没吭声,她现在很头痛,疼的不知道守门人这番话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责问她。不管怎样,这都改变不了蒙度死亡的事实。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在这里守着?为什么非要冲到前面?你们明明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却还是要逞强!难道说人类都像你们这样吗?”它突然抱怨起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脾气。让莱妮想不到的是,这个家伙从战场上将她抓起,居然还撤了回来——
她很清楚自己的脾气和个性,在这里,她一样看不透守门人的做法,似乎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我会陪蒙度一起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会亲口向他道歉。”
“有你这份心,我相信我们失败有望了!”
莱妮抬头不解地看着守门人,它则换做另一种神情望向远方。它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东西?它是树吗?是人?是怪物?还是鬼魂?为什么这里只有它能够流畅地说人类的语言?它究竟是学会的还是天生就被塑造了的?
光会说人话,不会办人事,莱妮最后给了守门人这个评价。
失去了短剑的莱妮现在已经不急于去找死去的蒙度了,她将心收了回来,现在的她的确毫无用处。她也许可以当自己是一只野兽,用指甲去挠那些怪物,也可以张大嘴巴,照着能塞入嘴巴的地方要下去。可是结果呢?莱妮知道恐怕最后断裂的不是指甲,便是自己满口的牙齿。
她安定地坐在地上,忧心忡忡地等待着死亡的临近。她并不甘心,她感觉蒙度若是知道自己付出的性命最终换来的结果,最后却被自己残忍抛弃,那么他势必会很生气。莱妮也不想这样,蒙度出于本能地帮助她存活了下来,绝不是想让她就此自责下去,而是为他们共同的目标奋斗才对。
莱妮看了看周围,眼睛里在寻找一些可以用得上的东西。这吸引了守门人的注意,“你又想逃走了?但愿你是真的逃走,而不是编个理由再去犯傻!”
“我不会逃的,我说了我要陪蒙度一起死。”莱妮说,“但不是随随便便去送死。”
“那你想怎样?”守门人带着不相信的语气说。
“继续战斗。”莱妮站了起来,这动作让守门人突然警惕起来,然后用自己的长戟将莱妮的路途拦住。
“你现在休想离开这里!”它说。
“我需要战斗!你不了解,我的宝剑还在那只怪物身上呢!”
“如果你同意留下来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一样武器。”守门人说。
“我留下?留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为表示自己的观点,莱妮转了转头,环视了周围所有能够看到的地方。
“我说了,它们最终总会接近这个地方,我们需要的是等待……”
莱妮看了看它,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也许对方不会用这东西袭击自己,但只要它伸出手去,就会一下子将她钳在手中,任她怎么挣扎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到时,她就彻底成为守门人手里的阶下囚了。
“这与我们主动进攻又有怎样的区别呢?”莱妮坐了下来,这里的一切都未曾遭到破坏。地面上还是鲜绿而柔嫩的草,森林中的树依旧依偎着风丝,发出瑟瑟的声响。这股宁静和美的景象甚至一度让莱妮再次陷入了对周围战斗的漠视状态,这让她突然意识到人的感觉该有多虚假。
守门人将武器抽了回去,不再限制她,“这本是贝拉德的意思,他希望如果事态十分严重的话,我可以作为掩护,让你们得以生存。”
“这是贝拉德的意思?不会吧?”莱妮难以置信地说,“虽然他与我们的感情确实很深,但我不相信他会说出让你做出牺牲的话来,但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他都不会让人牺牲……”
“那么你告诉我,那些投身于战斗中的生灵,它们在干嘛?”
“它们……”
守门人说的没错,它们都是由贝拉德控制的。
“我以为你作为人类的一员早就习惯了战争的残酷性,而且战争这个词的来源还是出自你们的祖先。曾经,他们发动过许多毫无意义的争斗,最终也许死了许多人,但他们并不是一无所获。”
获得什么?名誉?权势?钱财?女人?莱妮不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
“是战争总会有牺牲。”守门人用满含意味的口吻向莱妮说,“原本是为了追逐某种利益,但习惯了之后,人们便开始不为任何缘由地加入战争了。”
它说的话莱妮并不是很理解,从莱妮的记忆中倒是听说过几次战斗,那还是来自于排除巨岩城之外的几个国家之间产生的争斗,然而基本上那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仁慈的君王阿里克斯曼为了给人们带来永久的和平,而发动的起义。
一场场战争下来,他剿灭了不少地区野蛮跋扈的强盗统治,自然,也有一些原本是平平淡淡的地区,在经历过战争的骚扰之后,也不得不加入到某个国家的治理中。要说这些战争到底有何意义,莱妮心想答案一定有许多,她能得到的唯一结论就是,她所知道的战争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我知道牺牲是必要的。”莱妮说,“尤其是对原本心就很软的贝拉德来说,他一定也不情愿将这些条性命拿去送死,但是为了保护这里,甚至是整个世界不被破坏,他就必须这样做。我不知道贝拉德在你的眼里印象如何,从我对他的了解来说,倘若是能够付出他一个人的性命就能够换得所有和平的话,他一定义不容辞。但是你也知道,敌人是容不得沟通的,所以……”
“他怎么样我很清楚,我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让你明白而已。”守门人说。
莱妮瞪了它一眼,不再打算跟它有任何对话。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当莱妮听到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匆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望向两边无遮无拦的地带,几只巨怪正在带着漫无边际的死灵向前推进。尽管莱妮解决掉了一只巨怪,但他们的防线最终还是崩溃了。究竟有多少敌人?莱妮根本无法估计。但这件事贝拉德也许已经清楚了,毕竟他拥有高空的眼线,而且也算是亲身经历过战斗了。
莱妮很希望最后的这一点时间能够去找贝拉德,然后问问他的想法。
“我很奇怪,为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候,你却一点都不紧张,而且也丝毫不在乎。”莱妮对守门人说道,“是你视死如归了?还是在巨木之心被侵占之后,你知道自己一定能够留下一条命?”
守门人对这样的话一开始表示不屑,到最后则完全愤怒起来。
“你说什么?”守门人大吼道,“你觉得我会跟它们拉帮结派?真是荒唐!”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什么都不害怕吗?”
“做你该做的事吧,渺小的人类!”守门人说,“在整个世界的对与错之间,生与死早就被许多人置之度外了!”
莱妮想到自己的目的也很纯洁,是为了这个世界能够安宁。但她还是害怕,尤其是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的时候。
“对了,你刚刚说会给我提供一把武器,快点拿出来啊!”
只见守门人将自己的长矛递给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莱妮吃惊地说道,“我怎么能拿得动这种东西呢?”
“取一部分,一小部分——”它说,接着,守门人将自己长戟折断了,从将那带着尖的一段送给她。
这……这可真够寒酸的了。
莱妮接过这武器,这种东西完全说不上锋利,如这里许多树灵所使用的武器一样,这把武器也是木头做的。虽然外表坚硬光滑,但自守门人将木戟扯断之后,那断口的毛刺还在呢!
她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看起来这只长戟是守门人唯一的财产。将这么重要的宝贝分成两截,可见这个家伙对自己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真诚了。但是这个东西究竟能够起多大作用呢?莱妮有些想象不到,她掂量了一下这个东西的分量,觉得这家伙就像普通的棍棒一样,就是多了一个尖儿而已。
“你的眼力好,你看到在敌人前面领头的五个人了没有?”
“人?”莱妮不解,“它们不是死灵吗?”
“它们曾经是人。”他解释说。
“好像……在它们前面是有那么一个黑影,用两只脚走路的。但是我并没有看到五个人啊?会不会是他们在队伍后面藏了起来,还是说从另一边过来的?”
守门人的面色变了,莱妮还没有看过它的脸竟然还能在原本就残缺不全的表情上变得更加不堪。
它为什么这么问?通过这个问题,表示它对带头的死灵还是有一定知晓的。可曾经莱妮也并没有从守门人的口中听过任何关于此事的信息。也许,它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跟贝拉德沟通吧,如今的她只能这么想,毕竟有些事情她知道了也没用。
“看来事情终于发生了变动——”守门人似乎在自言自语,莱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问了起来,“什么变动?是好事还是坏事?”
守门人看向她,表现出一副近乎仓皇的模样,这与它先前表现出的镇定根本无法相比。
“来,坐到我的手上。”
“你想干什么?”莱妮问,但还是半带服从性质地坐了上去。
“好了,身体再缩一点,抓紧我给你的武器别松手。”
“嗯,缩紧身子,抓住武器——”莱妮一边照做,一边重复它所说的话,“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当做武器丢过去吧?难道说——”
莱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只见守门人将她用力地丢了出去。不过,那方向并不是对着敌人,而是远方森林的稠密之处。
大地因此而感到恐惧,巨木之心的外围都开始了震颤。守门人亦有些站立不稳了,它将木戟握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轻轻在尖端捏造,很快,那被它折断的地方也变成了一块尖利的矛头。随着敌人的一点点迫近,守门人也做好了战斗准备。而就在这时,地面上突然发生了一些让它也难以预料的变化,那些原本生长着的森林竟一个个的将根须从土壤里拔出来,不是一株,不是两株;也不是一片两片,而是全部——它们的树根带起泥土,树冠不停抖动,卷起一阵阵来自生命最原始的咆哮。它们的咆哮声大过风声,层层叠叠的,正向着巨木中心铺来……
守门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被呼唤起来的沉默的精灵形成了一条包围圈,它们在一点点收缩,向着那注定要带来腐蚀与覆灭的敌人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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