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可赵夕莫》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我想你了

    纵然看到了赵子兮的脸色渐渐沉下,赵以可也不想放弃。
    “子兮,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爹爹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更多,他一心一意都只为盛国打算。”
    赵子兮轻扯嘴角:“相信?你知道,在坐上这个位子以后,相信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吗?”
    无论是朝堂还是宫中,每个人看着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可背地里是什么样子,谁又知道呢?人人都说君心难料,可他们只要猜测一个人的心思,他却需要猜测千千万万人的心思,有谁想过他累不累吗?
    “子兮,你,是不是觉得很孤独啊?也许,你可以找个人来陪陪你,选秀的日子不是快近了吗?”赵以可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确定这是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茶杯“咚”的一声被放下,赵子兮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抬起眼有些凛冽地看向赵以可。“你说的,是真心的吗?”
    赵子兮的脸色从未有过的晦暗,赵以可见了竟有些心悸。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丁点儿响动。她觉得,是她说错了什么。
    “赵以可,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赵子兮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对着赵以可说时竟有控诉的感觉。
    自从他与她说以后两人在称呼上要改变后就再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喊过她,可此番他厉声说出,怕真是气极了,赵以可越发觉得今天不应该冲动过来的。
    “我对你的好,你全然没看到吗?”
    “子兮,我……”她知道了,她如今真的知道了。她不是傻子,这一切事情都有迹可循,她只是在装傻,以为他不说出来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我知道你不容易接受,所以我一直在等。帮你翻案,为你担心,为你牵挂,也受你感动。你闯了师台山,我甚至替你瞒着父皇,怕他迁怒。可如今……你竟要我去找别的女子?”
    “我……”赵以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一样困窘。他越说,她就越难受。她更不能告诉他,因为心里有了那个人,她没有力气去关心别的人。
    说到这里,赵子兮突然顿住,然后将话题转回到原来。
    “你问我为什么不相信,可我为什么相信,他做过什么?是他将父皇害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他,父皇和母后不会这样,如果不是他,父皇不会花上一辈子的时间较劲。
    面对突然的诘问,赵以可从方才混沌的思绪中脱身出来,张嘴就反驳:“不可能,爹爹不是这样的人!你口口声声说他不值得相信,那你说,他做过什么?我知道你在纠结围场的事情,可事实的真相谁也不清楚。”
    赵子兮听罢倏地起身,宽大的袖子带动桌上的茶杯,噼里啪啦一阵响,杯子碎成了片片小块。
    在门外守着的召南绿衣面面相觑,眼中都有惊疑。到底出了什么事,主子居然会跟那位发火?
    别说是召南绿衣,连赵以可都愣住了。
    “赵以可,你别逼我!”赵子兮低吼。
    赵以可抬头有些倔强地看向赵子兮。
    或许是被刺激到,守了那么久的秘密,赵子兮竟然一股脑子地全摊开了:“你是男是女,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赵以可一惊,蓦地睁大双眼,手已经不自觉地哆嗦。
    终于搞清楚为什么当初在猜测到赵子兮的心意时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了,就是这一点。他若只当她是摄政王府小世子,何以会有这断袖之情?
    所以,他是知道自己是女子身份的!
    “将灭国的靖国公主养在身边做儿子,摄政王的居心,真的不可疑吗?”
    赵子兮的下一句话彻底将赵以可震住。
    原来,赵子兮什么都知道了。不仅知道她是女的,更明白她是靖国遗留的皇储。
    “……你都知道了,那么,预备将我怎么样呢?”沉默持续了很久,终于,赵以可忍不住问出口。
    赵子兮偏头苦笑,怎么样?他还能将她怎么样?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安排他的一切情绪。
    赵子兮不说话,气氛便更紧张。
    又是一阵沉默,赵以可叹了口气,低头说道:“子兮,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可是,我还是想解释一下。爹爹他收留我,只是因为对故人的承诺,并没有什么企图。”
    赵子兮闭眼,她还搞不明白,这件事情根本不是重点,无论赵擎苍将她带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甚至都是庆幸他能将她带到身边的。
    “爹爹也说,在你这样的位子上,很多事情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可我就是不明白,爹爹他,不是你的叔父吗?以往你们互敬互爱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赵以可,你知道如今北越的皇后,是谁吗?”赵子兮并没有看向赵以可,只是看着窗外幽幽道来。
    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上面,赵以可迟缓地低声问道:“是谁?”
    “呵,就是靖国前皇后的陪嫁丫鬟——欧阳兰。”
    “哐”的一下,赵以可脑中剧烈震荡,缓缓起身,嘴里一直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不会是兰姨……”
    看着赵以可苍白的脸色和不可置信的表情,赵子兮心里一阵阵抽痛。
    被最信任的人伤害才是最痛的,他从不肯让她遭受哪怕一点儿的伤痛,却就这样将她伤到了。
    赵以可企图从赵子兮眼中找到撒谎的迹象,可除了怜惜和心疼,她发现,他并不是在说假话。
    怎么会这样?母后去世的那天,她没有见着兰姨,皇宫里早已乱成一团。后来,她以为,她要不就是被死在了混乱中,要不就是逃了出去。却不想,不仅逃了出去,竟然还做了敌国的皇后吗?
    “也许,是有苦衷的。”赵以可安慰自己。
    脸上忽然传来冰凉的感觉,赵以可低头看到了赵子兮葱玉的手。他的手上,沾着一滴晶莹。
    赵以可情不自禁地抬手,同样,摸到了一手的湿意。
    原来,她竟不知何时流泪了。
    赵子兮终于忍不住将赵以可拥在了怀中,抚平她一肩的颤抖。
    赵以可痴痴的没有动作,眼中的泪不听使唤地留下,擦了一会儿不见成效,她便再没有重复动作。可是她没哭出声来。
    她嘴头上不停地辩白找借口,可终究还是挡不住心中的想法。
    原来,不信任是这么简单,她似乎有些明白赵子兮的感受了。
    赵子兮抱紧赵以可,已经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会剖白一切,让她这样痛,不是他想要的。
    “子,兮。”赵以可的眼泪终于停住,她对赵子兮开口,声音还带着隐约的哽咽。
    “嗯?”
    “让我去北越吧。”
    赵子兮的身体一僵。
    赵以可轻轻推开赵子兮,泪水已经干涸在颊边,眼睛却仍是通红的。
    “让我去北越吧。若说经验,我甚至比爹爹在那儿待的时间还长。”靖国灭亡后,北越收了靖国的城池,甚至,将国都迁到了靖国。赵以可在那个地方住了四年,按年份来说,确实比赵擎苍还熟悉。
    赵子兮深深看向赵以可:“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是请求,我求你,让我去北越。”赵以可回视赵子兮,眼中无比认真。
    “赵以可,这是国事,不是你走亲探故的工具。”
    “我是认真的。于理,北越不仅欠盛国一个解释,也欠我两条人命。于情,如果你一定要爹爹上前线,那我愿意代替他。当年就跟先皇说过将来长大了要替盛国南征北讨,开疆拓土的,先皇一直没给我机会。盛国给了我十多年,我也应该有所回报。”
    “我不允许。”
    再生气,赵子兮也只称自己为“我”,不用皇帝的身份压着她。赵以可咬咬牙,终于决定残忍一回。
    她突然躬膝跪在地上,哀求道:“求皇上成全!”
    赵子兮只觉得心头被人捏住一块,揪着疼。
    是他的错,给了她太多自由,到如今,她都能这样游刃有余地折磨他了。
    他气极,甚至想着干脆将她一把掐死算了,可他怎么下得去手。
    “你走,这件事情,朕会考虑的。”赵子兮的嗓音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赵以可站起身,看了眼背对着她的赵子兮,终于转过身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槛边,便听到从后面传来的飘渺的声音:“你知道,父皇临终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赵以可回头看向赵子兮,他仍旧没有回头,仿佛在自言自语。
    赵以可没有说话。
    “他最后的心愿,是让我娶了成军王的女儿。呵。”赵子兮说罢,好像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嘴角勾了勾,却让人看得可怜。
    赵以可猛地转回头,将头抬高,睁大双眼看向蔚蓝的天空,可眼前究竟还是模糊了。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你呀你呀,你这样好,让我怎么办……
    赵子兮闭眼,将眸中的绝望吞并。他最后的挽留,也没能换来她的停留。
    晕黄的烛光下,赵以可对着一张毛边纸发呆。手上握着一支狼毫。她想说什么,完全可以通过手中的笔传达给远方的那个人。可她只是看着,不曾下笔。
    良久,她终于下笔,嘴角不由扬起一个弧度。
    没有千言万语,纸上只有几个字: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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