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路以来最轻松的一段行程,林寒星也有意放慢的步调,不似从前那样避开官道,反正身后带着十几位随从,走到哪里都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算是瞎子都能猜得出他的身份了,所以,干脆也不用再掩饰了,一路上都有官员热情地招待他们。
还差一日,他们便要到达灵州的行宫了,四月里湿润温暖,气候宜人,一路赏玩着游下来,倒也开心惬意,南若月发现,陪同他们一起的那十几位侍卫都很熟悉林寒星的样子,不由地觉得有些奇怪,也不方便当面问林寒星,只好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悄悄地走到在河边打水的宋大海身边。
“南姑娘,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宋大海将手里的水壶灌满了水,直起腰来,看到南若月的眼睛里似乎带着问号,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越接近她,便越是能够感觉到她有一颗赤诚坦然的心,也许刚开始会觉得她是个很难以想处的人,但是这么久以来,她在少爷的影响和熏陶下,倒是变得越来越开朗了起来,这可是个好现象。
“那个…….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南若月回头看了一眼长满青草的河摊上,林寒星一时技痒,正在和几位侍卫比划着武功,他的功夫不弱,挥起拳来的姿态也是很美,有力度,也有速度,出其不意,宛若蛟龙,白色的布衫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飘扬,和他清俊的外表看上去很是相配:“我看这十几位侍卫和林寒星的关系似乎都很亲密的样子,他们不是皇帝派来的吗?按理说侍卫是宫里的人,和出身在定国公府的林寒星怎么会相熟呢?”
宋大海笑了。
“这个问题倒是难倒我了,其实不仅仅是我们几个,宫里但凡身手好一些的侍卫大多都与少爷相熟,你不知道,皇帝十分看中少爷,不仅仅一出生便给他封了官位,还时常将他召入宫内,他从小便出入宫中如自家一般,这个皇帝给少爷的特权,不仅仅如此,少爷和太子一同读书,一同长大,拜的是同一位师父,他的功夫,不仅仅有定国公亲传,还有皇帝亲自己挑选出来的宫中最好的侍卫轮流教给他的,所以,他们和少爷相熟,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南若月惊愕地长大了嘴巴,她只知道林寒星独得皇帝的厚爱,却知道皇帝竟然是这样的宠爱着他,几乎是给了他全部能够给予的东西,她想,就算是太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怎么,南姑娘,是不是没有想到?”宋大海提着装好的水壶,准备将它拿给林寒星。
“的确是没有想到。”南若月尴尬地笑了笑,看来自己和林寒星的身份还真的是云泥之别,这一路上,他与自己一样风餐露宿,让她已经几乎察觉不出这样的差距了,甚至觉得两个人过于亲密了一些,甚至偶尔还会有一些暧昧的举动,让她几乎都要误会林寒星的意思了,但是,宋大海今日的这一番话,又将她打落到无情的现实中来了。
“没关系,少爷的身上还有很多让你意想不到的东西,等我们到了灵州的行宫,你慢慢的就会明白了。”宋大海拿着水壶走远了。
南若月站在草地上,看着远处还在和侍卫们打闹的林寒星,心里突然便涌上了一股落莫——
越近灵州,她的心里便越是多了几分不安与惶恐,只怕和他这样快乐的时光就会这样结束了,他终究是高高在上,不可妄攀的。
灵州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四月牡丹花开,还未进城,就已经看到了城外几里,种满了牡丹,牡丹花开,满城都是艳丽的颜色,花香醉人,国色天香,而这座城,便在这花海之中显得格外高雅壮观。
还没等走近,远远地便看到了城门大开,黑压压的一群人正站在门口列队迎接他们,而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朱红色衣裳的少年,衣视华贵,在日光下灼灼地闪着光,那少年约摸十八九岁的年纪,眉宇间沉稳而内敛,只是此时,眼睛里有着掩都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期盼之情。
林寒星的马儿在百步开外便已经勒住了缰绳,他笑看着那位朱衣男子,却并不着急上前去,南若月只好离他几步之遥也勒住了马儿,而宋大海和林宝儿已经下得马来,恭恭敬敬地牵着缰绳,只待主人上前便一同前往,南若月想了想,还是下了马,准备牵马而行,毕竟到了行宫,一切都有规矩章法了,她的身份也不比宋大海和林宝儿高贵多少。
远远地,那朱衣男子笑叫着:“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想要本太子亲自去迎你进城不成?”
南若月心中大骇,这男子竟然是太子吗?怪不得衣饰如此的华丽,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一种卓而不凡的贵气。怪不得林寒星身后的那一队侍卫的脸上都露出了恭谨的样子。
林寒星却是一点都没有惧意,月腿轻轻地一夹马腹,让马儿缓缓地前进,走到太子的面前:“我们许久不见,我以为你会热情到奔过来。”
“你想得倒美!”太子伸手摸了摸林寒星的马儿,林寒星终于下了马,将手里的马鞭交给了身后的林宝儿,这才微微地弯了弯腰:“参见太子殿下。”
南若月见状,站在林寒星的身后,和众人一起,跪倒在地参拜。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样的虚礼吗?”太子伸手扶起了林寒星,目光却越过了他的肩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南若月。
这世间竟然有此气质出尘的女子,那身段窈窕,微垂的眉眼看得出是个绝美的人儿,如流泉一般的发丝垂落在胸前,被风吹得丝丝飞起,更显得几分清雅几分柔美。
“你是谁?”太子竟然看得有几分入神,声音轻柔地开口问道,生怕是会惊着了她一般。
南若月知道太子正在同她说话,于是抬起头来,直视着太子的眼睛,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民女南若月,见过太子。”
“南若月,若月——真的是人如其名,你就像那天上的月亮一样,皎洁、清丽!”太子点了点头,显然对南若月很是赞赏,他转过脸去,带着几分热切地问:“寒星,她是你的朋友吗?”
“她便是南天远的女儿。”林寒星趁着太子心情好,将江南劫案和南天远的关系说了一遍,太子听完之后对南若月更是赞赏了。
“早就听说南天远是景朝第一神捕,没有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也如此出色,你能够替父追查江南五虎一案,更加说明了你是一个很有孝心的女孩子,本太子就是佩服这样的人。”太子往前一步,热切得很,伸手便想要拉住南若月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交代刑部,让他们好好地照顾你的父亲。”
南若月见他欺近一步,不知道什么,突然便涌起了一股嫌恶的感觉,他身为太子,理应是高高在上的,可是,偏偏对她却如此的热切,南若月原本就不喜欢同男子站得太近,和林寒星相处久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所改变了,没有想到,面对着太子,她竟然有一种生生地想要躲开的欲望。
“谢谢您,太子殿下!”南若月借着弯腰行礼的机会,往后退了一小步,弯下腰来,避开了太子的手。
太子有些尴尬地怔了一下,手还伸在半空中,美人已经灵巧地往后退开了去。
不过,他倒是对面前的这个女子越发地感兴趣起来了,他是太子,生得虽然不如林寒星那般招女孩子喜欢,但是也算不差,加上他身份尊贵,是未来的主君,那些女子见到他,无不是争先恐后地扑过来,而这个女子,倒是和那些平常的女人不同,她的眼神淡得很,带着疏离的光,就连他许诺过会照顾她的父亲,她都依旧保持着那样的神情,礼貌,却莫名地遥远。
“太子殿下,我们一路来已经很辛苦了,您不是打算就站在这里和我们叙旧吧?”林寒星插话进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对、对、对,我这便带你们进行宫。”太子终于回过神来了,挥了挥衣袖:“父王今日有政事在忙,所以,我先带你们回行宫去拜访各位娘娘,然后安排好住处住下。”
林寒星最不喜欢的便是进内宫,皇帝娶了那么多位嫔妃,光是记名字他都记不过来,别说让他一一地去拜访寒暄了,只怕连她们的品阶都说不上来。不过,既然都已经到达行宫了,拜访后宫众人是必须要做的,尤其是南若月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可能会觉得不适应,他更应该好好陪陪她才是。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围着太子和林寒星,簇拥着他们进城去了。南若月紧紧地跟在林寒星的身后,到了这样的地方,她谁都不认识,能够依靠的似乎就只有林寒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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