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闻皇上驾到,都不由微微一惊。如此看来,今天的这出上好大戏可着实好看了,且看皇上如何定夺吧,一个是六宫之主的琴妃,一个是皇上曾经的爱宠,另两个是新晋的新宠。
“恭迎皇上万岁万万岁。”众人齐齐跪倒,呼唤着万岁。
上官明轩的暖轿缓缓地被抬到众人的中间,随即落下轿来,高公公连忙掀开了轿帘子。上官明轩缓缓地迈步走了出来,口中不悦道:“这大冷的天,你们可真是好不热闹呀。愈发到了年终了,你们不各自准备过年的事宜,只在这里聒噪些什么?好不容易朕的政务不忙了,可是后宫就如此不让朕消停,实在可恶!”
“回禀陛下,是芷嫔无视宫规,目无尊长,擅自挑起与玉嫔的争斗,本宫意欲惩罚,却反被她打了十几个巴掌,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呀。”琴妃自然当仁不让的恶人先告状。
“哦?芷嫔竟然如此厉害,其他的知情人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和朕说明白了。”上官明轩目光犀利地扫视过众人,他的目光在芷君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但继而就越过了芷君。
高公公看了,心中不由着急,暗想:“我的芷嫔主子呀,你怎么就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呢?”
“启禀陛下,琴妃娘娘说的句句属实,这芷嫔先是与臣妾发生了口角,琴妃娘娘将我们二人都训斥了一番,我自然知道自己错了,辨无可辨,可这芷嫔却一味地胡搅蛮缠,不服管教,琴妃娘娘只好叫人给了她一顿掌嘴,谁知她恼羞成怒,反而跳起来还击了琴妃娘娘好几个耳光。正在这时,皇上您就赶到了。皇上英明,还请公断,对于芷嫔这样嚣张作恶之人实在不可饶恕。”沈芙蓉连忙口齿清晰地回禀道。
方才的时候,她还有些害怕芷君的气势,她那种勇往直前的阵势,真像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可是皇上的到来以及琴妃的一番话,却让她有了新的倚仗,不知为何,她就是能从皇上的眼神中洞悉出皇上的心思来,她隐隐的觉得,今日这个芷嫔很可能是沾不得便宜的。
“哦?是这样的吗?”上官明轩清清嗓子再次问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望向了芷君。后者依然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瘦弱的脊背倔强地挺直着。
此刻芷君的心中还是盈满了愤怒,她丝毫也不想向上官明轩说明什么,反正方才沈芙蓉的话语也不算是太过偏薄,琴妃就是她打的,凭他怎么发落吧。她甚至想,不如就此将她关进冷宫就算了,反正她再也不愿看到上官明轩,只要不迁怒别人就行了。
“别人呢?怎么不说话?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上官明轩不由提高了腔调,声音中已经带了隐隐的怒气。
段秦玉这会儿却把脖子一缩,躲在了李佳琪的身后,希望皇上不要看到她。
琴妃跪在地上却是暗暗地朝几个妃嫔们使眼色。
那几个妃嫔自然不敢得罪她,只得三三两两的说:“启禀陛下,是这样的。”
“哦?竟然有这等事,芷嫔呀芷嫔,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会这么厉害,真不知你这小小的身形里能够爆发出如此大的气势呀!”上官明轩紧紧皱着眉,特意将语调压得很低,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得出来,那分明是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征兆。
“芷嫔,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的耳朵聋了吗?”如晴天一个霹雳一般,上官明轩终于彻底地爆发了。他恨,他真的很恨跪在面前的这个是身影,如此让他刻骨铭心,而又如此让他肝肠寸断,他一次次地姑息她,宠爱她,可她却把他的宠爱视如敝履。实在让他忍无可忍了!
上官明轩的这一声怒吼无疑让众人悚然大惊,有的妃嫔们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良妃更是两眼一闭,彻底晕厥了过去。
“良妃,良妃妹妹,你怎么了?”德妃慌忙扶住了良妃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们两个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不是一直身体不适吗?怎么有了热闹就跑不了你们了?还不给朕滚下去,既然身子不好,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你们的宫里,朕再也不想见到你们,滚!”上官明轩又是暴吼。
德妃被这一声吼叫震得泪流满面,她连忙招呼几个宫女抬起了良妃,随后自己也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开了。临走的时候,她到底不放心,回头望了一眼芷君,心知:芷君这次到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无论如何,不要牵连到华烨才好。这两天,她少不得还要到皇后那里去一趟,此刻,她开始庆幸自己当初把桦烨过继给了皇后,也庆幸华烨这一次随军出征了,不然的话,和这个玉芷君终究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瓜葛。
“请皇上不要迁怒他人,此事皆因芷君一人引起,芷君甘愿承担任何的惩罚。”芷君看到德妃和良妃被上官明轩骂得如此,心中分外不好受,一时意气,冲口说道。
“好呀,好呀,芷嫔,你倒是很有义气呀,既然今日风波,你承认自己是罪魁祸首,那么朕也没有必要再查问什么,从即日起,罚你禁足在叠翠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说罢,上官明轩便怒气冲冲地一挥衣袖。
一丝冷笑噙在芷君的嘴边,“无情不过帝王心”这个上官明轩曾经说过的什么的“痴情呀,爱呀,”不过都是浮云罢了。
甄如玉一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此刻愈发地稳不住身形了,她本来就有风寒在身,随着上官明轩这一声宣布,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就昏倒在地。
“那是谁?身为朕的女人,如此弱不禁风,连跪一会儿也跪不住了吗?”上官明轩望向那个瘦削的声音,恨恨地说道。总而言之,他现在连带着讨厌起叠翠宫的任何一个人,更何况,他早就忘了甄如玉和李丽芳是何许人也了。
“回皇上,那是与芷嫔同住的甄宝林,再旁边的那个是李宝林,皇上呀,这个真是物理类聚,人以群分,这个甄宝林也是无视宫规的,大宛后宫有明确的规定,婕妤以下的妃嫔是不允许乘坐暖轿的,可这个甄宝林却是架在大得很呢,那暖轿竟然一直抬到了琴妃娘娘的正殿门口。说起来,今日的祸端也是因她而起呢。”沈芙蓉连忙不失时机的落井下石。
“哼!都是一丘之貉,这两个什么宝林同芷嫔一起,罚禁足在叠翠宫,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许探望。滚,还不给朕滚回叠翠宫去,朕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上官明轩气得不由跺起脚来。
“来人呀,你们还不快把和三个人赶回叠翠宫去?”琴妃在一旁忙不迭地跟着呼喝。
随后,几个太监宫女便一起涌上来,要押着她们走。
“住手!”芷君却厉声娇喝起来,她明亮的美眸就像要喷出火来一般,那犀利的目光一时震得那些太监宫女不敢再往前踏上一步。
这一声娇喝,更是唬得上官明轩回过头来,然而他却只看见芷君苗条的身子,霍地一下扶起了已经昏迷的甄如玉,她看也不看上官明轩一眼,只是怒声地说道:“你们不用押着我们,我们有手有脚,自己会走。玲儿,翠儿,你们还不过来,帮着把甄姐姐抬到暖轿上去?”
众人一听,不由又是面面相觑,这个芷嫔真是好大的胆子,她公然在皇上的面前叫嚣起来。
随后,芷君拉起李丽芬,带着随行另外两个宫女,春喜和冬梅扬长而去。
上官明轩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不由目瞪口呆。
琴妃连忙不失时机地拱火道:“皇上,您看这个芷嫔也太无法无天了,她这不是公然和皇上您叫板吗?”
“是呀,我看,皇上您只罚她面壁可是太轻了呢。”沈芙蓉也趁机跟着添油加醋。
说着,二人还一左一右地分别拉住了上官明轩的胳膊。
“滚,你们都跟朕滚开。”上官明轩却又是一声暴吼,二人都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退在了了一旁。
一直在较远处跪着的段秦玉,心中不由冷笑道:“哼,你们这两个蠢东西,真是看不透皇上的心思,皇上分明就是对芷嫔念念不忘,皇上只不过气她不肯向皇上服软罢了,其实你们两个正是迫得皇上不得不治罪芷嫔的罪魁祸首,这会子还往皇上的心上添堵,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还是我聪明呀,只静静地在一旁观看。”
“你们还都在这里跪着做什么,也都给朕滚回去。”上官明轩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众人,只觉得心烦不堪,随即又对琴妃说道:“都是你,非要弄什么晨省晋礼?没的生出了这么多的事端来,你主管六宫不假,可你也别忘了,你还不是皇后,你不过是琴妃,连贵妃都不是,朕只是让你暂时主理六宫罢了,看你这掌管六宫这一年多来,把这一切都弄得乌烟瘴气的,如若下一次再有事端发生,朕就撤了你的主理六宫之权!”
“臣妾知错,臣妾不敢了。”上官明轩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吓得琴妃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栗。
都已经快走到自己偏殿的段秦玉忍不住回头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心中冷声道:“该,咎由自取,如此榆木的脑袋,当年若不是仗着还有几分姿色,这辈子恐怕都要老死在宫中了。”
一时众妃嫔们都走尽了,上官明轩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心中也涌上了一股有一股的失落。
“陛下,咱们要回乾清宫去?”默了半晌,高公公才忍不住走上前,轻声问道。
“回去吧!”上官明轩哀怨地叹了一声。此刻他的心中是无以名状的失落,他本想在芷君的面前借着与琴妃和沈芙蓉亲热狠狠地刺一下芷君,可是芷君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这是不是说明,她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过他?
“是,当日回乾清宫了,朕还有哪里可以去呢?”这番话说出口,方才还气势威严的上官明轩却显得分外的落寞。
高公公听罢,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连忙搀扶住了上官明轩,道:“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来,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皇上怎么说无处可去呢?“
上官明轩抬起头看向了一眼高公公,心中没有来的升起一股依赖之情,面前的这个残缺的男人倒是一直跟随着自己衷心不二,此刻他忽然有了一种向他诉苦的冲动,然而这种冲动终究还是一闪而过,最终被他打消了念头。
怎么可以如此呢?他可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天子,他心中的苦又怎会对一个阉人言明,即便这个人是陪伴他几十年的,一直忠心耿耿的人。
“好,老奴这就扶皇上回去。”高公公轻叹了一声,其实上官明轩的心思他何尝不清楚呢?然而身为他这样的身份,除了徒劳地叹气,又能怎样呢?
忽地,一阵婉转的歌声冲入了上官明轩的耳鼓。
“艳阳天,艳阳天,桃花似火柳如烟——”歌声悦耳动听,在这寒寂的冬日,直上云霄。
“是睡在在唱歌?”上官明轩立刻竖起了耳朵问道。
“皇上莫急,老奴这就让人去查。”高公公一边扶着上官明轩往暖轿那里走,一边示意一个小太监去看看谁在唱歌。
待上官明轩坐在轿子中的时候,那个小太监快步跑了回来,来到轿子前跪倒回道:“回禀皇上,唱歌的是段婕妤,段主子。”
“哦?”上官明轩不自觉地将身子探出了轿外,随即吩咐道:“去,让段婕妤到乾清宫陪朕。”
“是!”那小太监清脆地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去了。
上官明轩的身子重新缩回轿中,口中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段婕妤的歌喉也是这般动听。”他的眼前仿佛又回现出段秦玉在龙榻之上的柔媚之态。禁不住的就是一阵心猿意马。
好吧,既然芷君不肯给他以温情,那就让他彻底地在情欲之中满足吧。
当那个小太监前来向段秦玉传信儿的时候,她乐得差点将手中的茶碗丢在地上。不由暗暗庆幸自己的英姿卓见,眼看着皇上就要离去,所有的人也都被打发了走了,段秦玉心中不由很是失望,待回到房中,她猛然想起了这个用歌声来吸引上官明轩的方法,没想到果然有了大效果。
“多谢这位公公,丽儿快给公公银子打酒吃。”段秦玉再兴奋也没有忘记礼数,连忙吩咐身边的宫女打赏。
“多谢婕妤娘娘。”那小太监自然是乐不得接过了银子。
“公公稍等,本宫还要梳洗一番。”
“这是自然,婕妤娘娘请便,不过不要太久,仔细皇上等急了。”得了银子的小太监自然是无所不从的。
芷君一行人回到叠翠宫,迎春连忙出来迎接,看到玲儿翠儿惨白的脸色,她就明白了一切,更何况后面还跟着几个御林军侍卫,见她们进了门,马上就把大门关上,还在门外站起了岗。
“芷君,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迎春的心一下子就缩紧起来,看这阵势,叠翠宫的人分明是被禁足了。
芷君却朝着迎春淡然一笑道:“无妨,不就是被禁足了吗?迎春姐姐,还是快些救治甄姐姐才是,她已经晕倒了。”
“什么?”迎春又是一惊,语气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但迎春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除了给芷君增加心理的负担以外,根本就是于事无补,连忙重整了心情,帮着芷君将甄如玉抬到了床上。
玲儿是略通医术,她简单地给甄如玉号了一下脉,觉得她的脉搏跳动得十分微弱,是虚寒体弱之征兆,随即又给她掐了人中,甄如玉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哎呀,甄姐姐,你终于醒了?”芷君心中一松,连忙握住了甄如玉的手。
甄如玉的双眸之中不由含满了泪水,内疚地说道:“好妹妹,今日的事儿都怪我,你看我这身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不就是一点风寒之症么?我咬咬牙挺过去也就是了,可偏偏非要乘坐暖轿,就这样给你找了这么大的麻烦。都怪我,都怪我呀!”甄如玉说着说着,便愈发地自责,忍不住狠狠地捶打起自己的胸口来。
慌得芷君连忙用力拉住了她的两只手,说道:“甄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呢?何苦如此作践自己?今日之事,分明是琴妃她们故意针对我,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了姐姐。”
“不,芷君你若是再这么说,就更让我无地自容了。”甄如玉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好,甄姐姐,咱们谁也不说了,好不好?现在要紧地是把你的病治好,别的都在其次。”芷君忍不住疼惜地将甄如玉的手紧紧握住,并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之上。
随之,心中不由就是一凛,甄如玉的双手如寒冰一般的冰冷,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虽然她方才在外面跪了很久,但是乘坐暖轿回来的,再说这屋里一共生了两个火盆,炭火烧得也很旺,照理现在也该暖和过来了。
“好妹妹,谢谢你,姐姐不说了就是了,我知道,若再多说了,无异于往你的心上捅刀子。”甄如玉展颜一笑,她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她自己的身体也知道,她从小因为是家里的庶女,跟着母亲没少受大夫人的气,故而原就有气淤贫血之症,体质又弱,感染了什么风寒总是很难痊愈的,如今又受了寒,最主要的是受了气,这病恐怕是再难好了。就算好了,怕也要留下咳嗽的慢性疾病。如今,她最大的愿望只是希望不让芷君担心。
“芷君,热姜汤来了。”迎春捧着一碗热气腾腾地姜汤走了过来。
“来,姐姐,喝碗姜汤吧,喝了姜汤,再发发汗,回头再好好的睡一觉,就能好转过来了。”芷君一边说着一边舀起一勺姜汤送到了甄如玉的嘴边。
甄如玉心中一暖的同时,不由又是一阵苦涩,心道:“我的好妹妹,我这病如此严重了,岂是一碗姜汤能解得么?真是可怜了你对我的这份儿心了。”
但她却不忍让芷君担心,愣是乖乖的将所有的姜汤都喝了下去,果真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芷君欣喜地替她擦去笑道:“你看,姐姐,这寒气都逼出来了,你再好好的睡一觉。晚上我让人给你炖滋补的汤,再为你熬上两服药,管保有几日姐姐就能大好了。”
甄如脸上含着微微的笑意,说道:“好妹妹,我已经觉得好多了,不如还是回我的偏殿去吧。别弄脏了你的床。”说着就要坐起身来。
“不必姐姐。”芷君却比她还快,一下子就将她按回到床上,又温婉地说道:“姐姐,你那个西厢房本来就冷,再说你按份例领到的炭又少,炭火盆也小,你如今还病着,再不能着凉了。你就听妹妹的,今日就住在我这里。这张床这么大,咱们两个也睡不过来的。听我的,你就好好休息吧。”说完,又为她掖好了被子,放下了帐子,缓步走了出去。
屋中的两个炭火盆燃烧着炙热的火焰,间或听到了灰炭燃尽地滋滋声,让人听了心中就不由暖融融的。床边不远处的那九龙戏珠的青玉香炉中燃放着袅袅的青烟,那淡淡的宜人香气浸入鼻息,就让人昏昏欲睡。
甄如玉躺在床上,顿觉身体一阵舒畅,忍不住想:有芷君妹妹如此待我,我就算即刻死了,也能心安了。唯有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中的母亲,母亲还远本指望我光耀门楣,给她老人家一个幸福安康的晚年,谁成想,我在宫中却比在家中也强不了多少。还有一个遗憾,那便是皇上了。今日还是那选秀女之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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