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丢脸了,真的很丢脸你知道吗?”田瑶瑶伤心地说,隔着雾气蒙蒙的大紫铜火锅看着桌子对面的人,“冯姐姐,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一串瞎话就这么说出来了,她会不会在心里嘲笑我?”
冯涛无言地看着她,然后继续盯着沸花四滚的清汤:“不是说请我吃涮锅子,赔礼道歉上次打扰我的那次吗?原来是我要给你做心理疏导?那玩意儿我不会呀。”
“不不不,我没有什么心理疾病的。”田瑶瑶嘴硬地说,“我就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对不起,本编剧的时间很宝贵的。”冯涛挑了一块上脑丢进锅里,几秒钟之后捞起来,在蘸料里打个滚,送进嘴里,舒服地嗯了一声,“味道不错,你挑的这家好,肉是好羊肉,正经从羊身上片下来的肉!”
“真哒?”田瑶瑶顿时忘记了自己的牢骚,伸着脖子也赶紧夹了肉片丢下去,“我哥介绍给我的,说店面虽然小,但是味道好,实诚,还挺贵……不行不行,我得先尝尝。”
等上来四盘肉一点不剩,可以下点别的菜,两人的筷子也从容地慢下来之后,冯涛抹抹嘴,懒洋洋地一揽波浪卷发,“说吧,先说上次你闯到我家来到底啥情况?”
田瑶瑶正端着一瓶北冰洋汽水在喝,闻言差点呛到,含糊地说:“没什么啦……就是有人跟我提到了萧秋南的前女友,所以我妒火中烧,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样子,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才是校友。”
“哈!”冯涛眯起眼睛,犀利地说,“徒弟,你别想骗过我,早跟你说了,我们编剧吃的就是塑造人物这碗饭,你怎么好端端想起来看他前女友长什么样了?是不是人到面前了?你在这次遇见之前其实就知道她回来了吧?所以你没说实话?萧秋南进娱乐圈都六年了,从来没爆出过绯闻,按理说,你不该这么不相信他啊?”
田瑶瑶拿筷子戳着清汤里浮沉的一片口蘑,吞吞吐吐地说:“那不一样,娱乐圈里的绯闻嘛,逢场作戏,男人肯定还是记得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又是校园的青梅竹马,被父母反对而被迫分手,天各一方,简直想起来都要铭心刻骨的呀!”
“呸!”冯涛刻薄地说,“我见过的男人也不少了,还真没几个对初恋‘铭心刻骨’的,更何况校园恋情,还不是一眼就可见的分手预定?你也是,为了这点旧事纠缠不清,那里像个新时代女性。”
田瑶瑶不以为然地说:“没有纠缠……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这么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就是觉得,我心里不大高兴,萧秋南为什么瞒着我呢?他是想保护我吗?因为我们就快要结婚了,所以前女友这些糟心事,能不让我知道就不让我知道,可是越这样,我就越想不明白,越钻牛角尖。”田瑶瑶托着腮,烦恼地说,“那天真的是偶遇吗?现在想起来不大可能!偶遇的话,为什么他打扮得这么风度翩翩,就跟刚从时尚杂志封面上下来的一样,她也精心打扮过了,就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懵逼地就被卷进去了……我不介意去见他前女友的呀,有什么的,都是前了,都是历史了!但是我,我要有底气地去见啊!”
冯涛在锅里捞笋片吃,顺口说:“你还是怕吧?”
“也可以这么说了。”田瑶瑶咬着筷子说,“总觉得有点对不起萧秋南,他明明什么过分的事都没做,在前女友面前也彬彬有礼,维护了大家的面子,但是我就是过不了心里这关……”
末了她叹了口气:“哎,当年他在校园里遇见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呢?”
冯涛差点一口汽水喷出来:“那时候你才几岁?!八年前,你个未成年人!萧秋南疯了才敢招惹你!”
田瑶瑶捧着脸颊,怅惘地回想八年前自己在干什么?还没来得及喜欢上覃远,还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为了几千块薪水就高兴得不得了,仿佛北京城的繁华富丽都和自己有关,自己能留下来,远大前程,锦绣生活就在对自己招手一样。
而那时候的萧秋南呢?还是个十七八岁的中学生,青涩,青春,无比的美好,无忧无虑的富二代,在北京的蓝天下,在青葱的校园里,和自己喜欢的女生,带着朦胧的美好初恋感情,手拉手一起漫步过的日子。
“好羡慕呀。”她低声说。
“徒弟,人要往前看。”冯涛不得不提醒她,“来来来,再吃点儿。”
田瑶瑶用力地点了点头:“不管了!反正先顾眼前吧,我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婚礼前夕新郎忽然说还爱着前女友,所以取消……什么的事!”
“您在说这话的时候,手能不抖吗?”
“讨厌啦!我那是夹不着那块硕果仅存的肉!”
接下来几天,萧秋南有一个别的通告,飞离了北京,夏叶倒是打了个电话来,拐弯抹角地道歉,田瑶瑶纵然没有真凭实据是他故意搞破坏但是也有了几分怀疑,没听完就直接挂断了,百无聊赖之际,也就每天刷刷微博,尽一下自己的本分,同时关注一下萧秋南。
唉,萧家粉丝也很厉害啊,前线个个抓拍都是能手,总是有各种不同角度的美照流传出来,到年底了,还有出PB的,反正现在钱不是问题,要不要买几本回来珍藏呢?
想着她又埋怨自己:瑶台月,你疯了!你是覃远的粉丝,怎么还敢去买别家的PB!?
再说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身边,还用得着收集他的照片吗?
可是……拍的是真好看啊,萧秋南那些不会在自己面前展露的冷峻一面,真的很让人动心,无怪他既不会唱又不会跳,只是拍拍电影,当当花瓶,就引得那么多粉丝趋之若鹜呢。
这天她下午闲着的时候,冯涛打电话过来了,约她吃晚饭,说是为了上次的回礼,自己发掘到一个‘特别好吃’的湘菜,约她去吃鱼头。
这让本尊是长江流域人士的田瑶瑶一下子精神了,赶紧收拾打扮跑出来,冯涛没有食言,确实带她去了一家正宗的湘菜馆,用脸盘那么大的盘子端上来一只大鱼头,覆盖着红绿两色的泡椒,两人吃了个尽兴,举杯庆祝冯涛这个校园片本子‘大麦!’。
吃完之后,冯涛开车送她回去,开到半路,忽然停了下来,指着路边的围墙说:“瑶瑶,这就是我高中母校。”
“哈?”田瑶瑶从副驾驶座上伸着头看去,一水儿的青砖围墙,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一想到这个学校里出过萧秋南,顾兰华,冯涛,谢薇……这样的人物,她就觉得肃然起敬:“真的?看上去好高端哦!”
“没啦,也就是有点小名气。”冯涛脸上挂着自得的笑容,怂恿道,“反正今天周末,没有学生的,要不要进去看一下?感受一下我们战斗过的地方?”
田瑶瑶心动了,不为别的,这所高中即使是在她的少女时代也是大大有名,反正人家应试教育也好,素质教育也好,都是顶呱呱的,早就和几大升学率极高的高中一起,成为莘莘学子心目中的圣地。
“不好吧?”她嘴上抗拒着,“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啊?”
“切!有我呢!”冯涛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开门就要下车,“我可是精英校友,而且之前还来过采风的,写校园爱情故事嘛,我有特权。”
她站在车外,催促道:“快来!”
田瑶瑶的心活动了,想着看一眼萧秋南读书时候的校园也好,赶紧下了车,裹紧大衣,跟着冯涛向后门跑去。
冯涛大概真是常来常往,跟后门口那个严肃的保安说了几句,就带着她进去了,空荡荡的校园里,黑灯瞎火的,只有路边的路灯还亮着,勉强照亮前进的道路。
“哪,这里是教学楼,那边是实验楼,再那边是图书馆……往这边拐,这边就是恋爱圣地,小树林……哈哈哈,逗你的,哪里有这么好,那边是运动场啦。”
她们刚拐过网球场,就听到前面的篮球场上传来一声一声,球体落在地上又弹起的声响,田瑶瑶愣住了:“这个点儿还有人?”
冯涛表现得比她还要惊奇:“是哦?!难道是篮球队在训练?走,我们去看看。”
她虽然这么说,脚下却放慢了脚步,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后面。
田瑶瑶有点紧张,但是想到天子脚下,堂堂附中校园,不应该会发生什么恶性事件,也就壮着胆子,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愣住了。
篮球场上的灯光明亮,一个修长矫健的身影穿着运动服,正在场中来回运着手里的篮球,做出躲闪,过人,各种花哨的躲避动作,忽然,他长腿一踩地面,轻松地跳起,舒展的身姿简直美的像一幅摄影作品一样,手指尖托起篮球,高高仰着头,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远远的,但是准确之际地把篮球送入了篮筐!
田瑶瑶‘哈’地一声失笑,但随即就赶紧用手捂住了嘴,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
是萧秋南……居然是他!
场上的男人跳落到地面,一伸手把篮球捞到手里,回头看了她一眼,虽然隔得远远的,但这一眼却深深地印在了田瑶瑶心里。
那是温柔的,纵容的,无限深情的,愿意和她不离不弃的……爱的眼神。
她就这么捂着嘴,红着眼,看着萧秋南一手夹着篮球,松松垮垮地模仿着高中男生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嘴里嚼着口香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两人对望着,似乎过了很久,萧秋南才跩跩地说了一句:“嗨,学妹,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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