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影枫卓非凡》18不畏浮云遮望眼（六）

    杨影枫恭恭敬敬地道：“多谢前辈抬爱。”
    孟知秋道：“杨少侠，你坐下说话吧。薇儿，你也坐下。”杨影枫答谢一声，这才坐下，蔷薇亦是颇不情愿地坐了回去。
    “好，”孟知秋望见杨影枫坐如钟表一般稳重，当即赞叹一声，然后开口问道：“第一个问题，敢问杨少侠习武所为何事？”
    杨影枫想不到他并不提问武功招数，而是以这样一个问题开头，一时无数思绪涌上心头，缓缓开口道：“杨某儿时，先父因和上官飞龙争夺‘武林第一’之名号，在凌绝峰上比武，最终双双力竭而亡。先父临终前许下遗愿，要杨某完成父亲遗愿，成为‘武林第一’。杨某时刻不敢忘先父之志。”
    孟知秋微微点头道：“杨少侠倒也真诚。听闻杨少侠所修炼的武功，乃是一门出自无忧教的武功‘蚀骨血刃’，不知对否？”
    杨影枫想不到他不出家门，竟也能知天下事，当即答道：“正是。”
    孟知秋又问道：“少侠心中，可有正邪之别？”
    杨影枫缓缓开口道：“杨某以为只要行正道，为正义之事，便为正。武功无正邪之分，关在看应用在何人手中。”
    孟知秋点头道：“杨少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见解，着实不易。老夫如今有一言，还望少侠能听。”
    杨影枫拱手道：“前辈请讲。”
    孟知秋道：“孟子有云：‘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若要达到武术之最高境界，则浩然正气必不可少。”他缓缓站起，走到杨影枫面前道：“自古邪不胜正，秉持正义一方心安理得，而邪恶一方理亏词穷。高手交锋，招数内力之外，比拼的便是心理。两人功力相若，若一方正气凛然，一方未战先虚，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
    若是他人向杨影枫讲这番道理，杨影枫必然觉得此人迂腐，但说这些话的却是名震天下的武林盟主孟知秋，杨影枫便觉此言很是在理，当即道：“杨某受教。”
    孟知秋道：“前些日子闻卓非凡企图谋害杨少侠，最终为杨少侠所诛。正因为有卓非凡这等前车之鉴，老夫出于爱才之心，这才如此劝告杨少侠，还望杨少侠切勿重蹈卓非凡之覆辙。”
    杨影枫再次点头答应。蔷薇却是在一旁不快地插话道：“爹爹，你也太不讲理啦。明明是问杨大哥问题，怎么却教训起杨大哥来啦？”
    杨影枫怕孟知秋尴尬，连忙抢着答道：“前辈教训晚辈，原是天经地义。”
    蔷薇微微一撇嘴，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二人。
    孟知秋微微笑道：“小女不懂事，还望杨少侠莫怪。”
    杨影枫道：“请前辈问第二个问题吧。”
    孟知秋道：“好，请问杨少侠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若杨少侠和他人动手，是先出招为佳还是后出招为佳？”
    杨影枫微微一愣，随即答道：“以晚辈看来，若功力远胜于对方，则后发亦可制人。若两人功力相若，则先发者可占据优势。若功力不如对方，有先手机会，或可有一线生机。”
    孟知秋伸手抚了抚下巴，道：“谬矣，谬矣。”
    杨影枫虽然知道这问题乃是一个圈套，但仍是恭恭敬敬地道：“敢问前辈谬在何处？”
    孟知秋道：“你我二人便坐在原地，远程以肉掌比划招数，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发制人。”
    杨影枫微微点头，低喝道：“小心啦。”话音未落，右掌已然平推而出。谁知未等他出掌，孟知秋已然开口道：“你这一招乃是‘顺手推舟’。若单掌使出，右肩腋下必有漏洞，我若以肘撞击你右肋，你当如何应对？”
    杨影枫连忙变招，没想到还未变到一半，又被孟知秋说破。他连变数招，皆被孟知秋说破，杨影枫终是叹息一声道：“晚辈不是前辈对手。”
    孟知秋道：“你可认同老夫的观点了吗？”
    杨影枫却是说道：“前辈，你无论阅历还是眼力，无不远胜于我，这才能够后发制人。若是一个和我见识相若的人，决不能做到这般。”
    孟知秋淡淡一笑道：“非也。你只要出手，只要有招，便会出现破绽。你能够战胜对手，只是因为你的攻势太过强大，让对手无法反击，掩饰住了你的破绽罢了。”
    杨影枫猛然醒悟，道：“那以前辈来看，如何才能没有破绽？”
    孟知秋道：“若要没有破绽，便只有达到‘无招’之境的大高手才能做到。唯有无招，无规律踪迹可寻，才能够没有破绽。只要有招，便是有破绽。不过即使你有破绽，你未必不能克敌。”
    他缓缓站起，走到杨影枫身前道：“与对手交手之时，不仅仅是身体的交锋，更是头脑的交锋。出招之前，若能够预想到对方回应的招数，意在劲先，将自己的破绽提前隐藏到对方攻击不到的地方，便可以最大程度地掩饰破绽。对弈之时，往往要提前预料三步甚至更多步对方的招数，武学同样如此。”
    这一句对杨影枫来说，真可谓是醍醐灌顶，他从未想到比武竟也和下棋一般，需要率先进行精密的计算，此时忽然听孟知秋这般指点，一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