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教授拍了拍秦教授肩膀。
秦教授感激的望了老友一眼,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道:“那街也不长,平时步行大约也就两分钟,便能走到街口,但那天无论我怎么跑,距离好象仍旧不变,远远的已经看见街口的灯光,就是跑不过去。回头再看那辆车,它仍然停在那儿,离我仍然不过几步的距离。”
“我吓呆了,一面大喊,一面仍往那街口跑,但两边的住户,竟然一个……一盏灯都没有亮起。”
这几句话说的远比之前那些还要费劲,但韩文悦众人都能理解,人在黑暗中,精神是最脆弱的。
秦教授喘了好几口气,又定了定神,如此大概沉默了有好几分钟,才续道:“身后忽然响起引擎声,我转头看时,那辆车已经发动,向我这边缓缓的开过来,但在月光下能够看清,车的驾驶座上,根本没人。”
话说到这儿,秦太太已经开始低声念起佛来。
秦教授苦笑道:“我说你也不怕客人笑话。”
“有什么好笑的?”秦太太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冲众人歉意的一笑,给杯子里蓄满水“要不是听我的带护身符,你这把老骨头怕是回不来了。”
秦教授又是一阵苦笑“说来也是,假如还是这个玉佛,恐怕……”
孙教授笑道:“你别发感慨了,张鳞他们还有急事,赶紧说清楚,处理完这边让他们忙去。”
秦教授应了一声,经这么一闹,他心里也轻松不少“那车向我直开过来,我吓的又叫又跑,一不小心拌了一跤,只这么一耽搁,那车已经停到我身边,车门忽然自动打开了。”
“车顶灯忽然亮起,发出碜人的绿光,驾驶室里确实没人,但方向盘却在微微转动,那情景诡异到了极点,我印象太深刻了。”秦教授闭了闭眼,顿了顿才道:“那时候我好象失去了意识一样,忽然感觉胸口一暖,猛得回过神来,才发觉一只脚已经踏到车内。”
这段也许是秦教授记忆中最恐怖的一段,他使劲吸了几口烟,接着一下把一杯茶一饮而尽,甚至连茶叶都不吐一根。
韩文悦、张鳞、梁明三人都全神贯注的听着,约瑟傻呵呵的呆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什么。袁穹则是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那细瓷茶碗。
秦教授这次又缓了好一会,应该说他的神经算的上是相当强韧,普通人的话,遇到这类事只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一反应过来,赶忙退下车,那车门忽得又关上,发出一阵轰鸣向街口开去,很快冲上大路,就看不到了。”秦教授这次说的相当利索“这时候路灯也重新亮了起来,我几乎吓瘫了,第二天连床都起不了,经过就是这样。”
见秦教授说完了,张鳞点了点头,向孙教授道:“那钱教授是什么情况?”
孙教授叹了口气,在脸上抚了一把“老郑出差,老秦病着,认尸时是我去的,医生说,看老钱死时的表情,是惊吓过度导致心肌梗塞。”
秦教授眼眶有些发红“原本这次带着老钱是想老哥几个出去散散心,没想到引出这么档子事。”
众人尽皆黯然,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劝解。
又坐了一会,大家都感觉没什么好说,便起身告辞。
现在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众人在孙教授的带领下走进小区对面的一家餐厅,找了间雅间坐了下来,张鳞才道:“文悦,你看咱们怎么做?”
韩文悦思索了一会“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在想,撞成废铁的车还会出现?假如不是秦教授说出路灯熄灭那一段,我都要认为是他看错了。”
张鳞沉吟道:“或许是它意念足够强,自己创造出来一辆车?”
韩文悦摇了摇头:“它要有那么强的念力,根本不需要引人上车,随时随地可以杀人。”
张鳞道:“不管怎样,恐怕事情确实不简单吧?我看咱们还是先计划计划的好。”
见韩文悦点头答应,张鳞才向孙教授道:“孙教授,钱教授的死报警了吗?出事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孙教授回答“报过,警方也正在调查,但没什么进展,因为老钱的心脏病不轻,而且又是在路边发现的尸体,查起来非常困难,另外,老钱确实是心脏病突发死亡的,并没别的原因。据警方调查,大概在晚上11点至12点之间,和老秦出事的时间差不多。”
“还有件事。”孙教授忽然回头道:“发现老钱的地方,后来我听老秦说才知道,正是他看到那车的位置。”
张鳞同韩文悦对望了一眼,道:“肯定?”
孙教授道:“当然,因为那地方有个小卖铺,老秦、老郑还有我的习惯是下班时买一包烟,绝不会记错的。”
韩文悦道:“不管怎样,先得找到那车才行。”
孙教授苦笑道:“那车,现在大概在废品回收站。”
韩文悦也不禁苦笑,通常的鬼,行动范围是固定的,但这车要怎么找?
沉默了一会,张鳞忽然道:“我倒有个办法,但可能有点危险。”
孙教授道:“是不是要我去引它出来?”
张鳞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孙教授道:“其实老钱出事时,我就想到这个办法了,不过终归觉得谨慎些好,才把你们找来的,既然这样,我愿意当饵。”
韩文悦皱眉道:“不行,它能造出鬼域来,绝对不好对付,不能让孙教授冒这个险。”
张鳞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有你和我,再加上袁前辈和梁明,应该不会出事。”
韩文悦沉声道:“那是一辆汽车,没找到它的本体之前,如果它要跑,除了袁前辈,谁能追的上?”韩文悦说这话时,眼睛瞟了瞟袁穹。
张鳞听了这话,也不禁一愣,抬头望了望袁穹。事实上,袁穹的立场在泰山时已经表示过了,如果他不愿意帮忙,那这确实是个麻烦。
袁穹正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听了这话,禁不住一笑“俊小子,你也莫激老夫,既如此,帮你们一把也就是了,假如它想逃,老夫负责追它回来,如何?”
韩文悦见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那拜托前辈了。”
袁穹笑道:“不过,这种鬼东西撞在老夫手里,只有魂飞魄散一途,到时你休提手下留情,老夫话先说在前头,莫谓言之不预也。”
旁边的孙教授、小古、梁明都是一愣,两人这一路上都没见袁穹怎么说话,一听才发现,怎么是这么个味道?
韩文悦也早习惯了袁穹这种任意施为的性格,只得苦笑答应。
看的出,孙教授是个有勇有谋的人,这点在不久前张鳞的叙述中,韩文悦已有了深刻的印象,但此时见他表情自然的和张鳞筹划着进行的步骤,仿佛一点都不为自己即将承担的风险担心,韩文悦也不禁为之心折。
计划是,估且断定这件事就是死去的小白做的,那么它找过秦教授和钱教授,自然会找剩下的人,但它生前和小古是好友,虽然小古一再要求要代替孙教授冒这个险,但成功的机率应该不太大,所以也只能由孙教授出马。
进行方面,则是由袁穹在暗处跟着孙教授,韩文悦和张鳞在那小卖铺后面等候,梁明和约瑟在街的另一面包抄。小古虽然极不情愿,但仍被孙教授勒令回家放大假。
应该说,在韩文悦的除魔生涯中,这么细致的安排也是第一次,但目前只知敌人是一辆汽车,也确实只能这么做了。
孙教授应该是这家酒店的常客,他吩咐过服务员不要打扰,便一直没有人进来招呼,直到一切都安排完毕,他才出声点了晚餐。
饭菜虽然丰盛,但除了梁明之外,其他人吃的都不多,约瑟仿佛根本不吃东西,倒是张鳞想的周到,替他叫了一瓶普通的红酒,这家伙才露出些傻笑来。
由于韩文悦几人时间紧张,又不知道那车究竟何时会出现,是以也不顾旅途劳顿,吃完饭就开始行动起来。
小古虽然极不情愿,但也只能回家了。孙教授则重新回学校,给韩文悦等人指认了地方,又领他们看了看剩下的一辆车,两辆车除了牌照,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夏天天长,此时太阳还没落山,孙教授装作还有工作没完成,先回了教职工室,韩文悦等人则在楼下车内等着。
时间未免太过难耗,韩文悦思索着近两天的事,忽然想到约瑟的问题,便问道:“约瑟先生,你……不会肚子饿了就……咬人吧?”
约瑟傻呵呵一笑“主人不许,如果我乱吸人血,会被处刑的。”
韩文悦心里一宽,又道:“那么你……饿了怎么办?”
约瑟从衣内掏出一个密封塑料袋递了过去“这个。”
韩文悦接过,见那是一袋浓稠的红色液体,自然是血浆无疑,袋子经过密封处理,上面连着一根软管,但挤不出来,可能有其它特殊的小装置。
韩文悦知道那是血,也不愿仔细研究,交回给约瑟“这是哪儿来的?”
约瑟道:“主人说是工厂做的,不过我不懂。”说着又呵呵傻笑起来。
韩文悦也知道这家伙傻呆呆的,自然问不出什么,贝尔尼尼下令不准吸人血这事,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内心虽然仍有些疑惑,但对贝尔尼尼的话不由得又多信了几分。
此时天色已全黑了下来,大楼中走出些学生和教师,此时刚刚放假,人数并不算太多,但也大概接续了近十分钟,周围才渐渐回复宁静。
孙教授坐在办公桌后,一本接一本的看着那些专业类的书籍,他翻页的速度远比平常快出几倍,可以看出他的心中极不平静。
办公室中最后一位老师也收拾好了东西,冲孙教授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去。
见孙教授回答的心不在焉,那老师忍不住询问了一句,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道:“别忙太晚了,早点回去吧,最近这里好象不大太平。”
孙教授一怔,苦笑道:“邓老师,你也信这个?”
“学生们都这么说。”邓老师笑道:“鬼神一类的事我是不信的,不过我妈叫我早点回去,她说咱们这些搞研究的都是吃白饭的,啥都不懂。”
孙教授不禁又是一阵苦笑“这话也未必不对,我们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实在太少了。”
邓老师原本打算来一句幽默,万没想到孙教授这么回答,怔了怔,笑道:“总之,早点回去吧,别太辛苦了,我先走了,母命不敢违呀。”
孙教授笑着应了一声,说了句再见。
抬腕看看手表,此时已是晚上快九点钟了。
此时,韩文悦也在看表。
“它不要提前出现才好。”韩文悦回过头对张鳞道:“有别的人受害的话,范围就太大了。”
“应该不会。”张鳞道:“按秦教授所说的,和钱教授出事的时间相近,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这点恐怕它比咱们清楚,还有就是似乎它只找钱教授他们,冤有头债有主嘛。”
韩文悦深深吸了口气“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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