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三合庄。
三十岁上下的汉子做书生打扮,一杆狼毫舞文弄墨,却只见在纸上献出了一副对联:
喜怒哀惧,枯灯欲尽,仙草尝罢人间百味,却不免,王谢堂前,分飞劳燕。
情仇爱恨,白发青丝,勾戟笑看红尘千种,终究是,缥缈峰头,醉枕江湖。
刚刚放下笔,便听得外面脚步声起,书生抬眼过去,却只见一锦衣男子推门而入,一打眼便看到了桌案上的对联,手中折扇一打,啧啧称赞道:“岳兄写的好书法!不错不错,当真不错,飞白体丝丝露白,如同枯笔所书,苍劲浑朴的力道却又惹人眼球,岳兄这手飞白书,极具颜真卿的飞白酣畅醇厚之感。”
姓岳的书生摇头苦笑道:“慕容兄客气了。随便写写罢了,岳蟠的这点墨水,哪能和颜公相提并论?”
复姓慕容的汉子微微摇头,好似没有将岳蟠的话听在耳中,却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只是岳兄的心思,哎呀呀,写的是当年云婆婆特意为老祖宗提的对联,怎么,岳兄又在吊古伤今了么?”
岳蟠微微一笑,不显本分愠色,道:“慕容龙城,你借着要光复你们大燕国的噱头,把三合庄门下过半的弟子拉拢到了你那边,却跑到洞庭湖上成立一个‘参合庄’,如你这般的叛徒,还有脸提云婆婆和老祖宗么?”
慕容龙城哈哈一笑,道:“岳兄说的极是。只是兄弟们想要富贵荣华,我慕容龙城不过是帮帮忙罢了。此间正逢乱世,你我既然有一身本事,何不早些打出一翻天下来?岳师兄,你助我一臂之力,等我大燕做了龙庭,我天下分你一半。你继续当你的李唐皇帝的安善良民也好,自己登基称天下也罢,都遂你的愿。岳师兄,你看如何?”
岳蟠哼了一声,道:“慕容龙城,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是不是?你觉得我有心思独霸天下是不是?你的大燕国灭国已经五百五十年了吧,漫说是你的大燕国,大唐不足三百年,如今也只得偏安江东,再无反抗的力气。慕容龙城,你告诉我,你哪里来的勇气,说自己能打出天下?靠什么?凭什么?凭你自创的这几点本事么?斗转星移,不见得有多厉害,不过是混元真气的一脉轮回劲的延展罢了!”
慕容龙城脸色灰败,看着岳蟠,道:“有些话,和你这种迂腐的人是没法讲的。我大燕有多少宝藏你可知道?我慕容龙城有多少人脉你可晓得?你今日百般奚落,到将来我掌了天下,我看你还有何话说!”
岳蟠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痴人说梦,就凭你这点匹夫之勇,你能做的天下之主?师父当年说你心术不正,不想将你列为门徒,是我苦口婆心相劝,才容得你一窥三合庄之高深武学。你虽然天资聪颖,自创出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斗转星移来,但是,比起三合庄的看家本领,怕是还不够看吧!”
慕容龙城笑道:“师兄,你依旧是这样自负!你说我不如你,那我倒要问一下,三合庄除你我之外的六大门徒为何你只剩了两个?三合庄四百而是六名弟子,那三百二十二人去了哪里?整日沉溺于三合庄名震江湖的旧梦中不可自拔的岳蟠啊,你好好想一下吧!”
岳蟠哼了一声,道:“专练内功的邓思功、专修掌力的公冶隆、专修剑术的包三泰、专修玄倒的风至升,哪一个是练全了三合庄的本事?而三合庄的周子昂、魏天,却是三合庄诸门功夫的真传弟子。你觉得,你的四个,能比得上我这两个?听说,他们四人已经拜你为主了,真是好啊。”
慕容龙城眼眉低垂,道:“你是什么意思?”
岳蟠负手而立,笑道:“甚么意思?三合庄威震江湖二百六十六年,繁华荣辱看尽了。一个个自以为天下第一门派,骄奢之风也见涨了。我早就想清理门规,只是你来的正好,道心不坚之辈尽数去了你的那遭对吧,现在你的参合庄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没了这是腌臜打脊泼皮,我只觉得清爽,没觉得不舒服!”
慕容龙城缓缓摇头,道:“岳师兄,甚么时候,谦谦君子也会算计了?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岳蟠笑道:“你可以抬头看看这二百八十年历史的关河大侠府邸正堂,老祖宗亲手写的几句话就在上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蠢货装傻瓜。三合庄要的是维护天下稳定,不是谦谦君子的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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