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封晔》番外（中）

    “把那个士兵叫过来！”裴顾泽当机立断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下命令。
    “是。”
    “调集一个组队和我进入森林。”裴顾泽打发走一个亲信，虽然看起来很镇定，下命令也是有条不紊，但他紧握的手心中渗出的汗却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是。”
    “当家，士兵带来了。”
    裴顾泽点点头，一边准备装备一边沉声说道：“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我！”
    “是。”那个士兵手上还打着石膏，咽了口水，立即说起来，“昨天晚上一个连队在巡视南面森林的时候遇到了猎户的袭击，从录像上看对方大概有三十几人，所以队长带着我们两个连队二十四人进入森林，并且在路上吩咐我们，小心谨慎，毕竟那些猎户对南面森林的了解比我们多。队长还说，如果不是必要时候，不要把人打死。我们都记着，进入森林的时候也分外小心。一直到森林中央都没有遇到哪些猎户，我们正想着或许哪些人已经撤走了，队长也是这样觉得，还说穷寇莫追，下令我们寻找遇难兄弟的尸体，我们在寻找尸体的时候也非常小心，心里都怕有埋伏。”
    裴顾泽点点头，这的确像是秦亿蓉的做法：“既然如此，你们怎么全军覆没的？”
    “我们找到了一个浅坑，坑里就都是兄弟们的尸体，我们下去四个人，把尸体托上去，上面的人接住，可我们没想到，猎户们竟然在尸体内放置定时炸弹，我们都毫无防备，那次爆炸大概死了七八人！就在爆炸开始时，那些猎户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二话不说对我们一阵猛射，因为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片空地，周围没有遮蔽物，我们被围在中间，射成了马蜂窝。”士兵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紧紧咬着牙，眼乱发红，嘴唇都在颤抖，显然是在为死去的弟兄心疼和激动。
    裴顾泽为要要戴上放子弹的手顿了顿，声音又沉下了几个幅度：“然后呢？”
    “最后只剩下包括队长和我在内的三个人，队长试图和他们讲道理，希望找出一个彼此都能生存的办法，对方一开始愿意和队长交流，队长就暗示我回来搬救兵，但那些人看到，原以为队长是在用缓兵之计，立即就生气了，对队长开枪，队长和另一个兄弟掩护我离开，我跑了一段路，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士兵说道这样已经哽咽，吞吞吐吐许久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看到……”
    “看到什么？”裴顾泽没有动怒，而是特别平静特别理智地的询问。
    “看到队长捂着胸口倒下，另一个兄弟大喊‘队长’，然后也被射死了，有人追着我出森林，我看过地形图，所以知道怎么抄近路回来，一路跑到了基地外围，本来已经精疲力竭，幸好被巡逻的兄弟发现。”士兵一抹眼泪，话说完也怒骂道，“真是狗娘养的！”
    “狗娘养的能把你们打死，那你们是什么养的？”裴顾泽冷冷看了他一眼，提起步枪就往外走，“对方多少人？”
    “围攻我们的起码有五十人。”士兵喏喏回答。
    裴顾泽微微眯起眼睛，不再言语，直接跳上越野车，手一挥整装待发的士兵们立即行动。
    他们都是带着一腔愤怒的，秦亿蓉虽然是女人，但是她行为处事毫不矫情，敢作敢当，作战时冲在最前面，和他们也是出生入死，毫不怯场，他们都是军人出身，就佩服有血性的人，秦亿蓉用自己的实力得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尊重，现在他们尊重的女神竟然死在那群王八犊子手里，他们就恨不得立即将他们抽筋拔骨。
    一个组队四十八人，越野车进入到森林的中部便无法再继续前行，裴顾泽下令弃车步行进入。
    这里已经接近森林的中心，也就是接近他们三十六个兄弟被屠杀的现场，大概是军人的嗅觉灵敏，他们似乎都闻到了这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裴顾泽站在最前面，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
    他有许多年都不曾亲自上战场，都是在总控制台指挥和部署，即便是和早几年和封晔打得不可开交时，也是脑子在动，未曾如此，亲自扛着步枪进入战场。
    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如果秦亿蓉死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让整片森林作为陪葬品。
    他们慢慢深入这片森林，能清楚感觉到四周的气氛在一点点变得肃杀，就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蛰伏着等待时机攻击。
    裴顾泽冷冷笑着。
    和猎豹一样蛰伏，他比谁都擅长。
    他毫不掩饰地走在最前面，就像是一个嚣张又招摇的靶子，这也是一种骄傲的态度，傲慢的气质，他的姿态完全不像是深入敌营，而是如同国王一般巡视自己的领土。
    这种气势令人暗处的人都不由得咽了口水，手也抖了抖，有些被威慑到。
    裴顾泽走了十几步，感觉靠近了中心点，也感觉到了有人的气息靠近，便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
    声音不高不低，缓慢却很清晰，他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就在潜伏在附近，我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条：立即开枪，我们光明正大打一场。第二条：走出来，和我好好谈谈。”
    他的话语准确落入了暗处的每个人的耳朵中。他们首先有些诧异，裴顾泽怎么能如此笃定地说出他们的位置？然后又冷笑了一声，就算是知道他们在这里，但却不知道他们在哪个角落，只要他们不出来，在暗处开枪，就像是前两次一样，到最后赢得不还是他们？
    这个男人看起来是他们的老大，擒贼先擒王，就拿他开枪，就算是给这些仗势欺人的王八蛋一个下马威吧！
    于是，一杆枪无声无息地对准和裴顾泽，慢慢的标准，一寸寸的移动，缓慢又了无声息，最后停在了他的后心。
    从瞄准器中看到了那个人最脆弱最致命的部位就在自己的枪支下，他觉得自己赢了一大半了。
    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透过瞄准器看过去，准备要开枪。
    忽然，他发现裴顾泽也在看着他！
    看着他！
    他有一张艳丽无比的脸，似笑非笑的模样邪魅异常，即便他是一个男人，在突然和他正面相对，看到他容貌，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
    “砰！”
    “啊！”
    枪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裴顾泽的枪瞄准了他的瞄准器，一枪打过去，射穿了瞄准器，也射穿了他瞄准器下的右眼。
    那个人惨叫出声，自然也就暴露了位置，士兵立即上去把人抓住。
    裴顾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淡淡道：“被猎人盯上的眼神，我比谁都深有体会，所以我特别敏感，你再沾沾自喜以为能了结我的生命的时候，你的命便已经在我手上了。”
    男人惨白着脸色，整个人以为内疼痛扭曲到了一起，血从右眼滑下，糊满了整张脸。
    裴顾泽嚣张无比的做法也成功激怒了暗处的那些人，他们纷纷给子弹上膛，瞄准了站在他们包围圈内的裴顾泽等人。
    裴顾泽眼神一冷，做了一个手势。
    就在一眨眼间，士兵们忽然全部聚集到一起，团团围成一团，还不给他们纳闷的时间，就看到士兵们从自己的衣服下抽出一块看起来好薄的铁片，又将铁片打开，成为如同盾牌一般的东西，但看起来却如同铁皮一般的薄，毫无防御力的样子。
    他们将铁片竖起来，做成盾牌的样子。
    暗处的人讥诮地笑着，立即开枪。
    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那看起来薄薄防御力的铁片竟然成功抵挡住他们的子弹雨，甚至势如劈竹的子弹没有在铁皮上留下一个痕迹，在接触到铁皮时都发出一声铿锵，然后便落地。
    在保护圈内的裴顾泽冷笑。
    这是玄铁，世界上最坚挺的铁制，再加上他们的独家提炼方式，百炼成精，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抵挡导弹都可以，更不要说这些子弹。
    在一个地方跌倒一次，叫做无心。
    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叫做粗心。
    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叫做愚蠢。
    秦亿蓉是粗心，但他裴顾泽不是愚蠢，在有两次前车之鉴之后，他怎么可能会用肉体凡胎去正面迎敌。
    而且在他们刚才开枪的时候，已经有耳力极好的士兵确定了他们的具体位置。
    刚才他们是他们的盘中餐。
    现在他们是他们的俎上肉。
    裴顾泽几个手势下去，士兵们便心领神会知道该怎么做。
    一波火力之后，‘铁球’立即分开，三人一组成为‘金字塔’战形两人防御一人反击。
    士兵们都是接受训练，堪比‘正规军’素质，枪法及其准确，几乎每枪都中。
    一时间还没反应回来的猎户们，就已经成了他们枪下的俘虏。
    大树后、草丛中、浅坑内、大树上……这些视觉盲点成了他们最好的埋伏陷阱，成了他们将三十六个弟兄屠杀在这里的利器。
    士兵们想到这一点，反击更加毫不留情。
    裴顾泽身边有两个士兵拿着盾牌，小心翼翼保护着，以防再遇到偷袭。
    裴顾泽是个追求极致完美的人，因为习惯优雅，所以即便在此时战场上，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流露出他的矜贵，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只会一场残酷反击的将军，倒像是一个巡视民风民情的王子。
    这些人不过是九流之辈，猎户出身，靠这一把鸟枪就为非作歹，在裴顾泽他们这些还装备顶级，训练有素的士兵下，自然是不堪一击，不过是二十分钟，战场便归于平静。
    裴顾泽缓缓走到一个看起来是他们之种老大的人的面前，手枪抵着他的眉心。
    “我问你，上午带领两支分队进入森林，遇到你们埋伏，还和你们谈判的那个女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