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的,是一个清秀过分的少年,璃落自己从前扮过男装的,就连此刻亦是男装打扮,因此免不了多凝神看了一会,这一看,不由得微微笑起。
苏扬亦是笑:“绿袖,怎么是你,你不在潋儿身边跑这来做什么?”
那女扮男装的清秀少年露齿一笑:“公主知道驸马快到了,特命绿袖前来迎接,公主在军营那边,有急事等着驸马回去呢。”
萧潋已经即位为月落国主,可这小侍女竟还称呼她为公主,可见亲密程度,是而,璃落只是但笑不语。
“什么急事?”苏扬虽然嘴上这样问着,表情倒是不慌不忙,依旧笑道:“你家公主的本事我可是清楚得很,带兵打仗恐怕都没什么问题,何况现在只是按兵不动的守着。”
“瞧驸马说的,”绿袖掩唇一笑:“是什么急事,婢子可不敢妄言,驸马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重又整装上路,几个时辰之后,他们一行数人便彻底的离了南朝境内,却也没有往月落的国都前行,而是策马进了边城的一处官衙。
苏扬先扶璃落下马,然后走向等在官衙外一身华服的女子:“公主怎么出来了?”
萧潋先是对着璃落礼节性的笑了下,然后转眸深深看苏扬,目光中暗藏情意绵绵和隐秘的喜色,她的声音很好听,低低柔柔的对苏扬开口:“因为我等不及想要见驸马了。”
或许是因为在身边,璃落看见纵然苏扬的面色如常,依旧带着笑,可她还是能察觉出他有几分不自然,暗暗将视线往她的方向看了几次。
不觉有些莞尔,忍了笑听他岔开话题去问萧潋:“方才绿袖说有急事,怎么了?”
据传这月落国主萧潋年龄虽不大,但向来是十分稳重的,如今这模样看起来却有几分小孩子的心性。此时,她眸中暗藏的喜色愈浓,面上却敛了笑,正色道:“我要向驸马控诉一个人。”
苏扬有些哭笑不得:“谁要敢惹公主不开心,公主一声令下就是了,何须还等我回来?”
“这个人做的事情该怎么处置,要由驸马说了算。”萧潋摇了摇头,终究是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慢慢微笑了起来:“他竟然敢用脚踢你妻子的肚子。”
苏扬一怔之后,旋即明白了过来,璃落看着他的表情终于忍不住莞尔笑起,却没有想到他忽而转头看她,眼底的情绪那样复杂,猝不及防的,直直对上了璃落的眼睛。
璃落一时怔住,动弹不得。
神医谷中,紫藤花树下,莫然一袭白衣,如今已是神医谷主的他,再不穿灰衣,只是一身素衣,却依旧难掩丰神俊朗,气质卓然,望着远处或明或暗的山丘田野,他清俊的脸上终于染上了抹悲凉和哀痛,回忆如潮水般上涌,却再也带不回那青衣缓带的男子。
至今他仍然清晰的记得两人第一次相见的场景,那时,他还不是神医谷谷主。
而他却病得快要死了,躺在简陋的医馆当中等爹娘回家拿钱,可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等来的,不是自己的爹娘,只是医馆的先生嫌恶的眼神,与大声指使下人将他扔出门时冷冰冰的话语。
“既是没钱,那就只有等死,你爹娘都不要你了,我这里也不是救济所,你可怪不得我。”
其实那时的他很清楚,即便是有钱,他的病也是医不好的,爹娘为了他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辗转了好多地方,这些,他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并不怨他们。
放弃了的蜷缩在街角,他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死了,可是却没想到生活往往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为你带来最浓烈的惊喜。
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个时候,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天神。
他自己也是男子,从小也没少见过男孩子,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甚至将他小时候见过的许多女孩子都比了下去。虽然这个男孩子比他也大不了多少,可他却从此固执的以为,在这个世间不会有人比他更好看,而随着年岁的渐增,虽然他见到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却依旧这样以为。
他依旧记得那时,他问他,愿不愿意把命给他。
其实他当时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他却点了头,说他愿意。也许就是因为这一句愿意,造就了他一生的劫。劫里有一个叫苏子清的人,成了他一生不可说的秘密。
因为这一句愿意,他出手救了他,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唤作“莫然”,他将他带到神医谷,他曾听他的其余同门师兄弟说他也是一个弃婴,所以,那时,他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救的他。
可是,后来他才懂得,其实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留在他身边。亲眼看着他的一步步辉煌。
看着他在先谷主死后,怎样凭着个人的能力和威信在众多师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成为下一任谷主。
看着江湖上很多不服气他的,以为他不过是侥幸的人,仗剑比试而来,却从来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那时,他冷冷的看着那些人冷笑,心想如果他们见过他练剑的样子,如果他们见过他以身试药,就会明白,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侥幸。
他一直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藏风楼闭关,他知道那其实是疗伤,也知道他一直一来都用毒压制体内的伤病,他并没有刻意避讳他,却也从来不会告诉他一二。
所以,他担心,心底却也病态的泛着苦涩的甜,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他和他,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他知道,在世人眼中,他从来都是一个传奇。
他们只记得“湛卢”破空而来所激起的惊世风华,只记得他在江湖之中傲视天下的绝世风姿,从来没有人知道,支撑这个传奇的,是一个饱经伤病的身体。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一直都是清绝冷寂的人,让他曾一度以为这就会是他的一生,然而,后来他才发现,他错了,错的很离谱。
他救了她,最初只是为了报恩,这他是知道的。因为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如果没有她的固执和坚持,没有她的那一个馒头,他可能真的会就此饿死,那么天下便少了一个奇才,他也就不会有机会遇到他,甚至被他所救,所以曾经一度,他很感谢她,可是直到他慢慢的发现开始有哪里不对了。
她来到神医谷后,应她所求,他给了她全新的面孔,全新的人生,她不知道他做这些要耗费多少的精力,却仍旧那样固执的求着他,那时,他便觉得她配不上他。
可他却答应了她,他教她医术,教她弹筝,带她游历天下名川河流,甚至为了她救了那么多他本不想救的人,那时,望着这一切,他就告诉自己,这也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再后来,他发现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因为他会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静静看她,那样柔和的目光,仿若害怕伤到她一样,小心翼翼的敛了其中的冷意,柔和得并不像苏子清。
可一旦她察觉,他的眼中便重回冷寂,而她的目中藏着依恋。
自她醒来以后,或许是因为一直和他在一起的缘故,性子越来越淡泊,对每个人的礼貌之后,总是透着疏离,还有连她自己也察觉不了的防备,除了对他。
她对他,即便还算不上爱,可那份依恋,即便是他这个局外人亦能看出,他不信苏子清会不知道。
可是后来,她还是离开了,他以为他会留下她,结果他还是让她离开了,他亲自送她出的谷。那个来接她的蓝袍男子,是他的哥哥,剑眉星目,英俊潇洒,望着她的目光却是炙热和紧张的,那时,他便知道这个女人,不是苏子清所能拥有的,她给不了他幸福。
她离开了之后,他进藏风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待在里面的时间也越来越久,莫然想他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送她离开,纵然这个猜测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宁愿相信,他会让她离开,只是因为唤醒她的是那一声“倾儿”。
其实他曾经亦是见过她的,那时她还是四王府的杀手紫鸢,一次刺杀任务,因为她的疏忽,她的主人受了重伤,她前来求医,那时苏子清刚刚出关,可她抱着他的手臂,却一直在颤抖,他没有犹豫,当即决定前往四王府,却也带了他去。
四王府中,雕梁画栋,抄手游廊中穿行,是那紫衣女子焦急的声音与急迫的脚步,当苏子清的手搭在秦辰的脉搏上时,当苏子清告诉她,这个男人并无生命危险时,他看见那紫衣女子眼中的释然和轻松,那时,他便知道那双黑白分明的紫色眼眸里,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身影,却并不是他苏子清。
她走了以后,苏子清便将邪医谷前精深的奇门遁甲之术移至谷内,在入口处换上了最简单的阵法,他那样的不愿让旁人打搅,却还是给了他们可以入谷的机会。
只是因为,他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自她走后,但凡有人入谷求医问药,他的诊金,永远都只是宫家十二小姐的消息,后来,变做了南朝的贵妃。
会来寻他的,能寻得到他的,都不会是常人,而所患之病,必然也是世人口中的神医都难以医治的。
纵然他的医术极高,不必每次都用上独门绝技,可是终有需要动用的时候。
那一次,他刚欲入藏风楼闭关,便有人带着她的消息前来求医。
那时,他一眼便看出那人的病非苏子清亲手出手不能治,极力的阻止,可还是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取走了装金针的玉匣。
一直死死的守在门外,他竟半步都不敢离开,待到苏子清终于出来了,他的心却疼得连呼吸都不能。
他的唇色青白,额上鬓间,冷汗涔涔。
他下意识的上前想要伸手扶他,他却只是疏离的一挥手,避了开去。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手,温度冰冷得可以冻伤人心。
那时,身为一个男子,他第一次没能忍住心中剧烈翻涌着的疼痛,竟落下泪来:“公子,你为什么还要施针,你的身体根本就吃不消!”
却看见他的眸光没有了平日的清绝冷寒,却显出几分淡淡的郁悒优柔,明明那么疼,藏得却那么深,然后,微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异常好看,犹如冰雪初融,润泽新梅。
他是那样清绝冷寂的男子,他跟在他身边已有十余年,可是他见过他笑起来的次数寥寥无几,而这屈指可数的每一次,却都与她有关。
后来她走了,他的笑容也跟着走了,如今重见,风华更甚,之因为多添了一抹艳色……血染轻唇。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足冰凉,他不要他搀扶,拒绝任何人靠近,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那样惊艳又飘忽的淡淡笑意,开了口,眼光,静静的投在雪天之外某个未知的地方。
苏子清的声音温柔而惨痛,他说,我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他浑身巨震,根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知道人在痛极的时候意识会出现混乱,但他的眼神确实那样清醒,然而他在清醒的时候,却又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莫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了出去,青衫血袖,踏梅缓行,终于,慢慢的倒了下去,落雪无声。
那一次,他得到的消息,是关于她与南朝皇帝秦辰的,盛世婚典。
他喜欢紫藤萝。
后山那一片郁密的紫藤花林,是他最爱停留的地方,曾经,他与她一道,引了后山溪中的清水浇灌。
后来她走了,满树缤纷的花影仿佛也失了颜色,他一个人久久的立着,那一袭淡墨青衫幻化成一个寂寥的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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