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芷君上官明轩》第162章 宫外会面

    就在迎春快走到朝凤宫门前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总感到后面似乎有人盯着自己似的。她假装停下提鞋，悄悄地转头望后面看去，果然有一个太监见自己停下来，连忙将头转向了别处。
    那个身影很是让她熟悉，想了想，她索性转过身来径直朝那个太监走去。
    “周平，你来这里干什么？”迎春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平见迎春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走过来，不免有些尴尬，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迎春姑姑，我想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周公公，这个就不劳动你了，是娘娘让我给皇后娘娘送些燕窝粥来。这一个小食盒，我还是拿得动的，公公还是请回吧，如今整个后宫都在为西北战事做准备，叠翠宫里上上下下，哪里不需要人手，公公却有精神在这里闲逛？”迎春冷冷地说道。
    其实迎春早就猜出了周平的用意，他曾经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心多半是向着皇上的，他此次跟踪自己，一定是想找到什么把柄。
    “这……”周平犹豫了一会儿，但继而却理直气壮地说道：“姑姑，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做会害了咱们娘娘的。”
    此言一出，迎春不由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这话的隐含之意，分明是已经知道些事情。她连忙稳定了一下情绪，表情肃然地问道：“周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迎春有些森然的目光不由让周平感到一丝胆寒，他思忖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姑姑，其实娘娘的愁绪我都了解，我前几日就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什么？”迎春心中不由大震，随即就暗暗埋怨自己为何如此地不小心，怎么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人偷听呢？
    “你想怎么样？”迎春略一思忖，随即就口气严厉地问道，一边说着，一边装作扶正自己的头上的银钗，她刚才就想好了，如果这个周平敢做出任何麻烦芷君的事情，那么今日她就跟他拼了，趁其不备，一钗子插过去，直插他的咽喉，让他再也无法祸害芷君。反正周平生的矮小枯干，和她的身高差不多，她全力一搏还是不成问题的。
    看到迎春如此一副恨他不死的模样，周平却苦笑了起来，低下头，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说道：“姑姑，恐怕你是误会我了。我若是想给娘娘告密，还能等到今天，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娘娘的秘密。”
    “你！”迎春心头一震，迅即地拔下头上的银钗，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来，朝着周平的脖颈就扎了过去。
    “姑姑，你别这么冲动，你先听我说行不行？”周平连忙躲闪，可是因为他完全没有预料迎春会如此拼命，又因为迎春的力气太大，他虽然躲过迎春银钗刺向咽喉，但那银钗还是擦着他的脖颈化了三寸多长的一个大大的血口，嫣红的鲜血瞬间喷涌了出来。
    迎春还不肯罢休，再次朝着他的咽喉刺了过去，口中还不住地低吼着：“我让你祸害芷君，今天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了你的性命。”
    迎春眼睛变得血红，大有鱼死网破的阵势。
    “姑姑，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周平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一边不住地央求着，一边躲闪着。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忽然一个冷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两个人这才停下了争斗，转头看去。却见皇后在几个太监和宫女的陪伴下，从对面缓缓地走了过来，而不远之处，便是华烨。华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眼中立刻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奴婢，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迎春和周平慌忙跪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叠翠宫的掌事宫女，一个叠翠宫的掌事太监，大庭广众之下的在本宫的朝凤宫门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皇后立刻阴阳怪气地质问着，每听到“叠翠宫”三个字的时候，她就特别加重了语气。
    而每一次她加重了语气，这三个字都如三记响锤，重重地砸在了华烨的心中。他微微蹙着一对浓眉，认真地观察着迎春的神色和周平脸色，慢慢地便对事情的大概有了一个洞悉。
    “说话呀，怎么不说话？”皇后见二人都不开口，不由语气愈发凝重地又质问了一遍。
    正在迎春一时觉得慌乱不已，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周平忽然不紧不慢地开了腔：“回皇后娘娘，奴才和迎春姑姑来给皇后送新炖好的燕窝粥来的，走到门口时，看到这株树上落着一只小鸟儿，甚是美丽可爱，迎春姑姑一时觉得喜欢，奴才也觉得好玩，忽地想起皇后娘娘最是喜欢这种小活物，于是就想着抓下来一起献给皇后娘娘。于是奴才就爬上树去了，谁知这小鸟机灵得很，就在奴才快要抓到她的时候，他忽然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奴才的注意力都在那小鸟的身上，一时没有注意旁边就有一根尖尖的树枝，匆忙之间就被这尖尖的树枝把脖颈给划破了。迎春姑姑想为奴才包扎，奴才觉得这在皇后娘娘的朝凤宫门口包扎不太雅观，一时就争执了起来。我二人多有失礼之处，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周平说完，又低低地磕下头去。
    “哦？迎春，是这样的吗？”皇后若有所思的一挑眉毛再次问道。
    “回皇后娘娘，是这么回事，奴婢和周平对娘娘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迎春也连忙回答道，随即也低低地磕下头去。
    “如此说来，倒是难得你们的一片心了。玉阳，去给周公公把伤口处理一下。迎春，你手中提的那个食盒里装得是给本宫的燕窝粥吗？”皇后微微沉吟了片刻，才语气未明地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奴才的伤不妨事，就不劳驾玉阳姑姑了。”周平连忙说道。一边随意地扯下了衣服一角麻利地将伤处裹起来，此刻，血也止住了。
    皇后看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周公公你也太客气了，怎么说你脖颈上的伤也是为我受的，可是到了本宫这里，却都没给你包扎一下，这让本宫如何过意得去？”
    “哪里，哪里，奴才就是贱命一条，皮糙肉厚的，哪里用得着如此精细地包扎呢？再说，奴才的血不是都止住了了吗？”周平连忙说道。
    “娘娘，你还是赶快进屋去喝燕窝粥吧，凉了就不好喝了。”迎春连忙说道。
    皇后看看食盒，又看看周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走近迎春，道：“回去告诉你们娘娘，芷嫔有心了，本宫会念着她的好的。玉阳，拿上那个食盒，咱们进去吧。”
    “是，皇后娘娘好走。”迎春和周平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
    华烨慢慢地跟在皇后的身后走了过来，迎春连忙说道：“奴婢叩见五皇子。”
    华烨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淡然说道：“平身吧。你们也回去吧。”
    旋即又转过身，对小卓子说道：“小卓子，你去安排一下，我吃完午饭，还要去小松树林练剑。”
    “是，殿下。”
    迎春自然明白，华烨这句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旋即她，站起身来，快步朝御花园走去，在御花园的东北角处正有一片小松树林。
    周平也紧跟着迎春走了过来：“迎春姐姐，你听我说好不好，我就几句话。”周平吧姑姑的称呼改成了姐姐，就为了能与迎春显得更加亲近一些。
    迎春不理会她，还是快步往前走。
    “迎春姐姐，难道我刚才的举动还不足以说明我的诚意吗？”周平焦急地说道。
    迎春霍然停住了脚步，诚然，方才周平的举动分明是保护了自己，他为了不让玉阳查到自己的伤口是怎么回事，都不惜用不干净的衣襟布包扎伤口。她不由往他的脖颈处望去，那里依然是脏兮兮的血污一片。便有些不忍心地说道：“你伤的也不轻，还是回去让玲儿她们为你包扎一下吧。”
    迎春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姐姐，我的伤有什么打紧，可是娘娘和五皇子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周平心下着急，一把拉住了迎春恳切道。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明白呀！”迎春认真看着他，不由轻叹了一声。
    她又左右环视了一周，看到了宫墙的拐角之处，她朝那边指了指，便径直走了过去。周平立刻会意，也随她来到了这个僻静之处。
    “迎春姐姐，我真的是一心为咱们娘娘着想的。说句心里话，我刚到叠翠宫的时候，我师傅也曾嘱咐我，要看着娘娘的举动。因为我师傅怀疑，娘娘曾与五皇子有私情。师傅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娘娘和五皇子一时糊涂，酿成大错。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曾这么想来着。可是后来看到娘娘的平易近人，就算她对我曾有怀疑，可我那次生病，娘娘却特意派太医给我诊治，还有我每次当夜的时候，娘娘都吩咐玲儿和翠儿在回廊之上铺上一层厚厚的棉褥子。还有，那次，我爹稍信来给我说家里的三弟要成亲，我母亲又病重，需要一大笔钱。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因为平素好赌，有点积蓄都挥霍光了。时不时地握还要为他还赌债，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还是娘娘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是娘娘的善心和对下人的体恤之情深深地感动了我，我若还不一心一意地为娘娘着想，那我成了什么人了？所以，从你那次娘娘给我一百两银子那时起，我就改变了主意。我日后一定要对娘娘一心一意，致死也要效忠娘娘。”周平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篇话，来表达自己的衷心。
    迎春微微点点头，心想：“看来，芷君的一番良苦用心终于还是将周平的心拉到了自己这一边。”
    “迎春姐姐，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周平着急地问道。
    迎春旋即摇摇头，说道：“不，我相信你，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告诉你，我今日此举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到了。唯有这一举才是对娘娘最有利的。你若真想效忠娘娘，就赶紧回去包扎伤口，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不然的话，那你就是心口不一，我立刻回了娘娘把你撵出去！”
    “这……”周平犹豫了起来，旋即他看了看迎春坚定的神色，遂不再坚持，又诚心地嘱咐了一句：“迎春姐姐，你自己要小心。还有，奴才也是会些功夫的，虽然不济玲儿和慧儿姑娘，但是保护姐姐还是不成问题的。”
    “好。”迎春看着他颇孩子气的表白不由微微一笑。可见，他方才躲着自己的银钗落下，分明是没有使出全力，不然的话，凭他的伸手自己又怎能是对手呢？想到这里，她又万分庆幸，周平选择和他们站在了一起，不然的话，这个人还真是不好对付。
    “迎春姐姐，你千万要小心呀。”周平忍不住又叮嘱了一遍，这才缓缓离开。
    “知道了，放心吧。”迎春点点头，快步朝小松树林走去。
    她在那里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华烨终于赶到了。
    等华烨刚站稳了身形，迎春就迫不及待地把芷君将面临的烦恼和盘托出，等最后一个字吐出口的时候，她禁不住脸红了起来，她今年虽然已经二十二岁了，可却还是一个从不知情事为何物的黄花大闺女，就这么直白的把话说出口，她岂能不脸红呢？
    华烨的一张脸也是羞得红通通的，宛若天边即将下落的红日。
    “五皇子，思来想去，这件事只能让你帮忙了，眼看你出征在即，还要及早拿个主意呀。”看华烨一时沉默了，迎春一时心焦，忍不住追问道。
    其实华烨心中曾经也早就想让芷君成为自己真正的女人，以前也曾有过多次这样的机会，然而他却都没有占有芷君，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唯有让芷君穿上大红嫁衣，与自己拜堂成亲的那一刻，他才能有资格占有她，让她成为自己名副其实的妻子，可是如今的形势，芷君是父皇身边的宠妃，而他在出征归来，明年开春之后也要和赵箐旸完婚了，他们可真是一对苦命的恋人呀……
    “五皇子，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把这个看成至高无上的圣洁，可如今形势所逼，我想无论是你还是芷君都不想把自己珍贵的第一次送给别人。所以，还务请五皇子快些下决定。”纵然脸羞得发烧，但迎春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了出来，因为在这样的形势下，除了她是没有别人能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好吧，迎春姐姐，我去想办法，安排一个时间和地点，等安排好了，我会让小卓子去通知芷君的。”华烨凝眉思忖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是的，纵使他多么以这样的行为不耻，但终究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想做那个第一个拥有芷君的男人。
    “好，五皇子，我回去这就禀告给芷君。”迎春顿时觉得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迎春姐姐，芷君最近过得还好吧？”华烨又问道。最近这些日子，他每日除了忙着练功，就是和父皇一起商讨征伐的战术和策略，可却没有一刻，他的心中不装着芷君的，而在夜深人静之时，那种对芷君的强烈思念，更是如野草一般地疯长着。
    “还好，每天都挺忙的。不过忙着倒是充实，给即将出征的将士做的棉衣，就数我们叠翠宫最多，这些都是芷君的功劳。皇上呢，也有许久没有来叠翠宫了，听高公公说，一直在忙于政务。”迎春道。
    “是呀，父皇的确很忙。迎春姐姐，芷君向来太过好强了，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她的身体，再说，七日之后，我们就要出征远赴西北战场了。”华烨说着，心中不由又涌上了一股酸楚。
    “五皇子，你就放心吧，芷君因为在宫外学过武功，每日里都会抽空和玲儿翠儿一起练习，她的身子骨已经强健了很多了。我一定会保护好芷君的安全的。再说现在还有玲儿和翠儿，这两个丫头虽然人不大可是手下的功夫厉害着呢。对了，还有皇上跟前的周平，不是派到芷君身边做掌事太监吗？他现在也感念芷君的仁善，衷心护佑芷君了。”迎春说道。
    “如此甚好。”华烨点点头，这短短的四个字却包含了他对芷君浓烈的想念，和对迎春等人的无比感激。
    “不早了，五皇子，我先回去了，那件事，还请五皇子及早安排。”
    “好，迎春姐姐好走。”华烨说道。
    迎春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华烨才缓缓地从小松树林中出来。他的心情是充满期待然而又含着丝丝的惆怅的。欣喜地是：再有不久，他就能和芷君相聚在一起；而惆怅的是：他却终以这样一种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屑的方法和芷君结合。
    就在迎春回来不久，这个晚上，上官明轩就摆架来到了叠翠宫，弄得芷君都有些应接不暇。
    上官明轩看来兴致很高，芷君心中只是害怕，他再提起要小皇子的事儿来，还好，他倒是对此只字不提，而是对全京都上下，都热心筹备出征战事之事颇为欣慰，又对后宫的主子们在芷君的带领下，能够赶制出这么多的将士的冬衣，感到十分地高兴。在吃饭的时候，就对此两件高兴的事儿，说个不停。饭后，又拉着芷君的手好好地赞扬了一番。
    芷君对于他的大肆赞扬只是报以谦虚的笑容，心中只是打着鼓，生怕他有过分的举动。
    上官明轩倒没有提起，说着说着累了，就歪倒在床上。芷君便轻轻地为他按摩头部，她在袖口处放了一点点迷药，揉着揉着，上官明轩便渐渐地昏睡了过去。这一夜又是相安无事。
    两日后，芷君和华烨在宫外的一家驿馆中相会了。
    芷君是寻了一个出外采买布料的借口。她告诉上官明轩，自己连日在宫中忙碌，很是疲惫，便回忆起当日做宫女时，还能出外采买的事情，借此还可以逛一逛外面的集市，全当散心了。上官明轩听罢，自然很痛快地应允了，只是嘱咐芷君一定要带两个武功过硬的保镖出门，而去一定不能抛头露面，在申时之前，务必要回到宫中来。
    芷君是带着面纱走进这家上等的驿馆的，老板并不曾多想，因为在大宛民风是比较开化的，并不禁止年轻的男女们谈情说爱，这家驿馆经常成为贵族小姐和贵族公子们约会诉说衷肠的地方，故而他早就司空见惯了。他认定了芷君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华烨定了一间最上等的包房，是让宫外的朋友定下的，留的名字也是那位朋友的姓名。这一切都为了预防留下被人查询的把柄。
    华烨早早地便来到了包房，昨晚一夜未眠，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今日和芷君的见面。
    此刻，眼看就要到见面的时刻，他的心中不由愈发地忐忑起来。
    终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华烨几乎下意识地就来到了门口，在他伸出手要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芷君已经打开了房门。
    那熟悉的，宜人的，淡雅的，却又高贵无比的清香瞬间就盈满了鼻息之间，几乎每一次的见面，华烨都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一把将芷君揽在怀里，然而这一刻，却不知为什么，他的手只是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芷君的心中也敲起了小鼓，来的路上，她曾经也想过多次，在见到华烨之后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然而琢磨了一路，却终究也没个结果。此刻，看到了华烨，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也曾憧憬过和华烨的真正结合，让自己真正地成为华烨的女人。可是，那样的结合，应声世间最高洁无暇的美好；那样的结合，应是二人彼此心灵和身体至高无上的相通。可是此刻，却要在这样一种形势和氛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