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冥诀一路追击,却被那巫女的人引入一片迷谷,失踪了三天三夜。就在军中开始恐慌时,他才又只身赶了回来。总之,这一役甚是离奇,几经周旋,最后才算是击溃了来犯的敌军。
本来,大胜之后,是要乘胜追击的,魔裔冥诀却突然鸣金收兵,要求与那巫女和谈。具体怎么谈的,无人知晓,只知道和谈之后,那巫女便收兵回了云池。
虽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确定昔颜还活着时,清环的心便彻底慌了。魔裔冥诀回朝之后,看似仍与寻常一样,依旧是忙于朝务,偶尔翻翻嫔妃的牌子。但,那双曾经一度沉寂如死水的眼睛里开始有了一抹活色。
那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了,昔颜绝不是魔裔冥诀生命里的过客,那女人早已住进了他的心里,融入了他的生命。那一刻,曾经压抑的醋意泛滥成灾,付出的真心片碎成灰。
然而,命运似乎还嫌对她打击不够,不久之后,魔裔冥诀再度出宫了。说是私访,只带了亲信近卫,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但,她心里已隐约有了猜测,他是去找昔颜了。
所幸的是,几个月后,他又再度返回,身边,并没有昔颜的身影。
朝中局势日趋稳定,魔裔冥诀是个很有政治手腕的,几年下来,手底下已有了一批重拥他的朝臣。洛有节在朝中的地位却也悄然有了变化,曾经,身为国丈的他在朝上可以算是说话掷地有声,魔裔冥诀也每每很卖他面子。可如今,当着众朝臣的面,魔裔冥诀好几次当面驳回了他的谏诉。
洛有节掌管兵部已久,又是朝中重臣,加上这几年,脾气也被养大了。虽然很多时候,确实有逾矩的地方,不过,魔裔冥诀的一些适时忍让便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女婿皇帝也不过是个软性子,只要自己硬气一些,对方便乖乖被拿捏住了。
何况,自家闺女嫁过去这么几年,却一直未能有孕,虽说其它嫔妃也未见有消息,但,从女儿支支吾吾的话里,还是猜到了,只怕这些年自家闺女没少受委屈。而且,魔裔冥诀三不五时的私访亲征,外人不知道原因,他却是清楚的很,看来,都是因为那个巫女,竟让他对自家闺女这般无视。
于是,明里暗里,他开始结揽权贵,常常与魔裔冥诀当庭抗衡。更暗中培养了一批顶尖杀手,潜入云池国,欲置昔颜于死地。
看到自家父亲与魔裔冥诀关系日渐僵化,清环夹在中间,也甚是难过。一来,她很怕这样闹将下去,最终,他一怒之下,新仇旧恨一齐发,危及到自家人的性命。可二来,她又奢望着可以通过父亲的力量,让他能收收心,对她好一点。
甚至,希望昔颜能早日死在父亲的人刀下。虽然她不在了,魔裔冥诀会难过,又会像过去一样心如死灰。但,她宁愿要一个那样的他,守着他,等待将他的心融化。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他满心满眼全只装着那个女人。
那时,她还并不知道,这个她爱了这么些年的男人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他的隐忍,他的示好,他的韬光养晦,皆只不过是为了给对方最惨痛的一击。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绝不留余地。斩草除根,这便是魔裔冥诀一贯的手段!
知道昔颜怀孕是在一年之后了,那是父亲的手下刺杀失败之后,一名侥幸逃脱的杀手带回来的消息。这消息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也让洛有节的愤怒抵达了极点。
魔裔冥诀出宫的频率渐渐增加了,却不像以往一去几个月,有时几天,有时十余天。洛有节知道,魔裔冥诀定是将昔颜藏在了幽竺。而且,是离京城并不太远的地方。但,也不知是不是那巫女真有那么大本事,还是魔裔冥诀太过机警,不管他派出去多少人,每次总是扑了个空。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一旦孩子生下来,魔裔冥诀再另行名目将她带进宫的话,自家闺女的日子岂不更难熬?加上朝局中两人的矛盾逐渐升级,他觉得,很有必要给这年轻的帝王一剂重重的打击。让他知道,当初是因为谁,他才能稳坐这皇位的。
这一次,他斗胆派人去了云池国,与他们的国君取得了联系。他推测得没错,二十年前,那个散布谣言称有妖异降生幽竺的人,正是受云池国国君指使。
一直以来,大巫女都是云池国的秘密武器,如果有一天,这个武器流落到了其它国家,那么,在找不回的情况下,自然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毁掉它。
昔颜旦生于幽竺,云池国国君为了防止这个孩子他日为幽竺国所用,于是,利用谣言,借助幽竺国国君之手,对昔颜展开了追杀。
曾经,云池国国君也一度以为昔颜早已死于幽竺,直到,她动用了自己的能力。洛有节猜测到昔颜当年之所以能在大火中逃生,必是那云池国国君也早已盯上了她。
那夜,他的人纵火时,曾看到有人出现,因怕露了行迹,便匆匆离开了。现在想来,出现的那人,便是云池国派来的吧?昔颜大概便是这么被救回云池国去的。为了不让人生疑,对方甚至还安排了一具女尸,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这次,昔颜不但逃来了幽竺,而且又有了魔裔冥诀的骨肉,他相信,云池国君不会还想让她继续活下去。
果然,这一番没有白跑,从云池国君那里,他得知了,巫女一旦有了身孕,其能力就会暂时消失。不能预知吉凶,要对付起来自然容易。
不过,说是容易,要想知道那昔颜的下落已是难事,何况,昔颜的身手也不凡,身边必也有魔裔冥诀派去的高手保护,如果不能一击即中,打草惊蛇后再想下手就难了。而且,魔裔冥诀也不会跟他罢休。
于是,他找到了清环,将这一切告知了她,问她能不能收买到魔裔冥诀身边的心腹。清环挣扎了很久,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当洛有节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脑海里其实是想到了一个身影的。那人叫北漠,她打小便认识。他也是将门出身,却因为是庶出,并不怎么受家族重视,性子也很沉默。她与他本家的一位姑娘时有来往,所以,见过他的次数颇多。
后来,再大些时,他便被魔裔冥诀选为了贴身侍卫。每次她假装偶遇魔裔冥诀时,总能看到他默默跟在身后,眼睛清亮清亮的偷偷看她。
记得在她嫁入太子府之后,有一次,偷偷躲在花园里流泪,他从背后悄悄递过来一方手帕。她接了过来,胡乱抹着。然后,他说:“最近天凉了,您记得多添件衣裳,园子里风大。”
说完,竟红了脸,扭头便离开了。
那是她许久没有感受到的一份关怀,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凉了很久的心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自那之后,她对北漠便多了一分关注。如果她想打听魔裔冥诀的事,问他,他也总会如实禀告。若是魔裔冥诀下令保密的,他也会说明原因,并不像其它侍卫般对她态度冷漠。
当然,她也从不会令他为难,他不能说的,她便适可而止。
如果,问他的话,他会愿意告诉她吗?可她真的不愿将他拉下水,像他这样出身的人,能够得到魔裔冥诀的信任,委以重任,该是有多么艰难?而且,看得出,他是个秉性纯良的人,魔裔冥诀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要让他出卖魔裔冥诀,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娘娘,您……有什么事吗?”那个熟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惊了她一跳。转过身来,却见正是她犹豫着要不要找的北漠。
看她一脸意外和惊讶,北漠微微低了低头,解释道:“属下见您在这附近徘徊多时了,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没……没有。”她有些心虚的否认着,掉头便要离开。
“娘娘。”北漠却在身后叫住了她,顿了顿,道:“您看上去气色很不好,要不要属下去传御医来?”
“不必了。”她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御医也治不了我的病。”说着,再度迈开了步子。
“娘娘。”北漠有些反常的又一次叫住了她,并追了上来。
清环有些气恼的猛然转身,微昂着头看向他,警告道:“你是皇上身边的人,不要假装来向本宫示好,以免惹火上身!”
她终究还是做不到,做不到在一个外人面前放低自己的骄傲,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皇后竟不过是个如此可怜的女人,竟不得不低声下气去祈求一个侍卫来帮自己。也做不到将这给予她仅有一点温暖的人给毁掉。
洛有节几乎每天都派人来催促她想办法,清环每天都沉浸在做与不做的矛盾挣扎之中。于是,又一次,她来到了北漠常会巡逻的御花园一角。
“娘娘。”果然,在她左顾右盼之间,北漠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她身后。
清环转过身来,第一次深深的凝视他。北漠似是有些诧异,怔了怔后,眸光微微往下移了移,带着恭敬,却并未回避,道:“娘娘是不是有何吩咐?”
“北漠。”清环看着他的眼睛,道:“本宫可以相信你吗?”
闻言,北漠目光中有什么微微漾开,依旧是那沉稳的嗓音,道:“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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