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一国名曰肻的丞相杨桂却看中了这两人,虽是丞相,却是肻国的实际幕后操纵之人。他深知以肻的实力最终将会被吞并在大国争霸中,却也慧眼识人,认为这两名后起之秀最终将站在称霸中原的顶端,于是杨桂就暗自联系上了凌政,表示愿助凌政霸业一臂之力。只是要求凌政娶了自己的亲妹妹杨婉儿,若果凌政霸业终成,自己便要作为太师入住行宫。
当时肻虽为小国,可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是陆路水路的必经之处,且地势易守难攻,不仅有天然屏障,而且物产富足,绝对是兵家必争之地。而肻的军事实力也很强,虽地小人也不多,可是每名解甲归田的兵将系甲后都能有不俗的战绩。可以说肻愿归顺自己,对自己的称霸之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凌政与千毅还有众臣商议许久,决定接受杨桂的意见。
于是当年,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杨婉儿嫁给凌政成了正宫娘娘,两国表面虽是和亲关系,然实则肻早已成为宣的一部分,和亲三年后,杨桂毒死了肻的当朝国君,正式归顺宣,宣有了肻的相助更显如虎添翼,很快就吞并了中原南部各小国,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宣国。
因宣的崛起和杨桂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所以杨桂在大宣国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不仅掌握着一部分实权,而且为人嚣张跋扈,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对于此举,千毅曾多次提点过凌政,而凌政忙于争霸之业却也无心管他,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传说宣攻下西凉后杨桂看中西凉一美貌女子要纳做妾室,而此女子已身为人妇宁死不从,杨桂便对她进行了惨绝人寰的折磨行径,后来怎么样了,无人知晓,也没人在敢问了。
而朝云风眼前这位,正是当年那名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女子。
听闻夫人的话,朝云风吃了一惊。
大宣和朝云的实力相当,却也一直相安无事,父亲仁厚,不愿参与战事,免得生灵涂炭四海皆荒,如今竟让他一个十七岁的皇子为了一件裙子去攻打另一个强国,岂不笑话?
“这位夫人,您的要求,恕本皇子不能从命。”
“皇子可忘记曾经答应草民什么?莫非皇子要食言?”
“未曾,只是夫人这要求云风确是难以办到。起兵攻打大宣莫说别的,即便是我父皇那关便过不去的。”
闻言,女人竟露出了阴险的笑容,那本就狰狞的侧脸更显可怕。
笑过之后,女人幽幽吐出一句:“若是以公主性命相胁,不知朝云国君会作何打算?”
!
听到妹妹的名字,朝云风立刻就变了脸色,一把抓住这女人枯瘦如柴的手腕,目漏凶光:“你这是何意?!”
“哼哼。”女子冷笑两声,甩开朝云风的手走到朝云风的身侧,低声说道:“皇子殿下当是不会忘记广袖流仙裙,只是这衣服在被我制出后又做了一些小小的处理。”说罢女子狡黠一笑,继续说道:“奴家不才,学过一些制毒的法子,这广袖流仙裙缝制好之后曾被奴家在特制的毒水中泡了一泡,穿此衣的人不免会沾些毒气,而这毒水是奴家特选的五种毒虫五种毒草制成的,若是用错了解药怕是神仙也救不回公主的性命,解毒之法就在奴家的脑袋里,殿下可是要三思而后行啊哈哈哈哈。”
女子笑的猖狂,朝云风手指攥的咔咔直响。
“你这恶毒的女人……”朝云风猛地攥住女子的领子,即便仅有十七岁却也高出女子一个头,力气大的竟将女子提了起来,然后猛地扔到了地上,转眼的功夫他便将瘫倒在地的女子的脖子掐住,恶狠狠的丢下一句:“我小妹最好没事,不然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来人呀!把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我关起来!”
这女子被皇家侍卫架了起来也不惊恐,只是笑的开心,嘴里还不忘念着:“奴家等着殿下!”
朝云风狠狠瞧了一眼那女子,便风一般的跑出寝殿,直奔朝云熙的华锦居。
远远看去,华锦居的灯已熄了。
服侍公主的侍女看到皇子殿下匆匆赶来不知所为何事,看到殿下焦急的脸色只说公主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说不知是不是多喝了些酒,身子乏的厉害,于是便早早歇下了。
朝云风听完侍女的话心中一沉,赶忙闯进朝云熙的寝殿,跑到床边,借着月光刚刚抚上朝云熙的额头便感到一阵赤手的热度。
朝云熙的侍女看出不对,赶忙眼疾手快的点了灯,将屋里照的光亮,朝云风这才看清朝云熙不仅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嘴唇也十分的惨白,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想到那女子的话,朝云风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
那歹毒的女人,说的怕是真的。
一面急着传唤了太医,另一面朝云风赶忙与自己的父皇朝睿说了这件事。
朝云风再见到那个女人,是随着父亲等一行人在朝云国的天牢里。
朝睿虽着急,却仍不失国君风度,站在牢门外看着那个脸上浅浅挂笑却没有丝毫惧意的女子,问道:“这位夫人,为何要害我女儿。”
女人盯着朝睿半晌,忽然起身,俯身作揖道:“素闻朝云国国君不同旁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我本意并非想害公主殿下,只是身负血海深仇而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借助国君的力量,无奈才出此下下策。国君放心,若国君答应我的要求,我定当还国君一个完好无损的公主。”
而后,这位夫人娓娓道来自己的身世。
原来,此女名唤何锦,是西凉国兵马大将军肖戎的妻子。何锦的绣工举国闻名,人也长得娇俏可人,与高大英俊的大将军肖戎门当户对,俨然一对璧人,当年两人的结合也是西凉国一段家喻户晓的佳话。
然好景不长,西凉国君沉迷女色,不理政事,国力便渐渐虚弱,奸臣当道,肖戎虽有心救国,无奈身为武将只能听命于国君,终归只是国君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此番大宣攻打西凉,肖戎虽带兵拼死抵抗,却在心里明白这也不过是垂死的挣扎。西凉的心早已经坏了,即便有着再华丽雄伟的外表也是无济于事的。然一日为将则终身为将,即便死也要为西凉流干最后一滴血,这是作为一个将军最后的觉悟和尊严。
战事紧急,眼看大宣的军队就要攻进西凉国都了,就在这时,朝堂上不知是谁出了一个主意,要派人将大宣国君凌政的妻杨婉儿掳走,调虎离山,趁机争取时间,赢得援兵的救援的时间。朝堂之上,众臣商议后,决定让身手高强的肖戎来担此重任,肖戎虽觉此法不耻,但凡是能救西凉的法子他都愿一试,但此番凶险亦可想而知,肖戎临行前晚交代何锦,若是他此番前去没有归期,就要她好好活下去,如有机会再寻得好夫婿嫁了。他告诉她,凌政的拜把兄弟千毅宅心仁厚,即便破国,也不会欺压寻常百姓的,但何锦身份特殊,所以若是破国一定要乔装成寻常百姓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好过日子。
那夜何锦哭的肝肠寸断,并在心中暗暗立誓,定不负自己的夫君,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定不会独活。
三年前的中秋之夜,肖戎离开洛州城的第十六个夜晚,千毅带领大宣的军队攻进了洛州城,生擒了西凉的国君启仁。在将军府的何锦听说城破了的消息,赶忙准备逃离将军府,不料,将军府早已被大宣的军队围了起来,何锦刚刚迈出大门便被生擒了起来并带到了杨桂面前。原来,何锦的绣工与美貌举国闻名,对于此事,杨桂早有耳闻,杨桂生性好色,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他能入眼的美女,因此,早在攻下洛州城之前,他便早早计划要一睹何锦芳容,此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杨桂色心顿起,于是将何锦关押在了自己的私宅内准备纳为小妾。
起初,何锦宁死不从,杨桂便将何锦关押在地牢饿了三天三夜,就在何锦已经坚持不住的时候,杨桂亲自来看她,并且告诉她她的夫婿肖戎带着杨婉儿回来了。
原来,肖戎大战凌政胜利之后,便听说了洛州城破,西凉已亡的事情,即便他带着兵马回去攻城,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心念爱妻,于是他便四下打听,听闻是杨桂将自己的爱妻关押了起来,于是肖戎修书一封以箭代劳,将留言深深插在杨桂的寝殿大门上。上面写着要求用杨婉儿的性命换她何锦的性命,否则,他便斩杀了杨婉儿,拼个鱼死网破。
杨婉儿是杨桂的亲妹妹,又是凌政的王后,自是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于是,杨桂思虑再三后将何锦放了出来,告诉她,若她绣出锦绣山河图用锦绣山河图和杨婉儿的性命交换便放他们离去,绝不纠缠。
说到这里,狱中的何锦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有些松动,眸中有着深深的恨意波涛翻滚,那被烧伤的脸颊因她的表情更显狰狞。片刻后,竟有丝丝泪痕从那未烧伤的脸颊上悄然滑落,何锦苦笑片刻,轻叹一声。
“我终将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那时竟相信了那狗贼的话!”
何锦抬头看向朝睿,继续说道:“夫君肖戎虽带了些兵马还挟持着杨婉儿,可若真是硬碰硬起来,大抵不过是死一个杨婉儿,而自己则全军覆没,终将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的。于是,夫君也接受了那贼人的要求,便带着杨婉儿在洛州城附近的小城安华镇住了下来,等着我将那锦绣山河图绣完便带我远走高飞。可是,那锦绣山河图可是等闲之物?”
何锦缓缓抬起自己干枯的手指,看了看,然后缓缓攥成拳头。昔日种种仿佛历历在目。山河图精密无比,她为了早日与夫君重聚只得日日赶制,甚至伤了双手最担心的却是血污有没有把绣布染脏。为了那图,她不仅熬坏了双眼,还因整日心力交瘁害了咳血的毛病。
“可是,就在我要将锦绣山河图完成时,我却听闻,我的夫君死了,他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以示警戒。”
何锦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不信,我要去看他,却遭到了阻拦,最后,竟是那贼人亲自将我带到城楼上去看望我夫君最后一眼。”
何锦别开眼看向别处,双眼放空,似沉浸在那忧伤的记忆中。她只是木讷的说着,面无表情的说着,脸上没有一丝起伏,似乎说着是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他的头颅就那么挂在那里,没有一丝血色,随着风轻轻摇摆。他的表情并不狰狞,就像睡着了一般,我想摸摸他,却被拉了回来,那夜,我被那禽兽强行占了身子。”
何锦的身体有些颤抖,可是声音却依旧平静,“我何锦怎是温柔如羔羊般待宰?他虽占了我的身子可也没讨到好处,我生生从他的肩膀咬下了一块肉!”何锦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那鲜血的滋味。“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尝到血的滋味,没想到竟如此美味。”
“那禽兽想来是极其生气的,他将酸泼在我的脸上,毁了我半边的容貌,然后将我丢进他豢养的熊圈里,看着我被他那些畜生撕咬狠抓。然后我便昏死了过去,待我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横尸在乱葬岗里。”
何锦的眼忽然射出嗜血复仇的光芒,她笑道:“万万没想到我何锦还能活着,我知道这一定是上天给我何锦的第二次机会,这次重生,我定会将那罄竹难书的禽兽亲手抽筋扒皮,将他打下十八层地狱!我一直在等待机会,直到小殿下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何锦看向朝云风,欠了欠身,“何锦此举确是对不起朝云,朝云国君仁爱,百姓和乐,何锦早就有所耳闻,可是这就是何锦的宿命,即便下地狱,何锦也心甘情愿。”
听完何锦的故事,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终归是个可怜的人儿,连朝云风也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刚刚那么记恨眼前这个女人了。可是,躺在床上的妹妹耽误不得,该如何是好,朝云风看向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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