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芸熙千夜澜》第100章 庐州月光

    “死变态，你喝什么酒啊，这么香。”
    萧炎见韩芸熙有写眼神迷离的凑到自己身边，哑然失笑。
    “怎么明明是我在喝酒，结果却是你醉了。”
    韩芸熙想了想，然后傻呵呵的笑道：“我想喝酒。”
    萧炎认真的看了看韩芸熙，嘴角微微上翘，忽然搂住韩芸熙的腰身，一个旋身，便不见了踪影。
    掌柜无意间回头一看，发现方才那两位阔绰的客人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而桌子上，放着一锭硕大的银子。
    掌柜惊异：“疑？神了！”
    ……
    等韩芸熙回过神来的时候，萧炎已经抱着她坐到了一棵粗壮的桂花树上，桂花开的繁盛巨大的花盘将他们包裹在其中，远处望去若隐若现。
    “哇，真好看！”
    韩芸熙摸了摸四周花团锦簇的桂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香！”
    萧炎从背后抹出两坛酒：“和这个相比，哪个更香？”
    酒坛打开的一瞬间，香味四溢，细细闻去，还有一股桂花的清香。
    “哇！这个更香！死变态，没想到你的好东西这么多啊！”
    韩芸熙抱住酒坛子，眼睛发光。
    萧炎用手指轻点了一下韩芸熙的额头，笑道。
    “小野猫，你还挺有眼光，这可是在宫廷都难得一见珍藏了百年余久的顶级桂花酒，若不是喂我的小野猫，旁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喝。”
    说着，便倒了一杯，递给韩芸熙。
    “这桂花酒，讲究的是清香爽口，劲儿不大，适合你。”
    韩芸熙接过酒杯深深的嗅了嗅，喜上心头，放到嘴边便一饮而尽。
    “真好喝！”
    萧炎笑笑，也饮下一杯，他们的面具都被他除了去，他拆了束发，顺滑的青丝随着风儿轻摆，四下无人一片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甜味道。
    只是一杯，韩芸熙便有了些许醉意，她星眸微眯，脸蛋红扑扑的，靠在树干上笑呵呵的看着萧炎，她并没有意识到，明明这是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百分之百的信任，能手无寸铁的暴露在他的面前，喝醉。
    “我说死变态，你长得真他妈像个女人，还是那种特别美特别美特别美的那种。”
    萧炎无语，怎么这女人喝醉了便口无遮拦了呢。
    酒品真差！
    又饮下一杯，萧炎尽量不去在意这些年他最讨厌听到的人家说他像女人的这件事，而韩芸熙
    见萧炎不理她，便从树干上坐起来，向着萧炎那边挪了挪，傻笑的蹭他。
    萧炎被气笑了，摇着头又饮了几杯，而后轻轻感叹：“还真是只猫儿。”
    夜色如水，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萧炎喝了很多杯，他也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惬意安心了吧。
    酒过三巡，韩芸熙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蒙了，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胆子变得更大，更是无所忌惮。
    她往萧炎的胸口爬去，却一个不稳，作势要摔下去，萧炎一惊，正欲出手将她拉回来，却看她灵活的绕着粗壮树干绕了一个圈，脚勾住了树干，一气呵成形成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
    萧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笑自己怎么这样担心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妮子。
    韩芸熙依旧傻呵呵的笑，腿上一使力，整个身体又转了回来。稳稳的坐回萧炎旁边。
    一个简单的动作，萧炎就看出来韩芸熙的功夫果然是不同凡响，不过能追踪自己到醉仙阁，这个世上也没有几个人。
    想来，那时，他还真以为她是个男子。
    萧炎对着韩芸熙打趣道：“小野猫，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以为会和之前无数次无果的交流一样，萧炎只当自己是自言自语，未想，闻言，韩芸熙却眯着眼睛爬到他的胸口。
    “死变态，我们互相交换秘密好不好，你说一个你的，我说一个我的。”
    萧炎觉得有趣，将杯中的桂花酒一饮而尽，直视韩芸熙。
    “好！”
    韩芸熙咯咯笑了笑，重新爬到粗壮的树枝旁，选了一个束缚的姿势靠着，优哉游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喝边说。
    “看在你请我喝酒吃肉的份上，我先说！”
    萧炎轻笑：“好啊，洗耳恭听！”
    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转，韩芸熙神秘兮兮的对着萧炎勾了勾手指，萧炎疑惑，还是顺从的坐到她身侧，韩芸熙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告诉你个秘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本以为萧炎会大惊失措，没想到萧炎听了之后嗤笑了一声后摇了摇头，继续喝酒。
    “喂！你什么意思啊……这个秘密人家埋藏在心里好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听到的呢！”
    萧炎看韩芸熙委屈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妮子，喝了酒马上就变成三岁的娃娃，也怪自己方才荒唐，还当真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原来，又是在逗弄他。
    “好好好，本公子错了，成不？那敢问姑娘是何方神圣啊？”
    萧炎本就爱逢场作戏，这种程度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不过，韩芸熙可没听出来萧炎话里讽刺的意味，她听萧炎这么说，笑的没心没肺。
    “哎呀~说什么呢，我可没说我是仙女啊，虽然我长得嘛，确实挺像个小仙女的哈哈哈哈~”
    萧炎嘴角抽搐，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脑残了才会相信她是真心想跟自己交换秘密的，好在这丫头却是长了一张国士无双的脸，自己还能勉强接受她的自大。
    “不过，我没发酒疯，也没说谎，我本是未来世界的人，却被人害死了，我的灵魂穿越到了这个姑娘的身上，而她早已经死了。”
    越编越离谱了，萧炎觉着这小妮子不去写话本实在是可惜，正要拆穿她让她不要再打趣了，却发现韩芸熙的表情很是落寞，萧炎一怔，他认得那种表情，这样的表情是有发自心底的悲伤才会表现出来的，她并没有在说谎。
    萧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若是真没有说谎，那她……
    “你当真没有开玩笑？”
    韩芸熙抬眼看他，她的眼眸水波流转，纯澈的没有一丝污秽。
    心底有些涩，不知自己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连眼睛都有些酸涩。
    她垂下眼，勾勾唇角：“爱信不信！”说罢，又径自饮下一杯，再抬脸时，又是那个傻呵呵的小妮子。
    “该你说了！”
    萧炎静静的看着韩芸熙，脑中闪过与她相遇的每一个场景，他一直都觉得她有一种别的姑娘身上所没有的洒脱气质，很吸引他，甚至，比他想象的更吸引他……
    她竟然告诉他这样的秘密，不怕他将她当做妖怪火刑了吗？
    亦或是，她比她想象的，还要信任他一些？
    韩芸熙忽然飞起一脚，眼见就要踹到萧炎的脸上，被萧炎堪堪躲过，满眼不敢置信，韩芸熙见状咧嘴笑：“就知道你宝贝你那张俏脸蛋儿！别走神了，该说说你的小秘密了！”
    萧炎自诩千杯不醉，可是看到月光下柔和的灯光前韩芸熙朦朦胧胧的脸，他忽然觉着有些醉意，干脆抱起酒坛喝了个痛快后，萧炎将酒坛猛地扔到树下道：“小野猫，知道我故事的人都死了，你听不听？”
    “听！”韩芸熙脸无惧意，豪气云天。
    “好！”
    萧炎哈哈一笑，看向远方。
    桂花树长得很高，还种在高出，在树上望向远处能看到庐州星星点点的灯火，很是好看，萧炎看着看着，思绪也飘回从前。
    “我的母亲，是魔灵域最美最美的女人。中原大地公认的最美的女人就是朝云王后韦灵，可我的母亲，比韦灵还要美艳上几分。”
    说起母亲，萧炎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韩芸熙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却在其中夹杂着点点悲伤。
    “母亲是魔灵域的圣女，她身份高贵，域中鲜有人及，可是，魔灵域的圣女是一生都需要保持贞洁之身的，可是，母亲在守护魔灵域灵主的三年中，却怀了我，还将我生了下来。族人们知道此事后大怒，说母亲坏了规矩，要将母亲活活喂了蚀骨虫，可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知道此事后，念在母亲作为圣女从未犯错的缘由上可以答应饶母亲不死，可母亲必须说出是谁污了她的身子，并将我也一并交出去，让他们随意处置。可是，母亲至死都不愿说出到底谁是我的父亲，并且与她最衷心的侍女一起，拼死将我送出魔灵域。可是，就在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
    萧炎眼睛有些湿润，韩芸熙也不再傻笑，乖巧的枕在他的腿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我和母亲被抓回去后，魔灵域的长老威胁母亲，说我与她只能活一个，也可能都活不了，一切都看我们的造化，他们将我和母亲丢在魔灵域鬼谷的最下层，说如果我们决定好谁活着，那另一个决定牺牲的人就要背着决定要活下来的人穿过鬼谷的最下层，并且爬上三十九级台阶，背着另一个人上来。”
    说到这，萧炎停住了，回忆牵动着他的心脏，一切似乎历历在目，萧炎的手不禁开始微微颤抖。
    “你还好吗……”
    韩芸熙握紧萧炎的手，她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萧炎忽然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紧紧的抱着，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让我抱一会，行么？”
    韩芸熙虽然醉，却也没有丧失意识，她清楚的知道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问自己可不可以抱她，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仿佛脆弱的一碰就碎了。
    轻轻嗯了一身，韩芸熙也抱住了萧炎，在他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萧炎感激的将头在她的颈间埋得更深，尽量克制住自己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半晌，他继续说道。
    “你知道鬼谷的最下层有什么么？”
    韩芸熙默不作声，萧炎继续说道：“魔灵域的最下层养着一群可怕的蛊虫，它们叫嗜血蛊，这种虫子，吸食人的精血，蚕食人的皮肉，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普通人就会被蚕食殆尽，只剩下累累白骨。”
    “那是一个惩罚人的地方，从来没有人走出来过。”
    “可是，你母亲走出来了。”韩芸熙轻声说，萧炎点点头：“我母亲是最伟大的人。”
    “那时我还小，却已记事，母亲背着我，赤脚穿过爬满了嗜血蛊却又是唯一通向台阶的底层道路，她背着我飞快的跑，可那些虫子死死的咬在她的皮肉上，她跑得越来越慢，虫子也爬的越来越多，她让我紧紧抱着她，她边跑边将那些渐渐向我逼近的虫子拍掉，待她带着我走上楼梯时，我看到她的脚和半截小腿已经变成两截骨头，她疼的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却依旧不停的往上爬，她用手和膝盖支撑着整个身体，让我的手紧紧勾着她的脖子，生怕我掉下来……”
    闭上眼睛，萧炎的脑海中便是鲜血与白骨，还有成千上万的红色蛊虫，以及母亲终于坚持不住伏倒在地的场景。
    “你知道吗……魔灵域所有有声名的长老们都在三十九级台阶上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那三十九级台阶的上面有一层设了一层屏障，没有蛊虫敢上去，他们就在那里看着我母亲苦苦哀求，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阻止或者却帮她一把，最后，终于有一个人在母亲倒下的一瞬间拎起了我，母亲向她投以感激的一笑后，便猛地扎到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一阵风轻轻吹过，吹得桂花树沙沙作响，韩芸熙抱着萧炎，两人都没再说话，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良久，萧炎轻轻推开韩芸熙，脸上不似平日里有些不正经，却也没有惨淡到哪里去，看到韩芸熙欲言又止的样子，萧炎微微一笑，淡淡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我母亲的仇已得报，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韩芸熙一怔：“就……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