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环也被吓到了,却还是替魔裔冥诀辩解道:“不会的,我早就查过了,这昔颜曾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太子执行完任务后,路过她的家乡,才将她带回京城来的。虽然她可能是有些异能,但肯定不会是那个异类,太子怎么可能会罔顾灭国之患,带个祸害回来呢?”
“最好不是。”洛有节站起身来,道:“看来,我有必要找太子好好谈一谈了。”
父亲跟魔裔冥诀究竟是怎么谈的,清环并不知道,不过,那之后,父亲神色似乎轻松了些,而东陵无绝竟在次日主动向皇上请旨要娶她为妃!
她想,既是这样,那就说明事情并不是父亲想的那么严重吧?可她却并不知道,正是父亲这一番“好心”的谈话,在魔裔冥诀心里种下了恨她的根。
随着婚事将近,她也听到一些传闻。据说那昔颜自从回来之后便病倒了,日渐严重。她想着那毕竟是救过魔裔冥诀的人,便带了些药材礼品去了太子府,想要亲自探视,却被他阻止了。
“她这病,大夫说是没几日了,你不要被过了病气。”他说这番话时,听不出半丝对那昔颜的怜惜。
那时,她甚至还傻傻的有些同情那个女人。又想着,兴许魔裔冥诀对她真的只是感恩而已,并非爱慕。
大婚前五天,洛有节突然接到消息,太子府上的侍妾暴毙了!清环当时也在场,立刻便随父亲一同去了太子府。
于是,她亲眼看到了,那个叫昔颜的女子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人消瘦得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了。雪白的丧服穿在她身上,她的脸色却似乎比那丧服还要白。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一个死人,竟让她有些心悚。她父亲近前看了看,接着,似乎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又退至了一旁。
魔裔冥诀脸上倒并没有多少哀凄之色,只略显得有些阴沉,半晌,才吩咐下人道:“去备口上好的棺材,寻块好地,今夜子时后抬出城去厚葬了,守城的那里我自会打点,不可声张。”
再过几天便是大婚了,这时候,的确只能秘密发丧。
看他并不难过,她心里宽慰了些。想着娘亲说的终究是对的,那些红颜,对他而言终究只是新鲜一时的过客,她,才是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太子大婚,全城欢庆。那是一场非常隆重的仪式,也是她这一生最最精彩的一场盛典。整整一天里,她都忙得不可开交,被喜娘一路教导着上了花轿,参拜了帝后,又前往宗庙拜祖,最后,天黑了,才是正式的进入太子府拜天地。
那栋宅邸,来了那么多回,这一次,才真正是以女主人的身份被特制的十六抬喜轿抬入门里。王公贵族集满一堂,魔裔冥诀一袭红色镶金绣蟒袍,站在堂中,静候着她被喜娘搀扶至他身边。
他伸手握住她喜袍下的手,那也是他第一次握她的手,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最幸运,也最最幸福的女人。
“吉时已到,新人准备拜堂!”司仪高声唱喝着。一时间爆竹声响,礼乐齐鸣。
他将她牵至喜堂前站定,司仪扬声唱道:“一拜天地!”
她正要曲身行礼,身后的人群里却起了一阵骚动,一名魔裔冥诀跟前的近侍挤开众人急急的上前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只握住她的手猛的一颤,竟松了开来。清环不明所以的侧眸看向他,隔着喜帕,却见他一脸震惊的看向那侍卫,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那侍卫虽然压低了嗓音,却仍能清楚的听到他回道:“昨日子夜。”
“你怎么现在才来报?”魔裔冥诀虽然声音不大,语气中的怒意却是她前所未见,隐隐还夹杂着浓浓的紧张。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竟就转身冲众人道:“我出去一下。”
说着,也顾不得众人的惊讶和诧异,摒开宾客,快步出了府去。
顿时,堂内一片猜测之声,接着,所有人的目光焦点便转移到了她这位被丢下的新娘身上。
虽然没有人当面取笑,但那些目光看在眼里,却无遗是对她最无情的嘲笑。前一刻她还是风光荣耀的新娘,这一秒,却是在拜堂的关口被夫君抛下的可怜女人。
但,她没有就此发作。尽管他连一句交待的话都没有给她便走了,这让她很难堪,也很伤心,可多年的教养没有让她失了仪态。忍下涌上眼眶的泪水,她掀去盖头,以一张端庄温婉的笑颜面对在场的宾客。
“太子有紧急公务要去处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大家见谅。这拜天地是寻常百姓家有礼数,我与太子既已拜过帝后,也上宗庙参告了先祖,我这太子妃便也算是正式过门了。在这里,我代表太子敬各位一杯,感谢大家前来道贺。”
说着,命府中总管开席上酒。
前来贺喜的不是王公贵族,皇室权贵,便是朝中文武,肱骨重臣,这些人年青的清环几乎都熟,大家宫里宫外少不得常见,而那些年长的朝臣,更是她自小论着叔伯辈叫到大的。因此,她这一开口张罗,众人立刻回过神来,也都恢复了笑谈,更有人开口大赞她刚过门便有主母之风,气氛这才缓和过来。
总之,那场婚礼在她的独立支撑之下,总算是勉强圆满结束了。
将宾客交由府上的人负责招待后,她回到那间属于他们的喜房,却再也忍不住心酸的掉下泪来。
她想不出会有什么原因,能够让他在那么重要的时刻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就算真有什么急事,急到连堂也顾不上拜,那么,是不是也该告诉她一声?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在新房里等了许久许久。直到后半夜,他才终于回来了。
推开房门的那一刹,她几乎被眼前的人吓呆了。他依旧是白天时那一身艳色蟒袍,然而,整个人身上迸发出的那股冷洌气息却让他显得格外的陌生。那双原本好看的黑眸竟通红通红的,眸中的杀意更是隔着数丈远便直直刺入她眼里。
一时间,她仿如置身梦魇中,被他盯得浑身发冷,连话也忘了说了。
他一步一步踱了进来,每逼近一步,屋子里的气氛便冷却一分。她突然发现,那些不久前还在外伺候的人也早已不知去向,这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如今,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他的语气冷得令她颤抖。她从来不知道,他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没有狰狞的面孔,也没有粗暴的言语,但只是这么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却叫人有种打心底里涌起的恐惧。
“你……你怎么了?”她颤声问着,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和她说话。
“做都做了,你又何必再伪装?”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那握得咔咔作响的拳头却还是让人有种他随时会一拳上来粉碎她的感觉。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无辜的摇着头,害怕却又委屈的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让你一定要在那个时候赶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成了这样?”
他眯了眯眸子,道:“昨晚子时,在京郊三十里外,有人纵火烧了一座宅子。”
清环听得有些莫名,道:“这和你我又有什么关系?”
魔裔冥诀唇角勾起一抹腥冷,一字一句道:“当时,昔颜就在屋里。”
“昔颜?”清环越发震惊起来,“昔颜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不是早已经吩咐人将她厚葬了?怎么……”说到这里,她突然明白过来,“你是故意让她诈死?”
“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魔裔冥诀冷冷审视着她的神色,继而又道:“不过那又如何?如果不是你将她的事告诉你爹,她又何须诈死?只是想不到你们洛家竟然敢赶尽杀绝!”
“你……你是说,是我爹命人纵火?”清环也不傻,从他的字句里立刻想到了整件事。
魔裔冥诀没有答她,冷声道:“你我的婚事取消了,现在,你给我立刻滚出府去!”在他还没有失控杀了她之前!
“你……”清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太子妃,成亲的第一天你就要休妻吗?就因为那个女人?”
“我根本不想娶你。”魔裔冥诀眸光利如剑芒,直视她,“如果不是你将昔颜的事告知你爹,让他用这个来要挟我的话,你以为,我会答应这门亲事吗?”
清环险些昏厥过去,难道说,她的婚事竟是这么被决定的吗?她爹真的用这种事来逼他娶她?
“爹他……他也是为你好,如果昔颜的事被皇上知道,你也会被她连累的。”
魔裔冥诀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如果洛家没有背着他纵火,他或许会相信这份好意,他甚至可以违背自己的意愿娶了洛清环,但,他们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昔颜,这一点,他绝对不能原谅!
“如果你这么想做这名义上的太子妃,那也随你。”他退开一步,眼里的锐色却有增无减,道:“记住你们所做的!”
说完这句,他转身便出了房间,不去知向。
桌上的喜烛不知几时被门外灌进来的风吹灭了一盏,屋子里顿时暗了不少,摇曳不定的烛光将整个屋子照得凄凄惨惨,这便是她的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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