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紫星说起,凤伊舞回到院中之后气得找茬将里头的下人皆是训斥了一下,即便是绿萝也挨了好几顿锋利的嘲讽。但唯独有一件事情出乎了凤青瑶的意料,那便是刚同凤伊舞闹翻的凤怀清又前往院内表示歉意。
凤伊舞身边无人,自然接受。不过仔细思量,况且,二人又是亲姐弟,什么仇当真可以隔那么久?
凤怀清本不是恶人,可谁让他有一个恶人母亲和恶人姐姐,若是他可以回到边关,不再纠缠于这府中恩怨,凤青瑶想着应当会放过他。
毕竟,总该要给凤家留一个后吧?
“小姐,这是老夫人送来的百年人参,听闻是尚书家的老夫人所赠,也算是金贵着呢!”紫曦捧着小匣子从外而入,眉开眼笑,将匣子置于桌案上打开,一股浓郁的药材味儿扑鼻而来。
凤青瑶连连掩鼻,看着这匣中初具人形的人参,倒也不住地嗟叹。
紫曦见状,随即将人参直截收进了柜中。
可一扭头,却瞥见了凤青瑶略显别扭的脸色。
“小姐,怎么了?”紫曦困惑地相问,不由自主地靠近,替她轻轻地捏着香肩。
“没事,可能是这阳光格外刺眼,心觉有些莫名的烦躁而已。”凤青瑶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可她不知,自己的唇瓣竟是在刹那间白了下来。
“小姐?”紫曦仓皇地摇晃了一下她的肩膀,凤青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正想抚慰她几句,脑袋却是猛然间晕晕沉沉,眼前一片昏花,再也站不住脚。
“紫星!”紫曦连声唤道,房门这才一下被破了开。一踏进房间,紫星面色愈发阴冷:“紫曦,快带主子去院中透风!”
说着,紫星速速将窗子给推了开,房门大敞,热浪一阵一阵袭入,第一次让凤青瑶觉得好受些许。可是她无论怎么挣扎,都睁不开那双沉重的双眸。
奇怪,奇怪,难不成自己假装有病,还真的得了病?
“有人下了毒。”紫星背起摇椅就往外走,兀自同紫曦说着,在将凤青瑶好生安置之时,重重地掐在了她的人中处。
凤青瑶只感觉一阵猛烈的疼痛把自己给拉扯回了现实,刚清醒过来便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紫曦脸上满是怒意,却在瞥过凤青瑶的脸颊之后又覆满了关切。
“先不要宣扬出去!”凤青瑶猛地抬起了沉重的手,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紫曦,你说了,这人参是尚书府所赠,又是李氏赠我,若是我中了毒,府中指不定要怎么传这个流言!”
“可是小姐……你的身体,小姐,你脸上……”紫曦刚是踌躇地回应,突然间眸子一闪,声音也尖锐了几分。
凤青瑶抬手抚了抚脸,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出来。可紫曦却咬紧牙关,似是不敢告诉她脸上到底怎么了。
“拿镜子来!”凤青瑶的声音之中满是戾气,紫曦虽是不愿,与紫星面面相觑之后还是不得已回了房间。
房中味道差不多已经散了个精光,可紫曦仍旧是遮掩着鼻子而入,匆匆而出。
“呵——”
本以为会听到凤青瑶的尖叫,紫曦呆滞了许久,却也只是瞧见她勾唇冷笑了一下。
一刻钟都还味道,凤青瑶的脖子、下巴已然是满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在这样的刺激下,她说话却是不紧不慢:“紫曦,这明显,是有人不想让我好过了!”
“小姐……这,紫曦一定去找府医好好瞧瞧!”
“不必!难不成,还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凤青瑶冷不丁斜了她一眼,抬头间却发现紫星已经不知去向。“不对,定要宣扬出去!不仅是要在府中闹得沸沸扬扬,还要让皇室知晓!”
“可小姐……这……”紫曦不是个笨拙的丫头,可是当下,凤青瑶的主意一改再改,她也不知道凤青瑶到底在想什么。若是人人都知晓她起了红疹,那事情不就变得十分棘手了吗?
“不宣扬出去,怎么拖延婚事?”凤青瑶凝着眸子,一点一点抚上下巴处的小突起,心中实际上仍旧是多了几分感伤。
她不知道这毒如何才能消去,若是一辈子都是这副破了相的样子,她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君庭轩呢?
“紫曦明白了!紫曦只会说小姐因天气过热而起了红疹,不会提到人参!”紫曦伶俐地开口,经过凤青瑶那么一说,她心里哪还有不悦之意?
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但是却在阴差阳错之间成就了凤青瑶的好事儿!
没过一刻钟,张氏便是匆匆过来叩了房门,可紫曦照样将她拦在了外边儿:“夫人,小姐身上的病症是会传染的,你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至此,凤青瑶自然不知这会不会传染,只不过是觉得可以用这个缘由来给自己自由而已。只要应付过所有人,她再出府,什么时候归来可就不会再那样紧迫。
“青瑶,就算是要传染,娘也要进来瞧瞧呀!你怎么突然发了红疹?我记得,你从不对任何东西起红疹的呀!”张氏急促不安,在长廊上一个劲儿地兜着圈子,一旁的新来的贴身丫鬟青玉也是焦灼不安。
“紫曦,小姐请府医过来瞧过了吗?”张氏还未开口,青玉倒是先问了一句,紫曦忙是点头,额上不经意间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紫曦方才去请过,只是府医正好去给老夫人把脉去了,因而还未来到院中,夫人不必担心,这红疹许是过些日子就好了!”紫曦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水道,另一边则是速速在脸上围了一块素色绢帕,不紧不慢地迈进了房间,
张氏眼见如此,自然明白事情有多严重。
如果红疹不能在下月十五前痊愈,青瑶好不容易爬上的嫡女位置,可就很容易被凤伊舞给压倒了!
“青瑶,青瑶,我是娘啊,你身子怎么样了?”张氏猛地拍了几下房门,素来温婉的声音陡然间凶狠了起来,连青玉都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娘,没事儿,只不过是有些发热而已,等服了药就好了!”凤青瑶假意虚弱地答着,有气无力般,紫曦在一旁见她装得这样像,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发热,什么传染,不过都是胡诌罢了!
……
晚霞在天边晕开了鲜艳的花卉模样。
听闻府医一趟一趟地往凤青瑶院子里去,凤伊舞淡淡地抿着茶水,看似波澜不惊,可心中早已经是大喜过望。不错,这药正是之前凤怀清交于她的,说是可以小小地惩戒凤青瑶一番。
虽是小小的惩戒,但这也证明怀清在认同自己了,不是吗?
“绿萝,还不快去探探三小姐房中是个什么情况,就知道在这儿偷懒!”正在斟茶的绿萝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训斥,但是也已经习惯,只瞥了一眼刚坐定的凤怀清,兀自奔了出去。
“怀清,你可要多注意着点,这小丫鬟,怕是对你有意思。”凤伊舞眼底猛地闪过一道厌弃,手中茶杯同样被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
凤怀清一听这话,忙是仰头大笑起来:“姐,是不是在你眼中,什么人都对我有意思?”
刚说完,凤伊舞的眼神就犀利了起来,唇边的话语一转,突然间牵扯到了一个不该提的人身上:“当初芸璃的事情,怀清应当还记得吧?”
“那不是瑶妹房里的丫头吗!”凤怀清佯装无恙,可捏着茶杯的手指却是微微收紧了。
当初用计设计芸璃,让她出卖凤青瑶,却被凤青瑶一眼看穿,以至于之后的事情一败涂地,这件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姐姐只是想要提醒你,丫鬟终归还是丫鬟,你想要玩玩自然可以,但不可动了真情!”凤伊舞的目光紧紧叩着他,将他隐约的惶恐尽收眼底。
之前听绿萝说起,曾在亭中见凤怀清与一个丫鬟服饰的女人举止亲昵,她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凤怀清年纪尚小,许是会被人反利用了。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弟弟还真的会欢喜上一个丫鬟?”凤怀清嘴角笑意愈发深了,可却也不多加解释,凤伊舞唯恐影响了二人之间关系,倒也就此作罢。
既然得了这句承诺,她便相信他一次。
“对了,你那药,应当无迹可寻吧?”凤伊舞心中略是忐忑,毕竟这凤青瑶太过于聪慧,以免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还得是考虑周全些。
凤怀清眼见自家姐姐这般小心谨慎,不免出言揶揄:“姐姐,这般小心翼翼,可不像你。”
“怎么?难不成,在你眼中,我就这样粗枝大叶?”凤伊舞明知晓他是调侃,可却仍旧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尖锐的声音从未停息过,凤怀清连连摆手,示意自己认输。
“那药本就是从朋友那儿拿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才能解,如果没有解药,瑶妹便会一辈子长满红疹!”一句一个“瑶妹”,可眼中却满是算计。“我这手里也只有一颗解药而已。”
凤怀清托着下巴撮了一口茶水,再次醒了醒喉咙道:“不过,我想姐姐应该可以好好利用这一次的机会!用那解药可能换不少的东西。”
“那是自然!”凤伊舞眯起了那双美眸,手轻轻地握着茶杯,心中似是早已经料想好了接下来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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