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允素真》第121章 泥沼

    素真听到太后这句低头微笑：“妾初嫁入皇家时候，是临淄王妃，而此刻，已经是吴王妃了。”
    素真言外之意，吴王妃和临淄王妃不同是很平常的事儿。太后也笑了：“果真变了，变的如此机灵。只是吴王妃，此事可一不可二。”
    素真明白这是太后对自己的警告，于是给太后再次磕头下去：“是，太后的意思，妾很明白。这一回，若非那些人中有侄儿侄女们的生母，妾原本也该把人给收下。”
    陈雁原本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能在太后面前展现悲伤，但听到素真这句话的时候，陈雁的双唇颤抖，还是忍不住哭了。太后低头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孙女，她比皇子只大了几个月，可是这会儿显得那么让人怜爱。
    纵然面前的女童是自己情敌的孙女，太后还是生起了怜爱之心，伸手抚摸一下陈雁的发：“这孩子，哎，你二伯母是个宽厚人，在她府上，你们日子会好过许多。”
    “是，孙女谢过祖母。”陈雁已经浑身颤抖，话不成句。太后把陈雁拉起来，给她擦一下眼泪：“说起来，都是大人们的事情，只是可怜的是孩子。陛下心中怎么想的，我也有些明白，不过儿大不由娘，这会儿他又是天下至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素真知道不管太后原本想的是什么，这会儿这几句话是真心实意的，于是素真对太后道：“孩子们也是懂事的，并不会对陛下有什么怨恨。”
    皇帝听到内侍来传的太后的话，看着内侍久久不语，内侍吓的双腿都在抖动，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今日，吴王……”
    “吴王妃进宫来，就是说这件事？她倒很厉害，竟然说服了太后。”皇帝的话就像从牙齿里面挤出来的一样，内侍不敢应是，只是低头跪在那里。
    皇帝觉得心中的怒气一波高过一波，他们夫妻倒是齐心协力，竟然说服了太后，好在自己的旨意尚未发出，不然的话就会被太后打脸，而且就算被太后打脸皇帝也不能说个不字，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皇帝吸气呼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内侍道：“朕今日也该去见见母后。”
    “陛下，那里还有吴王妃！”内侍小心翼翼提醒，皇帝扫了一眼内侍：“有吴王妃又如何？朕是吴王妃的大伯子，吴王妃比不得别的外命妇，况且朕当年没登基时候，也和吴王妃见过的。”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内侍也就不敢提醒，只能站起身服侍皇帝往太后宫中行去。
    素真正打算告退时候，就有内侍前来传报皇帝来了，这让素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会儿皇帝来做什么？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婉转拒绝了皇帝的意思，所以皇帝要来寻自己的不是？太后想的和素真想的也一样，不由微微一笑：“方才还说儿大不由娘呢，这会儿就来了。”
    说话间，皇帝已经走进殿内，素真急忙带着陈雁起身跪迎皇帝。皇帝扫了雁素真，素真今日入宫并没穿礼服，而是便装，她二十三四的年纪，正是少妇迷人的时光。况且素真的容貌原本就极其美丽，耳边的珍珠耳环在那发着莹润的光，给她的面容添上一层柔和。
    那个流言，那个素真总有一天会成为天下母的流言，又在皇帝脑中浮现，如果？皇帝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接着皇帝就收回看向素真的眼，走向太后：“儿子给娘请安。”
    “又没什么事儿，怎么就跑过来了？我这里也不寂寞，吴王妃带着孩子进来，正好陪我说话。”太后虽然口中对皇帝偶有抱怨，但一看见儿子心里还是欢喜的，含笑叫起皇帝，对他笑着说话。
    听到太后提起素真，皇帝仿佛这才看到素真一样，对素真那个方向点头：“弟妹请起，这一位看年岁该是陈庶人的女儿？”
    “是，昨日陛下下诏命他们进妾府中抚养，今日妾特地带上她来给太后请安并禀告一切都还好。”素真恭敬地说着，抬头望了眼太后，接着眼就微微垂下，依旧低眉顺眼地站在那。
    皇帝哦了一声，对陈雁道：“朕记得，你似乎叫雁儿？朕当初还笑说，你也雁，你妹妹也嫣，到时候还不晓得该怎么叫呢，起名的人该打，该打！”
    陈雁也曾见过皇帝，但每次皇帝都很严肃，如此和颜悦色是头一回，陈雁有点不知所措，只对皇帝轻声道：“是，如果名字不好，重了公主的，我，侄女就去改掉。”
    “不过音一样，字并不相同，不用改了！”皇帝说完就对太后笑着道：“方才母后着人来儿子那里传旨，儿子才想起来，那些人中，还有他们几个的生母呢，这样贸然把人送去，的确是给二弟出了难题，是儿子想的不周到。”
    “如此说来，做娘的这个主意不坏？”太后故意这样问，皇帝急忙点头：“岂止不坏，简直是好的不得了，特别好。”
    “如此，我也就安心了。”太后也笑了，素真也浅浅一笑，正好皇帝抬头看向素真那边，这抹笑容落在皇帝眼中，让皇帝有瞬间惊艳，这样美好温柔的女子，和自己的弟弟琴瑟和鸣，原本自己该是欢喜的，可是这会儿，为何自己心中会有别样念头？
    皇帝审视着自己内心，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想，可是不少念头，就跟藤蔓一样慢慢地缠上去，让皇帝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呼吸。
    “陛下原来也在这里。”石皇后的声音突然响起，皇帝抬头才发现石皇后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看着自己，皇帝想起方才自己的念头，顿时觉得有些对不住石皇后，急忙对石皇后道：“你怎么来了？”
    “妾听说吴王妃进宫来给太后请安，想起当日妾和吴王妃关系很好，于是就想来和吴王妃说说话。”石皇后微笑解释，就坐在皇帝身边：“谁知进来了，才晓得陛下也在这里，正好吴王妃就在这里用晚膳，一起陪着太后说笑，好让太后欢喜欢喜，如何？”
    最后那句问的不是皇帝，而是素真，石皇后虽然是询问，但素真知道，这是不容自己拒绝的，于是素真笑着道：“娘娘赐宴，妾怎敢不领？”
    “你这话就是讨打！”石皇后嗔怪地说了一句，转向太后道：“这会儿在太后面前，我们都是儿子儿媳，一个做嫂子的留你吃饭，你倒要说，是娘娘赐宴，岂不是要让我打你的话？”
    石皇后和皇帝表现的太过亲热，让素真心中更加警惕，但也只有顺着石皇后的话道：“是，是，嫂子的意思，我做小婶子的明白了，多谢嫂子。”
    说着素真对石皇后道个万福，石皇后这才回嗔作喜扶住素真对太后笑着道：“既然二婶子这样说了，今儿，就由我和二婶子服侍婆婆您用饭，婆婆您瞧，欢喜不欢喜？”
    太后冷眼看着石皇后，对石皇后点了点头，石皇后握住素真的手没有放，素真却感到石皇后的手似乎在颤抖，按说石皇后不该有什么烦心事，虽说她没有儿子，合宫的人除了苏贵妃之外，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包括皇帝在内。
    而别的妃嫔，对石皇后更是言听计从，至于苏贵妃，素真知道依照石皇后的手段，苏贵妃不过就是被石皇后耍着的猴儿。可是现在，素真从石皇后面上，看出深深的忧虑。石皇后看着素真，怎么也没法忘记自己刚走进殿中的时候，看见的是素真在微笑，皇帝看向素真的眼中，有一抹惊艳。这样的惊艳，不该给素真的，素真是吴王妃，是皇帝的弟媳妇，皇帝不该有任何别的念头。
    那个疯狂的念头又在石皇后心中生出，不，一定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石皇后在心中告诉着自己，面上笑容更加端庄，仿佛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念头都没有生出过。仿佛和素真之间，真的是亲亲热热两妯娌。
    素真和陈雁在宫门将要下钥之时才离开，坐上回家的轿上，素真用手撑着额头，虽说今日的目的达到了，可是素真却觉得，自己似乎又陷进了什么泥沼。素真轻叹一声，陈雁已经对素真道：“二伯母，是不是我们让你烦心了？”
    “没有的事儿，你们几个送到我这里，吃的用的服侍的人，一概都是宫中的，怎么会让我心烦呢？我只是想着，原本，你是有机会和你的亲娘在一起的。”素真当然不会在陈雁面前说出自己的心事，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亲娘？陈雁又想哭了，努力在那忍着，素真轻轻地拍了拍她：“也不用担心，守陵虽说艰苦些，可是远离纷争，况且吴太妃会护住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侄女知道，侄女就是觉得，从此之后，只有伯母可以依靠了。”陈雁说着，靠在素真膝盖上，不管陈雁这会儿的话是真是假，素真心中的怜爱是真的，这几个孩子，确确实实还是孩子啊。素真伸手摸着陈雁的头发，在心中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