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匈奴的将士们如梦初醒,这才发现大宣的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最两侧渐渐将他们包围,皆是一片惊恐。
北匈奴擅长骑射,最适合打突击战,可是若是普通的排兵布阵那实力则是大大不如大宣军队。而大宣练兵讲究兵法和排兵布阵,虽然机动性不强,可是若是实打实的陆战,那实力则与北匈奴不能同日而语。说话间,大宣的将士们便按照指示排列成三面,将北匈奴的将士们围在里面,靠着队形的转换,让北匈奴的军队陷入几乎牢不可破的境况之中。有北匈奴将士蛮力,骑着马想要冲出重围,却发现对方藏在盾牌后面的大宣将士们丝丝的靠在一起,几乎牢不可破,而在更后方的位置,有弓箭手早已蓄势待发,一声令下之后箭雨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度,直直的冲着被围在中间的北匈奴将士们飞射而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在边缘的北匈奴将士便死伤惨重。
北匈奴军三面临敌,顿时乱了阵脚,几乎所有的北匈奴军都开始向着唯一没有封口的方向跑去,然而待最先驾马到达的北匈奴将士以为自己逃出了大宣士兵的封锁范围正欲松口气时,忽然马儿嘶鸣,北匈奴将士的心瞬间提到胸口,紧接着,他们便冲进了万丈悬崖之中。
原来,唯一没有大宣士兵的那一面的尽头,依旧是死路一条。
达枯兰听到此报当下觉得气血翻涌,一股血腥味在胸腔处蔓延开来,他恶狠狠的看着端坐在马上一副小人得志样子的凌皓宸,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凌皓宸……你真卑鄙!”
“卑鄙?呵,你们乃叛军,我本就是要将你们绞杀的,战场之上还有卑鄙一说?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太过天真,就你们这样还妄想战胜我大宣的将士?做梦!”
千夜澜眸色深沉,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垂着的眼帘遮盖住了他的眼眸,看不出他的思绪,凌皓宸以为自己这一招将方才大出风头的千夜澜打的措手不及,不仅更加得意。
就在凌皓宸想要继续对着千夜澜等人冷嘲热讽时,千夜澜忽然仰起头,唇瓣微勾,轻轻吐出两个字。
“来了。”
凌皓宸一怔,他没想到,千夜澜的脸上毫无惧意,甚至还有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他不解,更不解自己竟然会没来由的产生一丝不安,没道理,凌皓宸怎么都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千夜澜怎么还笑得出来,还有他方才嘴唇轻启缓缓说出的字,到底是什么?
很快,凌皓宸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忽然远处巨响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隆隆的声音以及刺眼的火光,几乎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紧接着,远处惨叫声此起彼伏,凌皓宸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十几万大军放眼望去浩然无边,他根本不清楚距离自己最远处的士兵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一声急报呈到凌皓宸的面前。
“报!太子殿下!山上有燃烧的滚石落下,还有炮击袭击我方将士,我方将士损失惨重!”
只见一名士兵骑着马从军队中冲了出来,停在凌皓宸的面前,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马背上跌落,跪在地上向凌皓宸汇报情况。
凌皓宸闻言,眼瞳猛地收缩,仿佛不可置信般的看了眼远处的火光,又缓缓转头看向表情依旧沉静的千夜澜,怒不可遏。
“这不可能!你们只有区区八万人,而我可是带了十三万大军,差距如此之大,你们根本就没有胜算!除非……”
凌皓宸惊觉,眼睛骤然睁大,满眼不可置信。
“你们竟有埋伏?!”
千夜澜微微一笑,波澜不惊道:“凌兄既然明白兵者,诡道也的道理,自然也就不会诧异我们自然也是有备而来的。”
“不可能!你们只有八万人,三万军队早已被我埋伏的人颤抖住,根本不可能有喘息的机会!”
“凌兄又是如何这么笃定,我们仅仅只有八万人?”
千夜澜目光灼灼直视着凌皓宸,那一瞬间,凌皓宸竟然有一丝的心虚。
两军交战前夕派探子混入对方军营中几乎是所有将领都会面对的问题,这是制胜之道,他有什么可心虚的?可是……
看到凌皓宸有些躲闪的目光,千夜澜更加笃定,达枯兰的军中,早已混入了大宣的奸细,达枯兰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凌皓宸尽收眼底,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清晰明了的知道达枯兰如何布阵,更不会在突如其来的进攻中表现的如此惊慌失措。
远处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带火的巨石源源不断的从山坡上滚下,将在低地的大宣士兵打的措手不及,士兵们分崩离析四散逃离,为了躲避巨石的碾压哪里在顾得上维持阵型,看似牢不可破的大宣阵型立刻被不攻自破。
顷刻间,被封在阵型里面的北匈奴军迅速的突出了大宣军队的包围,仿佛重新注入了生命一般,马背上的民族开始奋起搏杀,长刀砍过惊慌失措的大宣军,立刻喷洒出猩红的血液,喊杀声震天,情势几乎瞬间骤然逆转。
“你们!你们到底耍了什么把戏!”
凌皓宸怒不可遏,胯下的马儿也开始因为远处的巨响声显得躁动不安,他对着千夜澜挥舞着长剑,手上的动作早已暴露它焦躁的心情,而不远处的千夜澜依旧沉静的宛如一汪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凌兄,收手吧。你在明我们在暗,你胜不了的。”
凌皓宸眼睛泛红,正欲呵斥反驳,却见又一名副官急速奔来拦在凌皓宸的身前,那人没有下马禀报,他将大刀拦在胸前,将凌皓宸护在胸后,高声叫道:“太子快走!有埋伏!”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远处叫喊连天的声响让护在凌皓宸身边的士兵们都开始躁动不安,凌皓宸虽心有不甘,可那奇袭着实让他的军队损失惨重,他现在急需明白自己的军队损失了多少,又有多少将士可以继续战斗,思虑于此,凌皓宸几乎咬碎了自己一口的牙,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瞪着千夜澜道:“千夜澜,今天暂且先放过你,下一次,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凌皓宸被一众将士围在中间迅速撤退,副将跟在凌皓宸的后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千夜澜便紧跟着撤退,一面还提防着会不会有人暗箭伤人。
千夜澜自始至终都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波澜不惊,他身后的北匈奴士兵渐渐走上来,将他护在身后,由于千夜澜的关系使他们不战而胜,北匈奴军立刻无比仰慕千夜澜,对他们来说,这是真正的强者。
一旁受了些伤的达枯兰此时缓缓起身,被韩芸熙搀扶着走来,来到千夜澜的面前时眼神无比复杂。
他忽然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千夜澜浅笑:“朋友多了路好走。”
闻言,韩芸熙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这老古董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想到刚刚的事,韩芸熙也不禁上前瞪大眼睛:“夜澜,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那些滚石是怎么回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千夜澜眼波轻柔,伸手将她脸上的灰拭去,轻轻道:“拜芸熙的兄长所赐。”
“我哥哥?!”
“嗯。”千夜澜点点头,又看向远方烟尘滚滚,觉得此时不易在此停留,于是道:“此时不宜议事,有什么等回去之后,我再与你们细细道来。”
达枯兰深深的看了千夜澜良久后,他忽然双手抱拳,无比诚恳的在他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千兄出手,否则今日,我达枯兰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千夜澜勾勾嘴角,抬手扶住达枯兰,依旧恬淡的如一抹云:“达枯兄对芸熙有恩,亦收留我们,况且我现在已是罪臣之身,自然需要给自己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达枯兄不嫌弃夜澜已是感激不尽,再者,达枯兄真正应该道谢的,应该是芸熙的兄长。”
千夜澜浅笑,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骄傲或是轻蔑的神色,亦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达枯兰并未见过芸熙的哥哥,不过听说他是个传奇人物,心中不免就产生了敬佩之情,可此时,他更为在意的是面前的千夜澜,方才才看到这个淡然如水的少年的真实实力,更是让凌皓宸从心底里对他大为改观,心中的情感已然从不屑变为尊敬。
毕竟,那晚他与他打斗的时候,都从未那出过那柄扇子就已经将他击败了。
大宣的士兵迅速撤离,达枯兰看着千夜澜看了很久,最终轻轻一笑,拍拍千夜澜的肩膀,而后与身旁的副官下达命令:乘胜追击。
千夜澜没有阻止,此时大宣因方才那一闹,军心涣散,尤其他们并不知道北匈奴到底还有多少人,是不是还有埋伏,因此他们不敢轻易迎战只得一味退缩,此时乘胜追击不光不会有危险,可能还能捞得一些好处。
至于凌皓宸,自己重情重义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他的事,却还是换得如此下场,想来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挽回的可能了,既然如此,下一次他们见面,怕是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千夜澜难过,却也接受现实,他这一生都过的与世无争,可是这一次,他想挣一次。
达枯兰那夜的话语还历历在目,千夜澜不着痕迹的缓缓抬头,看向那个正专注检查达枯兰伤势的女子,思绪悠远……
当夜,北匈奴军回到他们树营扎寨的地方清点今日战绩,若轮马背上的功夫北匈奴占尽了便宜,因此在追击大宣军队时,北匈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大宣的军队击溃,不仅抓获了将近一万名跑在后面的士兵作为俘虏,还掠夺了不少粮草。
说到底,千夜澜对此事还是很在意,可是战争就是这样,无论如何,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最快速的结束战争,而统一,似乎是唯一的方式。
而统一的代价着实太大,真正牺牲的,终究还是千千万万最为无辜的百姓。
千夜澜不禁感叹,有时候,取舍真的是让人左右为难。
“夜澜在想些什么?”
正端坐在一旁由军医上药的达枯兰见他沉思许久不曾说话便禁不住问道,一旁的韩芸熙听到达枯兰称呼千夜澜的话由不带性命改为“夜澜”二字,不由得开心,曾经达枯兰对千夜澜的态度她不是看不出来,毕竟,这两个都是自己最为亲密的人,她是万万不希望他们二人有任何冲突的。
千夜澜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想到那些死于战争的无辜百姓,着实觉得有些遗憾。”
“想不到夜澜竟是如此胸怀天下的人,果然是子承父业啊!想当年,千王仁义、胸怀天下的名称即便是北匈奴都是传的响当当的,不瞒你们说,我的父亲是十分敬重千王的,这也是为什么最一开始我不喜欢你却还是收留了你的一个原因。”
达枯兰看向千夜澜,毫不避讳的说道。
韩芸熙挑挑眉,确定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千夜澜浅笑,毫不在意。只是自己的父亲在别人的口中这样伟岸,他胸中莫名就有一丝暖暖的感觉,宛若贴着胸口的暖玉,代替父亲陪伴在他身边。
“早些时候,夜澜还没有说完。”
达枯兰提起早些时候的事情,示意千夜澜接着说,千夜澜点点头回到:“此时还要从离开西南部族的时候说起。说起来,先生着实有大恩于我们,因为他出了事,所以部族中的人都誓要将先生救出来,因芸熙是长老的亲妹妹,我又在西南部族住了一段时间,长老对我还是信任的,于是在临走前将一个哨子交到我手中。”
说着,千夜澜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哨子,递到达枯兰和韩芸熙的面前。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