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拿着面包转身去了餐厅,门口剩下顾北城和安依然两人,顾北城垂眸关门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工工整整放在脚边的男士拖鞋,一看就是新的,是她买给他的,心间那份不明思绪再次划过,嘴角微微抿着,脱下脚上的黑色皮鞋,将脚放进那双烟灰色的家居拖鞋里。
这种回家的感觉,好久没有了,瞬间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拖鞋踩在脚底下很舒服,就犹如此刻的心,一瞬间就变得很平静很舒服。
房间里的格局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多了一些温馨化的装饰,灰色系的沙发上多了一套粉红色HelloKitty的抱枕,还多了默默的一些男孩子喜欢的玩具,矮几上放了一束时尚简约的花瓶里插了一束紫色的勿忘我……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房间,站在客厅和餐厅之间,一种家的感觉充实他空了许久的心脏,墙上贴着的心形红囍字,无一不在告诉着他,这是他们的家,这个家里,有她的存在,有儿子的存在。
安依然换好衣服从楼上卧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正在打电话,声音异常的温和,“嗯,好,知道了,早点睡,晚安。”
温和似乎不太合适,是温柔,对,是他连奢望都不配拥有的温柔。
安依然从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沙发前的矮几上,对已经坐在沙发上的他淡淡的说,“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呢?要一起吃吗?”
顾北城抬眸冷漠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那句话说错了,但似乎是惹到他了。
他一直没说话,安依然被他看的有些招架不住,咬了咬唇,“那算了,面对我你应该会吃不下,刚才在电话里似乎对方挺需要你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说完,安依然不再看他,转身回头往厨房走去,心里悲悲凉凉的说不出的滋味,是,从始至终都是她欠了他的。
从前,他欠的是一条命,如今,她亲手毁掉了他的人生,他连刑警都做不成了,她罪该万死,在他面前她就不该还活着。
安依然进厨房后说要帮默默煮面,他只吃面包喝牛奶也不行,默默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我回家去睡了,你们聊吧。”
默默喝了口水,小大人的说着这些话,安依然看着默默,“你不洗澡吗?”
默默没有回头,“今天很累,我不管你们,你们也别管我。”
即使这么说,安依然还是跟着默默去了卧室,小家伙的确是累了,趴在床上就不肯动弹,安依然帮他换了睡衣,用温水毛巾擦了擦手和脸,帮他盖好被子。
看上去已经睡着的默默梦呓般的呢喃着,“妈,以后我们三个人会一住在一起吗?”
坐在床沿的安依然低眸看着默默,这个问题,她竟然不敢肯定的给孩子一个答案,“默默……”
“我知道了,妈,我会帮你制服他的。”
安依然抿嘴微笑,不愧是她的宝贝儿子,“好,做个好梦。”
安依然从默默房间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还没走,刚才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
“你怎么还没走?”心里想的话,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她没看他,走去厨房准备吃点儿东西。
“这里是我家。”即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寒气,安依然只感觉整个背脊都透着凉气。
顾北城凝视着她僵直的后背,她凭什么让他离开,他不该来吗?那这拖鞋又是为谁准备的?想一下可能是为迎接另一个男人的到来而准备的,他就恨不得扑过去掐死她。
背对着他的安依然低头苦涩一笑,“是啊,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一个月,我都忘了这里是你的家。”
“……”
安依然还是煮了两碗面,很清淡的两碗面青菜鸡蛋面,等面和筷子各自放在餐桌两端的时候,她也不管客厅里的顾北城是否能听到她说的话。
“今天是我再次决定和你过一辈子的日子,不管你是不是愿意的,我都是愿意的,这碗面代表着长长久久,其实我知道,这样说太讽刺我们之间的关系,明知道我们没有天长地久,却还是想要和你一直走下去。”
安依然抬头转眸望着坐在沙发上双眸盯着电视屏幕的顾北城,他能不能听到都没有关系的吧?
她像个痴恋一个人的傻子,痴迷的凝望着他菱角有致的侧脸,“顾北城,能嫁给你,我已足够幸福,谢谢你,愿意再娶我一次。”
说完,她便坐在餐椅上,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一口气吃光了整碗面条,是咸的,或许是泪水都滴到碗里的关系吧。
明知道我们没有天长地久,却还是想要和你一直走下去。
安依然回房间后,顾北城站在餐厅里盯着那只空了的碗,她刚才自言自语般的话语一遍一遍的在他耳际重复着。
这段感情,到底是谁先错了?如果错误可以让他们走到一起,那就一直错下去好了。
许久,在安依然感觉自己昏昏入睡时,她感觉身侧的床面陷了下去,熟悉的气息缠绕在鼻尖,嘴角微微上翘,可即使闭着的双眸,眼角还是有泪水滑落,湿了羽睫,滴到了软软的枕头里。
磁性醇厚的音质在寂静的房间里好听的蔓延开来,“别哭了,睡吧。”
本来没哭的,可是听到他的声音,泪水就已彻底决堤,再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涌,她回过头来往他的身边靠近,他像是躲瘟疫似的躺在床边背对着她。
她不顾一切的板过他结实有力的身体,让他抱着自己,她就躲在他的怀里哭了个稀里哗啦。
顾北城只感觉自己肩上的伤口被她扯得生疼,额头上都有冷汗往外冒,估计伤口再次裂开了,在看看躲在他怀里非要哭够才痛苦的她,眉心蹙的更紧。
悬在半空中的手轻缓的落在她颤抖的后背上,轻拍着她,什么话都没说,但已足够达到安慰的效果。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真的不会再缠着他,即使爱他爱到死掉,她也不要让他知道她爱着他。
可是生命中,从来就没有如果。
清晨中的安依然在头疼欲裂中醒来,她双手抱着脑袋,感觉只要动一下,她的脑袋都快要裂开一般。
昨晚的记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扭头望一眼已经空了的位置,秀美紧蹙,脑袋疼的更厉害,就连心脏都跟着一起揪疼。
“早餐已经好了,下去趁热吃,吃完把药吃了,你在发烧,默默我已经送去学校。”
床头角落里将自己屈膝蜷缩着安依然听到耳边传来那道熟悉的嗓音,她猛然回头,看到的是他那张不可抵挡的完美俊脸,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就连幽邃的眸子里都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可她还是笑了。
清晨中的微笑犹如阳光下的向日葵,让人一时间难以移开眼眸,顾北城有那么一秒钟的愣怔,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近,但却能看到她已经肿的像熊猫一样的眼睛,心疼油然而生,悸动不言而喻。
“咳。”顾北城尴尬的咳嗽一声,别开眼不再看她,“我走了。”
他……走了。
安依然蜷缩着身子瞬间僵硬,他说,‘他走了’去哪里?还会回来吗?会不会像上个月那样,她根本就见到他?
“等一下。”
她像个冒失的孩子,什么都不顾的跳下床,拖鞋都没穿就跑到他身后,一只手拉着他衣袖的一个小角,想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依然局促不定的站在他身后,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顾北城淡漠一笑,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衣袖,“安依然,别妄想得到我的怜悯和同情,送默默上学是我这个爸爸应该做的,不用对我说谢谢,今天帮你早餐,准备了药,只是不想你跑到另一个男人面前去哭诉你在我这里受到的委屈,从今以后,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他的仇人还是……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妻子?
顾北城走后,安依然懊恼的捶打自己笨笨的脑袋,平日里不是很伶牙俐齿的吗,怎么在他面前性格里所有的菱角都被磨平了。
不就是傻站了一天没吃没喝吗,就又犯矫情的发烧了,他一定以为是她的苦肉计。
……
坐在路边阶梯上的安依然,双手托着那张蜡黄的小脸,无辜嘟着淡粉的小嘴,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的怜惜,站在不远处的尹浩泽从一下车就看着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黯然伤神的陷入自己的深思之中,以至于他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她都没有发现。
他学着她的姿势,坐在她的身旁,双手也托着自己的下巴,“你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就能把顾北城那个混蛋看出来了吗?”
安依然不反驳尹浩泽的揶揄和讽刺,还很真诚的点点脑袋,“嗯,要不是你说话打扰了我,我都能看到他对我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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