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133章 银河倾倒我跟前

    陈小兔真的没有再和云白雪玩到一起，即使云白雪三天两头派人送糖果、送裙子、送朴梓言亲笔签名海报去讨好她，陈小兔照单全收，但依旧不肯去云白千斋吃哪怕一顿晚饭。
    黄昏的体育场看台上，小兔坐在最高排，鼓鼓的腮帮子里塞着南波万刚刚邮寄过来的芝士曲奇，“巫黛姊姊亲手烤的噢！波波都嘴馋呢！”小丫头把饼干分给左右坐着的常开心和常有钱，俩兄弟平时不吃甜食，挨不住小兔的热情，尝了一口立刻就竖起了大拇指。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棒的曲奇！”常有钱吃了一块还要一块，他兄弟倒是矜持，“我觉得还是小爱的手艺好吃，嘿嘿。”常开心陶醉地欣赏着赛场上小爱的英姿——花音、谢灵舞、秋山兄妹、王不败正在进行这个月的最后一场训练。
    时间在汗水和青春中似乎流淌得格外的欢快，一眨眼，八月就到了月底，因为有雨见公然的偏袒，谢灵舞带人占用体育场训练每天四小时风雨无阻，一开始由火明教士亲自辅导的风如年的战队还过来挑衅——云白雪正式成为校队的主力输出之后，风如年的战队名字也为她改成了「风雪永燃」，为了尽可能多的训练当然是把场地使用权全部占下来最好，但花音他们才不是软柿子，两方人马根本不用讲什么屁道理，一见面就拔出法杖开始干架，抢场地，永远是拳头才能讲理，然后李众卿刚好路过办事，本来顺路想视察一下小师妹的训练情况，结果一进体育场就看到两方选手正在火拼，花音早就不是半年前刚入学时被西蒙随意羞辱的小菜鸟一个了，羽蛇神杖在她手中爆发着惊天动地的威力，和稳稳五阶实力的云白雪打得难解难分，李众卿暗暗心惊瀚海领主教人还真有一套，这小姑娘现在怕是自己都不敢轻敌，而云白雪看到花音手中的法杖已经鼻子都气歪了，至于李众卿的宝贝小师妹，则是直接和火明教士打了起来，火明偏袒风如年人人皆知，全校那么多学生战队，却在火明这个前职业选手的眼里好像只有风如年才配得上打FTF比赛，除他之外别人都是浪费时间玩物丧志，谢灵舞显然也没有和火明进行任何理论的打算，也没有丝毫不敬教士会被扣光学分的觉悟，拿着课堂上自制的法杖和火明也是打得招招式式天花乱坠，李众卿看得那是一个两眼发黑、冷汗直流，小师妹施展的法术，他身为雨见最得意的大弟子、刚刚晋升为六阶法师的超强者，竟然一时间都认不出那些是什么玩意，甚至只能根据法术的颜色效果来判断它们的属性……
    不会都是谢灵舞自创的吧！
    李众卿的心里顿时惊恐地想起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师妹一个个都是怪物？还一个个都比他聪明，都比他更能赢得雨师的倾心？
    如果师妹手中的武器能更好一点，火明应该已经被打趴下了吧，李众卿远远地看着两拨人干架，心里惊恐的同时不由产生了一丝嫉妒，不过嫉妒归嫉妒，他是雨见门人，必须和雨见一样护短。
    于是李众卿站了出来，不但站了出来，还立刻通知了雨见。
    那一场火拼的结果，就是火明又被扣了半年奖金，狂霸酷炫拽每人被扣了20学分，风如年和云白雪他们没扣分，但每周原本40个小时的场地使用时间被缩短到了30小时，看上去两方各打一板十分公平，只有在各个校园战队里玩FTF的学生以及听云白雪骂雨见护短骂了整整一个月的她的跟班们，才能理解训练时间对于选手来说都是生命一样宝贵的东西，而区区20学分相比他们追求的荣誉而言，根本不足挂齿。
    总之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妨碍花音他们训练了，火明教士甚至以自己“能力有限教不动你们”的理由，把狂霸酷炫拽全队的人都赶出了课堂，于是这学期的体育课都变成了花音和她爸的欢乐时光。
    “我寻思着你们这样训练没什么用啊。”花辞树诚恳地建议说，“我们以前都是强队和强队之间对练的，对练才能练出真本事来。”
    “我们也想找人对练啊。”花音摇摇头，“可是校队里最强的就是风如年他们，对练是不可能了，打架倒是一定会发生的。”
    “别的队呢？”
    “秋山月去打听了一圈，高年级的战队都和风如年关系交好，不会为了我们这些一年级的小屁孩去得罪风如年的，低年级的话，队伍有几支，但都是随便玩玩的，没我们那么拼，对练我估计约都约不起来。”
    “所以老子陪你们练啊！”花辞树如愿以偿地哈哈大笑，“挥汗如雨的感觉！真他妈怀念啊！”
    于是为了阻止老父亲疯狂的冲动，花音在接下来一整个九月都忍住没有去看他。
    学业、课业、论文、训练、还有“父爱如山”的研发以及和谢灵舞一起为狂霸酷炫拽的每一位选手制定训练方针，一堆又一堆的事情加起来像大山一样压在头顶，花音已经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特别是在谢灵舞又跟雨见讨来了每周额外10个小时的场地使用时间之后。
    这意味着他们通常半夜之后才能回去休息。
    最叫苦连天的要数秋山月了，“早知道就不能让她当队长！大变态啊！”灰头土脸的少年揉着摔得发痛的屁股，作为一个刺客奇兵，谢灵舞总是嫌他的身法不够快，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跟老娘打过的刺客比起来，你简直比乌龟还慢！”
    少年一开始不服，他的刺客身法可是让他引以为豪的看家绝活，结果跟谢灵舞单挑了两把之后，他不得不躺在地上哀求：“大姐……队长……舞爷……可以把你的高跟鞋从我脸上拿走了吗……”
    于是秋山月被强制命令必须在一个月内把一堆风系的加速法术练成无念瞬发，什么闪电装甲、高阶风行、空间跃迁……速度不够就用施法来补，谢灵舞的理论是这么说的，这可苦了秋山月，在他妹已经能坐在看台上和小兔一起吃寿司的时候，他还不得不被谢灵舞吊在赛旗顶上训练无念跃迁。
    “但是我敢说我们队伍以后能取得任何成绩，多半功劳都靠灵舞现在的争取和鞭策。”花音挽着谢灵舞的胳膊，她完完全全站在灵舞这一边，“不过我从前也不知道灵舞这么拼啊，哈哈，一边嫌弃着体育运动四肢发达，一边投入了全部精力到我们战队里。”
    “谁让这是你们的梦想呢。”谢灵舞淡淡地笑了笑，如果说花音忙到连饭都没的吃，那谢灵舞就是已经忙到水都喝不上一口了，她不仅仅要忠实地履行着一个队长的责任，还要听从雨见的安排，负责照顾陈小兔的日常生活和课业辅导，即使花音和秋山爱已经努力地帮她分担了许多。
    “那舞舞的梦想是什么呢？”陈小兔仰头问她。
    这些日子小兔总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看他们训练、给他们加油，然后与常家兄弟在看台上待到半夜再和他们一起回家，还会在中途跑到食堂去买夜宵带给他们。
    花音曾经很不解，因为看训练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小兔居然不去找初空而是执意要和他们待在一起，她甚至痛苦地想过也许初空对小兔来说是根本不需要经营的存在，他就在那里，他永远是她的，他永远不会跑，他永远等着她——而他们这群人，对于小兔而言则是需要努力抓住的新朋友，毕竟小孩子的精神世界里一定需要鲜艳热烈的时光，那是初空无法给她的。
    在有一天小兔无意中的吐槽之后，花音才知道小兔为什么不得不跟着他们了。
    “空酱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花花你也没见到空酱吧！除了地相日他上课之外。”小兔苦恼地托着腮，一边用羽毛笔把摊开在膝盖上的《元素分析学》课本里的所有南波万插图都画上长发短裙和蝴蝶翅膀，“他不在家里，甚至不在学校里，我有次抓到他开传送门走了，我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肯说，神神秘秘的！横！真是太讨厌了！我这个学期都不要和他说话了！”
    “也许他去危险的地方不方便带你去吧。”花音安慰小兔，“你不能因此生他的气。”
    “我也就是、说说啦……我才不会生空酱的气呢。”小兔眼睛扑闪闪地说，顺手又给南波万画上了一个金灿灿的蜜蜂屁股，“波波也不在，这里只有我能和他玩了，要是我也不理他，他就真的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呢。”
    “没错。”花音很赞同，因为开学以来她除了上课之外一次都没去找过他，甚至他的课能翘也都尽量翘掉了，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更不想看到小兔在他的课上自告奋勇地举手发言然后逗得满堂大笑的情景。
    “我的梦想，小孩子理解不了的。”谢灵舞还是淡淡地笑笑，“论文写完了吗？”
    大概是小兔表现出了足够的真诚和友好，谢灵舞已经不再像刚开学时那样讨厌她了，花音有一天甚至还看到谢灵舞在教小兔用水球术对着秋山月的屁股瞄准发射。
    不过谢灵舞依然也没表现出对小兔的任何亲昵，亲昵这种感情也许从来就不属于这个过早成熟的女孩子。
    小兔歪头想了想：“好像没有耶。”
    “后天要交了。”常有钱故作夸张地说，“完了，你要成为这学期第12个被布朗教士嘲讽乡下人的学生了！”
    布朗教士就是替代玛斯华成为法术理论课新任教士的人，大概从未有一个学生能想到就在他们以为终于摆脱了玛斯华的魔掌之后，结果却迎来了更大的噩梦。
    “没关系啦，那个布朗大坏蛋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我都不用参加期末考试，也不需要什么学位证明。”小兔戳着手指说，“我只要尽量多学一些知识就可以啦，你看我已经学会收纳术和水球术了！我是不是超厉害的小兔！”
    “嗯！超厉害小兔！”花音给小兔理好了辫子和帽子，看到她的卡通发夹时忽然想起江湖林赛旗上的LOGO兔头，而十一月份的校内赛报名已经开通了申请，每个队伍都要提交各自的队员名单以及赛旗样图，但显然狂霸酷炫拽一群人都是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的（如果不算常家兄弟爱看残碧川冈坂的脱衣舞视频的话），“干脆我们的赛旗也让小兔设计吧！”花音提议道。
    谢灵舞作为队长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哇！真的可以吗！”像是获得了一个天大的荣幸，小兔激动地尖叫了起来，“我一定会好好设计的！啊啊啊！我拿天际最可爱奖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开心过！你们想要什么图案啊！我来画我来画！”
    谢灵舞轻描淡写：“只要你不画兔头，画什么都行。”
    “那就画你们的大合照！”小兔无比开心，“我会把你们都画得美美的！我要做你们的吉祥物！”
    花音看到了谢灵舞眼中的血丝，就主动提出今天让小兔继续和她住，小兔已经和她住了两天了，小丫头叽叽喳喳很闹腾，但并不让花音觉得任何烦心，甚至有一些瞬间她发现自己的心都被这个小丫头抓住了，她是那么的可爱又美好，如果她是她捡到的孤儿，花音毫不怀疑自己会和南波万一样疼爱这个小精灵，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值得所有的幸福。
    花音不需要睡觉，也没时间睡觉，她还要熬夜制定他们队伍的配装方案——在还不用面对全天际全职业的高手之前，他们首先需要面对的是校内赛的纯法师队伍，但即使纯法师队伍，也有无数种配装策略，FTF比赛说白了除非巨大的实力压制，否则胜负结果就是两个队伍之间的智商较量。
    狂霸酷炫拽因为谢灵舞和花音两个大魔女的存在，和风如年队伍现在的实力差距并不是很大，但实战经验差了一大截，这是短时间的训练和理论灌输所无法弥补的。
    谢灵舞又和花音一样，都是要么不打，要打就打个冠军下来的性格。
    所以要赢下风如年他们，必须智取。
    十一月说远已经不远了，而且除了风如年的战队，高年级还有不少经常和他们对练的强队，花音一点也不愿意轻敌，她如此，谢灵舞也如此，她们都要将一切把握都抓在自己手里，有时候花音甚至觉得这世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像谢灵舞那样契合于她了。
    回家洗漱完毕后，小兔穿着一件娃娃睡衣躺进了花音的被窝里，这张花音并不常用的床现在已经变成小兔专属了，“晚安安我的花花！”小兔对着花音啵叽一声亲了一口，又对着花音的背影问她，“花花，你的梦想是做FTF职业选手吗？”
    “我？”花音手中的羽毛笔一顿，“不是。”
    “那是什么呀？”
    花音在昏暗的灯光中垂着睫毛，“大概是真正的自由吧……就像他那样……”她低低地说，“我要翻山，山也为我辟开道，我要渡海，海也为我分两边，我要上天，十万云图手中握，我要摘星，银河倾倒我跟前……只有变成最强的人，才能拥有最大的自由，才能不被轻视我的真心……”
    花音说得弯弯绕绕，小兔当然听不懂，“太复杂了！花花你这样不会很累吗！”小兔试图将她的大花花从“很累”的道路上纠正回来，“你一点也不自由，你应该学学我呀，我的梦想就很简单，我就想做家庭主妇，什么也不用操心，什么也不用费劲，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对着他英俊的样子流口水我就满足了，然后我再给他生好多好多小小兔，再教小小兔们唱他写的歌……是吧，我比你自由多了……”
    小兔说到后面，自己睡着了，花音没怎么认真去听一个小孩子的梦想，也不想听。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也永远不可能被小兔纠正回去。
    红着眼睛伏案演算了一夜，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花音打算休息半小时然后叫小兔起床吃早饭，就在她打开屋门准备去院子里取小兔订的早餐牛奶的时候，她很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她一点也不想面对的人。
    “你的宝贝还在睡觉，如果你不介意吵醒她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接她走。”花音头也不抬地说。
    初空一言不发，只是默然望着她。
    他的斗篷和帽檐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霜露，像是从某个寒冷地带刚刚回来。
    换作以前，花音也会像小兔那样缠着他问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她一起。
    现在花音也很想问但是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假装吃了一个沉默术。
    初空终于开口说：“你今天也不打算来上课吗？”
    “是吗？”花音想起今天就是地相日，上午有他的元素分析学，如无意外她当然是准备翘课的，于是她冷冷地说：“难道你认为一年级下册的课本对我而言不是浪费生命？还是你的课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值得让我多听一句呢？”
    “……”初空似乎有些诧异小姑娘为什么突然吃了火药一样，但他什么也没问，依旧平静地说，“那你下课后来找我。”
    “抱歉，没空。”花音回绝了他，“我还要训练，忙得很。”
    “我等你结束。”
    “那也没空，今天晚点我还要和耀星吃饭！”小姑娘恶意满满地说着一个事实，“耀星为我们找了一支对练的战队，所以今天大家要一起吃夜宵，怎么你也想去吗？”
    “……”面具后的声音终于沉默了，他扶了扶厚重的帽檐，然后转身走了，晨曦在帽檐下的面具油彩上映出一大片的阴影，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关系，花音竟然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萧索。
    得了吧，她心里骂自己，他还需要她的同情吗？他一点也不孤独，他有小兔，她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