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仁秦嶷》第192章 男儿壮志不可颓

    伍天锡见二人不言不语,忙笑道:“老雄,还带着你那红彤彤的鱼皮面具做什么?快扯下来吧。你还说着要好好结识我这大哥,老带着面具,还怎么认识?”
    雄阔海一听,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你小子不说,我还忘了!”说着,将手往自己腮边一扯,将那粘着尺余长马尾、鬃毛的鱼皮面具扯了下来。漏出了原本紫微微的面孔——只是,原本黑压压的落腮胡须因为要戴面具,故而刮掉了。
    伍云昭看出他原本面目,也是连连点头,暗道:“好一个汉子!”
    伍天锡又打了个笑脸,道:“两位哥哥方才说什么久后之事,小弟却是不知你们担心这个做什么?都还是没影的事呢。还是先说说下一步要做什么吧。”
    雄阔海连连点头,看着伍云昭问道:“侯爷,您接下来打算去何地安生?”
    伍云昭轻叹一声,道:“我已经是一丧家之犬,如今居无定所,还能去哪安生?只是想苟延残喘一时半会,到风声过了,在入南阳郡将我妻儿救出。”
    雄阔海“哦”了一声,微微摇头,想道:“这可是怪了,先前还担心日后与宇文大哥疆场相遇又如何处理,现在怎么就想要苟延残喘了?”于是,心里打定了主意,遂问道:“侯爷,您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先去我太行山金顶大寨安居下来。届时待风声一过,大家再另做打算,如何?”
    “这……”伍云昭眉头微微皱起,道:“雄家兄弟的好意,我也是明白,只是当初家父有言,便是身陷囹圄,穷困潦倒不堪,也是万不可为寇落草。而如今先父过世由未半载,而当初的言语也是话犹在耳,所以……”显然是婉言拒绝了。
    雄阔海不是傻子,多年山寨过活,人情练达,也不下于官府中人。而且这句话本来就是带着三分试探,自然能明白伍云昭的意思。当下也只是默默的点头,道:“人各有志,侯爷不愿同我等这般落草为寇,也不能强求。只是,某家却还是有一言相劝。如今的世道,虽还说得上是海清河偃,但是杨广那厮,确实是太过劳民伤财。若是在这般继续下去,只怕时日无多,那先皇杨坚苦苦经营,拼尽精力所积攒下来的财力,便会消耗的一干二净。那时,就算他杨广再有能耐,只怕这大隋江山也是铁定要风雨飘摇了。而且他这般穷兵黩武,只怕到时候,便要官逼民反。就算是侯爷您洁身自好,只怕也是要被逼的非反不可了。”
    伍云昭听得眉头直皱,只是喃喃说道:“这……不会吧……怎么可能?”
    雄阔海也不待他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是与不是,届时自有分晓。这也是我道听途说,只是用来告诫侯爷一番,别无它意。”
    伍云昭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雄阔海见他这个样子,也只得摇了摇头,道:“侯爷,您忠君之念也忒强了。以我之见,只怕您这坚守南阳郡城,也不过是因为自家性命罢了。至于那为父报仇,则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毕竟是君教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说的对吧。”
    伍云昭听得一惊,瞠目结舌的看着雄阔海,道:“你怎会如此说道?”
    雄阔海只是微微摇头,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看着他说道:“若不是这般,你为何还想着只身逃走,而不是拼死一战?虽说这是宇文大哥的计策,但也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将身家性命看的高于一切之人。先前还担心日后与宇文大哥疆场相遇又如何处理,如今却就想要苟延残喘了。如此前言不搭后语,也着实让我不知应当信你那句话!”
    伍云昭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雄阔海只是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不说也罢。我雄阔海说话直,若是冒犯了侯爷,也还请侯爷见谅,只是,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人之性命,虽是重要,但总得有些东西要比性命金贵。若是甘心苟延残喘,而将道义、壮志就地扔了,我雄阔海自觉地不值!”
    伍云昭听完这句话,原本阴沉着的脸,此刻竟然又泛出一份神采来。
    雄阔海续道:“我雄阔海是乡野匹夫,不曾读过甚么圣贤书,但这般道理,却明白得很。想来侯爷也不会不知。”
    伍云昭点了点头,道:“雄贤弟说的是。伍云昭领教了。先前我想不通,也不知如何做才对,跌跌撞撞的便这样做了。现在想来,也是可笑。如今当真是要多谢雄贤弟了。”
    雄阔海“嗯”了一声,道:“先前小弟说的,还请侯爷仔细斟酌。若是侯爷有心上山,那雄阔海便是拼上性命,也会助侯爷兴一番大事。若是侯爷依旧是要自己单干,那你我便就此别过,也就是了。”说着,便转过身去,自顾自的走出一步又一步。
    而伍云昭却是沉默的很。只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雄阔海就这般走出了十几步,却迟迟不闻伍云昭的动静,只道自己方才的话没起作用,只得颓然叹了口气,暗道:“这伍云昭这般窝囊,全没个英雄的骨气!宇文大哥知他此事之后,定是一番颓废,要我将他的志向吊起来,可是,他明显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而就在此时,只听身后伍云昭突然说道:“雄家贤弟,不如你我以及天锡三人,自此结为兄弟,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雄阔海闻言一惊,顿时大喜,连忙转过身来,撩衣跪倒在地,道:“大哥,且受愚弟一拜!”
    夜如水,死水,沉寂无声。
    隋军的铁骑,也已踏入了南阳郡的城池。在宇文承都的威慑之下,无论是卫龙军,还是黑燕骑,亦或者是南阳守兵,都安分的很。百姓没有半分惊扰。
    平民百姓,便是如此,就算是江山易主,只要他们能过的安然自在,便都是无关痛痒。谁人也不会在意明日清晨起床之后,沿街巡逻的,究竟是披黄甲的,还是黑甲的,抑或者是缟素般的白甲的。
    南阳郡侯爷府上,宇文承都依旧半依半靠的坐在房顶之上。呼啸的冬风,就好似没有吹到他一般。而他的衣着,好像穿的是御寒的棉衣,而非丝毫不保暖的铠甲。
    也许,最近做的事太多太乱,而也只有这种方法,能令他稍稍冷静一二。
    宇文承都默默地看着天边上弦月渐渐升上半天。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口鼻间凝结成白雾的气息,徐徐吐了出来。
    身后,竖在房檐旁的梯子“咯吱、咯吱”的响了几声,接着,月光之下,罗成的脑袋渐渐的漏出了房顶,随即踱步走到了宇文承都身旁,轻轻坐下。
    宇文承都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开口问道:“怎么,睡不着么?”
    罗成“嗯”了一声,道:“计策也成了大半,我心里高兴的很,睡不着觉,出来走走。见大哥你坐在房顶上,也就顺道走过来了。”
    “哦?”宇文承都随口一个字,不过却让人听起来意味无穷。
    罗成听出宇文承都的语气有一丝不对劲,忙问道:“大哥,你怎么也还没睡?”
    宇文承都摇了摇头道:“我也是睡不着。”然后看了罗成一眼,道:“对了,公然,你觉得此事,就如此可以将圣上瞒过么?”
    罗成茫然摇了摇头,道:“大哥,你不是说圣上对这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么,难不成……”
    宇文承都突然叹了一声,道:“貌似天衣无缝,我也知道他有这般心思。倒是,还是要做的一丝一毫都不显破绽才是!他的眼睛,毒着呢!”
    罗成点了点头又突然笑道:“大哥,你没必要这般担心的。再说,你是他的左膀右臂,心腹爱将,想来,他也不会怎么样的。”
    宇文承都微微点头,道:“但愿吧。”
    罗成抬头看了看月亮,突然改口说道:“大哥,你看月亮都快圆了呢。”
    宇文承都“嗯”了一声,道:“是啊,都已经十二月十一了。”
    罗成眉头微皱,道:“十二月十一,再有二十天,便是春节了。又是一年新春至了。”
    宇文承都摇头苦笑道:“又是一年新春至,天地又能焕然一新。只是不知这新春的和畅之风,能不能涤荡尽朝中的灰暗阴霾!”
    罗成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头紧锁,上下齿紧紧相扣,连腮帮上的肌肉都鼓鼓的凸了起来,一脸不顺畅的表情。也不知他在发什么狠,或者是为什么难。连忙将话头抢开,道:“又是一年新春,古人说佳节友群集,这样想来,突然想表哥了呢。”
    宇文承都听他这般说,立刻便将神思收了回来,道:“也是。已经与叔宝分别快三个月了。我也想的很呢。”
    罗成笑道:“大哥,春节后,我和你一起去齐郡探访表哥,好吗?”
    宇文承都却摇了摇头,道:“公然,你忘了,我是京师九门总督。身居这般要职,岂能擅离职守?”
    罗成“哦”了一声,道:“若是这样,那不如到时候我和表哥一起,来京师找你吧。”
    宇文承都笑道:“那愚兄可要欢迎了。别的没有,美酒自是管够的。到时候,可是要不醉不归的!”
    罗成点了点头,道:“好,不醉不归,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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