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素素,我来了,我们马上就能够在一起了。长孙明浩行走在沙漠之中,脚下的黄沙将他的脚埋没,他拔出来,然后再插进去,一次次的,不知重得了多少次,不知疲惫的行走着,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笑容,从他记事的那天起,从来没有笑得如此真切。
现在的长孙明浩是最真实的,他已经不需要再戴着面具生活了,他累了,要解脱,在解脱之前,他脱下了所有的伪装,让自己真真实实的去见米素素,他痛恨自己的虚伪,否则也不会让米素素含恨而终。
越要接近黑水城了,长孙明浩就越兴奋,看到了,就在那里,他的脚步也随着心情的愉悦而加快,已经感觉到了,这里的黄沙不同与以往,正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他就如同没有发现似的,继续往前走,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高处的黄沙正在向低处流淌,看上去,象是被风吹过似的,但这种情况表明地壳正在发生变动,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这是长孙明浩早就知道的,米素素临死的那一刻,曾说过,宝藏现,黑水灭,正因如此,他一定要回来,要跟米素素一起埋在这里,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黄泉路上去向米素素解释。
长孙明浩逆着流淌着的黄沙爬上一处高坡,脚下的黄沙正在向下流淌,他全然不顾,凭着记忆寻找着那个地方,但是在他离开这段日子里,这里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他已经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米素素,你在哪里,告诉我好不好?”长孙明浩双手拢在嘴边,大声的呼喊着,他听人说过,人死后,如果有未完的心愿,灵魂是不会马上离开的,因此,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长孙明浩也寄希望于此,希望能得到米素素灵魂的指引。
“明浩,是你吗,你在叫我吗?”空气中传来米素素的声音。
长孙明浩抬头望着空气,寻找着这个声音的来源,“米素素,是我,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你出来吧,带我一起走。”他努力的寻找着,但在这个空旷的荒漠中,他看到的只是满眼的黄沙,“米素素,你到底在哪里?”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抓起一把黄沙放在眼前,任由这些黄沙从指缝中流走。
米素素,我在这里,你看到我了吗?长孙明浩向空中伸出了自己的手,在脑海中幻想着一只手拉住自己的手,那是属于米素素的手,闭上眼睛,感觉到了,那只手细滑如丝,好舒服,让人舍不得离开。
明浩,我在这里。米素素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看到了,看到了,我的米素素,长孙明浩看到前面的那处山峰上站着一个人,一身长裙随风飘摆,宛如仙女下凡一般,尽管她的脸还有些模糊,但长孙明浩一眼就认出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米素素。
“米素素……”长孙明浩大喊着,跑过去,他已经不知道累了,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觉整个身体都要飘起来了,轻飘飘的,越来越轻,整个身体都飘在空中,他视线里的米功也正在一点点的飘起,两个个各自都伸出了手,最终握在一起,紧紧的,唯恐稍一松开,就会失去对方似的。
“米素素,对不起……”长孙明浩无数次的在心里想过见到米素素之后,要说些什么。
米素素的手捂在他嘴上,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我都知道。”
“你知道?”
“是的,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了,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还是要说。”长孙明浩倔强的将她放在自己嘴边的手拿开,“虽然我从来没当面跟你说过,但我已经在心里不知说过多少回了,米素素,我的夫人,其实我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把你当成是我长孙明浩的夫人了。”
“我知道。”米素素幸福的依偎在长孙明浩胸前,小鸟依人的样子也是长孙明浩从来没见过的。
“你知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把这一切都埋在了心底,以为永远都没机会说了,老天还是怜悯我的,让我还有机会当面对你说。”
“以前我恨你,恨你的冷漠,从不多说一句话,让我都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所以我来了,就是要当面把我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其实你已经不用说了,从你跟我一起跳下悬崖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了。”
“可是,我还是很想跟你说。”
“我明白,你说吧。”米素素脸上洋溢着幸福,不管长孙明浩说什么,她都爱听。
向来少言寡语的长孙明浩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对米素素的感情全都说出来。
“米素素,原谅我过去对你的冷漠,我是皇帝的人,随时都会死掉,所以我不敢爱。”
“别说了,我都知道。”米素素的手放在他嘴边,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不,我要说,我要把过去没说过的话,统统都说出来。”
“没时间了,我要走了。”
“去哪儿?”长孙明浩为之一愣,“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好不好?”
“可是……”米素素犹豫了,“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你,我都愿意去。”长孙明浩怕她会突然走掉,抓她的手更紧了,生怕稍一放松,她的手就会从自己手中挣脱。
“是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长孙明浩嘴上问着她,心里在想着她所说的那个地方一定就是阴间,是死人去的地方,“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长孙明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不,你不能去。”忽然,米素素的手从长孙明浩手中抽离,身体向后飞去,越来越远,米素素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小。
“不……米素素。”长孙明浩伸出手臂,想要追上去,将米素素留在自己身边,但他的两条腿就如同一不是自己的一样,丝毫不听自己的使唤是,任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也挪动不了分毫。
他低头看时,两只脚就如同长在地上一般,他双手抱住自己的腿,想要往前挪动一下也不能,当他再次抬头时,米素素已经不见了。
“米素素……”长孙明浩的声音响彻整个荒漠。
忽然,长孙明浩浑身一颤,再看时,自己正坐在一处乱草之中,伏在一块石头上,原来刚才所发生的是一场梦而已,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回忆着梦中的情景,如此的真实,怎么会是一场梦呢?
“长孙明浩,不要犯傻,快点离开这里。”耳边再次响起米素素的声音,是那样的急切。
长孙明浩环顾着四周,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米素素已经死了,根本不会跟自己说话。
“长孙明浩,你这样只会白白的牺牲自己,就算你死了,也不会再见到我。”米素素的声音又响起。
“不管怎么说,你是为我而死的,如果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不但会孤单寂寞,还会内疚,难道你希望我在无尽的内疚中度过后半生吗?我不要这么活着,我长孙明浩要活,就活得顶天立地,要死就死得轰轰烈烈。”长孙明浩站起身,听到脚下发出风沙碰撞的声音,低头看去,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正在一点点的下沉。
他笑了,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终于可以见到她了,任由黄沙埋没了双脚。
长孙明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下陷,黄沙也由最初的没过脚面而到了膝盖的位置,他面带着微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很多,发生过的,和没发生过的。
他终于要解脱了,到另一个世界去,再也不用背着一座大山艰难的前行了,好轻松。
米素素,我来了,你想甩掉我吗?不会的,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掉,从前那些失去的东西,我要统统找回来,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现在的长孙明浩是一个全新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新。
他不但看到了米素素,还看到了长孙音儿,看到了她站在雄伟的宫殿前,母仪天下的情形。
黄沙即将没过他的头顶时,他的脸上依然挂着欣慰的笑意,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他死了,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不留遗憾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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