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影枫卓非凡》17都亢图穷匕首见（二）

    “白虎神使，”黑衣少女忽然开口道：“你知道你父亲是如何殒命的吗？”
    众人均是一愣。如今的白虎神使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乃是继承父亲的职位。在飞龙堡中，白虎神使乃是掌管刑律之神使，最是受人尊重。其世代相传的绝技“泰山压顶”更是以力道刚猛雄奇著称。
    如今的白虎神使的父亲是在三年前去世的，过世时已年近七十，所以众人都不以为怪。但没想到黑衣少女此时翻出昔日旧账，不知意欲何为。
    青龙很是倨傲地仰着头站在一旁，满脸都是不屑之色。
    黑衣少女只淡淡地继续道：“令尊当年虽已六十九岁高龄，但仍旧身体强健。老爷子之所以忽然殒命，乃是因为他得罪了我们其中的一位仁兄。”
    “这位仁兄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为谋求武功精进，竟然开始钻研‘逆鳞’之术。”
    “逆鳞”之术？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在场的所有人均是飞龙堡弟子，均知道飞龙堡青龙神使一门有一秘传之术，名曰“鳞甲”。“鳞甲”武功修炼至最强时，便可在身体外形成一层护体的“鳞”，刀枪不入。而在“鳞甲”之上，更有“逆鳞”之术，据说这一门武功若大成时，可将一切击在“鳞甲”上的劲道反噬对方自身，在一切交锋中立于不败之地。这门武功虽然厉害，但却违背了万物自然之道，所以需食用活人之五脏才可维持功力。因为太过血腥，所以飞龙堡祖师便已将这门武功列为禁止修习的几门武功之一。可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修炼这等邪术。
    “修炼‘逆鳞’之术，需将‘鳞甲’练至最高一层。”那少年忽然大声补充道。
    所有人一时都狐疑地将目光投向了青龙，因为将“鳞甲”练到最高一层的，目前唯有青龙一人。
    “卢肇灏！”青龙沉声喝道，“你莫要血口喷人，凭空污人清白！”
    黑衣少女向那少年卢肇灏微微摆手，示意他暂且退下。卢肇灏仍是犟着不肯，这时白虎插话道：“卢贤侄，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他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道：“也绝不会放过任何凶手！”说罢他向黑衣少女示意，让她继续讲下去。
    黑衣少女当即继续道：“老爷子顾及这位仁兄武功极高。本着为飞龙堡爱惜人才的目的，老爷子并未在众人面前揭露他的本性，而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放弃修炼这门邪术。”
    “这位仁兄在老爷子面前假意答应，背地里却是继续修习。而且他知道老爷子是这件事情的唯一知情者，便打算杀人灭口。”
    “老爷子因少年时修习‘泰山压顶’之术太过刻苦，以至于落下了咳嗽的老毛病，需要服用银杏叶汤，收敛肺气。而这位仁兄便趁机在老爷子的银杏叶汤中加入少许砒霜，由于量小，老爷子并没有察觉，久而久之，终是在半年后病发。”
    卢肇灏继续大声补充道：“我飞龙堡弟子恪守正道，平日里绝不会去购买砒霜那等剧毒之物。唯有修炼一种邪功，可能会用到砒霜。”
    众人立时议论纷纷。原来据传说，修炼“逆鳞”之术时，需要服下少许砒霜，然后再用内力将砒霜逼出，以增强功力。这一项证据无疑更是确凿地将凶手锁定在青龙身上。
    青龙嘿嘿冷笑道：“如今老爷子已然仙去，自然随你们去说。”
    黑衣少女却不理他，只转头向白虎道：“白虎神使，敢问令尊弥留之时，可否先是四肢疼痛，麻木无力，咽下东西困难，说话声音不清，皮肤上有红色斑点？”
    白虎立时大悟，叫道：“是啦，少堡主，你说的一点儿没错。我父亲过世之后，我曾经检视过他的遗体，发现在身体上的确有很多红色的斑点，当时只道是老年斑，没想到竟是有人下毒！”
    他说罢，转头向青龙怒目而视道：“青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白虎与你今日便做个了断！”
    黑衣少女喝止道：“白虎神使，老爷子之死，日后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请你先听我说完青龙的其他罪状。”
    青龙刚要说话，却只见白虎冷冰冰的目光望了过来，一时缄默不语。
    黑衣少女转头向一位黑衣领口绣着玄武图案的老者道：“玄武神使，你可知道令公子两年前骤逝的隐情？”
    玄武神使双眉下垂，老态龙钟，瘦骨嶙峋，看模样已是耄耋之年。他年纪虽大，却只有一个独生儿子。老人对这个儿子宠爱之极，奉若掌上明珠。孩子也很是争气，武功人品均是上佳。可偏偏在两年前的一个夏天，玄武神使爱子的尸首忽然在距离飞龙堡不远的一座荒山脚下被发现。发现时少年已经死去数日，尸体腐败。只是尽管如此，仍然可以隐约看出下手之人用的乃是无忧教武功。为此，飞龙堡曾向无忧教讨要说法。但无忧教坚称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双方一言不合，最终大打出手，但激战数阵，亦未分胜负，最终各自退去。
    玄武神使原本是个开朗随和的老者，但自从爱子逝世之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身体也渐渐消瘦下来。此时听黑衣少女说话，儿子的死去亦和青龙脱不了干系，不由眼睛一亮。
    “月眉儿！”青龙忽然怒声喝道，“你莫要胡言乱语，挑拨我和玄武神使的关系！”
    他话音未落，卢肇灏同白虎二人一起向他看来，两人对望一眼，心想：若是青龙此时敢轻率动武，便一起出手，率先制住青龙。
    月眉儿淡淡微笑道：“青龙神使，你可是害怕我说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青龙知道此时自己若一味抵赖，只会让人更加怀疑自己，索性背着双手，在一旁冷眼旁观。
    “我们之中的某一位仁兄，”月眉儿依旧不指名道姓，“为修炼某一门邪功，每每一个人跑到飞龙堡外的一处荒山之上。玄武神使的公子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便特地悄悄跟踪于这位仁兄。”
    “当他确认这位仁兄在修炼邪功之时，他当即火冒三丈，少年意气，立时便跳出来指责那位仁兄。那位仁兄毫无防备，被抓个正着，在行功之时被人打搅，内息走入岔道，当下被玄武公子制住。”
    “玄武公子大声指责那人，那人却是卑躬屈膝地赔礼道歉，赌咒发誓不再修习这等邪功，还砍下了一截小指作为凭证，玄武公子这才放过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青龙，青龙有些紧张，想要把右手收入袖中，但如果这样做了，却是欲盖弥彰，一时收回也不是伸着也不是，右手小指的断指已经被众人看在眼里。众人均想：人在江湖，都是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汉子，断一根手指倒也稀松平常，但想不到青龙的手指竟是这样断的。
    青龙的脸色更加阴沉，月眉儿续道：“可这位仁兄在玄武公子放过他之后，却仍是不思悔改，继续修炼邪功。终于再一次被玄武公子发现，但这回那人有了戒备，内息没有紊乱，反倒恼羞成怒，和玄武公子动起手来。”
    “玄武公子虽然天赋极高，但毕竟年少，功力不足，终究渐渐落了下风。这位仁兄稳操胜券之后，心中便动了邪念，他希望能既除掉玄武公子，又不露出马脚，最好是能够以其他门派的杀招将他除掉……”
    “老夫解了。”玄武神使忽然大呼道，“他便用‘逆鳞’之术将卓儿击杀，再故意模仿，制造了无忧教杀手杀死卓儿的假象！老夫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我们飞龙堡中竟然有人偷偷修习‘逆鳞’这等邪术！”说到这里，老人已怒不可遏，大声向青龙喝道：“青龙，你我从此恩断义绝！”说罢转身向月眉儿躬身道：“属下玄武，随时等待少堡主差遣！”
    青龙面对两个本来已经被他收买，但此时忽然倒向对方的神使，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想不到月眉儿小小年纪，心机竟是如此深沉，早在暗中发现了自己企图谋反的心思，然后悄悄收集自己的把柄，如今一下子全部打了出来。洞悉了自己的谋反之心之后，还能隐忍如此长的时间并不揭发，眼前的黑衣少女月眉儿当真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