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舒展开的眉宇,李长歌如逢大赦一般浅呼出一口气,转眸又重新将视线落在对面的墙壁上,眸光倏然一变,那个孔洞旁边还有什么东西。
她快速朝前移去,身后的苏越见状,眉头一拧,忙将她牢牢护住。
李长歌走到木梁的尽头,此时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墙壁上的孔洞以及孔洞旁边安装的东西。
“这是?”
“活动挡板。”苏越沉声回道,黑眸转过墙壁上孔洞旁边安装的木板上,“他们利用这个,平常用挡板将孔洞挡住,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将挡板拿开。”
“然后在教徒祭祀和参拜时将这挡板拿开,通过光照,在祭台后面的墙上形成神像的光影,造成济世教信奉的神显灵的假象,骗取教徒的信任。”李长歌漠然颔首,接着苏越方才的话说道。
闻言,苏越微微点头,眉梢处是稍纵即逝的冷漠。
李长歌的视线从眼前所有的东西间一一划过,心中默然,就算济世教里有人知道这个理论,但能把这个理论用的如此完美的人也定不会是济世教中的,虽说要形成小孔成像的效果非常简单,就如现在她看到的,一个孔洞,两个雕像便足以完成,但小孔的大小以及雕像离小孔的距离远近这些因素都直接关系到里面成像的大小和亮暗程度,她现在看到的这一系列东西,不仅投出的成像正好在祭台墙上正中央不说,就连他们在墙壁上挖凿的小孔都是恰到好处,而且两个雕像之间的距离以及两个雕像与小孔间的距离也掌握的非常恰当,这需要运用许多有关角度的数学计算,显而易见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人能完成的了的!
恍然,她脑中忽地蹦出来的念头,心中顿时大骇,面上神色骤然大变。
瞥着她有些煞白的脸色,双眼微微黯了一黯,抿了抿唇,一个伸手便将李长歌抱进怀里,顺势一跃而下,眼见着落了地,但却并没有将怀里的李长歌放下的意思,他淡淡瞥了一眼候在一旁的班竹,低沉着嗓音说道,“时辰不早了,这边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班竹你去叫上墨珏,今日先回去。”
“是!”班竹回道,立时去了墨珏的方向。
李长歌被他这一动静骇了一跳,双手抓住苏越的衣袖不敢松手,愕然回头,“苏越,我们这就回去?”
她尚有些苍白的神色令苏越心上一紧,眸子一黯,济世教的人已全都撤走,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也查不出什么,而且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客栈。”
李长歌抬眸朝天空看去,天色果然已经渐渐黯淡了下来,她喟叹一声,其实她还想再查一查,说不定能找出些跟那个小孔成像有关的东西,她现在特别在意,那个小孔成像的原理到底是谁做出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和她一样,不属于这个时代?
思忖间,他们已经到了原先来的路上,三匹马依旧停再那里,苏越一个跃身直接落在马背上,随即将李长歌轻轻放在自己身前,握住缰绳将她圈在怀里。
两人刚落在马背上不久,班竹和墨珏便赶了上来,各自骑上马后三人便离开了郊外,朝着城内的方向驶去。
许是回程不赶时间,也或许是苏越特意降慢了马的速度,紧随在他们身后的班竹和墨珏都发现,主子的马,似乎越驾越慢。
苏越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搂在李长歌的腰上,许是因为骑过一次有了些经验,李长歌这次上了马背倒没了来时的那样僵硬和紧绷,身子也放松不少,但她面上的神色却比来时要紧绷许多。
他看着她的神情,眉头也几不可见地微皱。他凝视着她的侧颜许久,声音也因为压低而变得沉郁起来:“长歌对方才那雕塑有何看法?”
闻言,李长歌抽回神来,摇了摇头,面上惘惘,“我只知道屋里形成神像的原理,至于与济世教分会有什么其他的联系我就不得而知了。”
紧随其后的班竹和墨珏一听便来了兴趣,随即兴奋的说道,“夫人与我们说说看,那倒吊着的雕塑是如何在祭台后面的墙上形成那样的神像的?”
李长歌:“……..”
她不禁挠头,这两个人好奇心也未免太重了点儿吧,这要她怎么和古人讲这个理论,就先不说小孔成像的原理了,就光是“光的直线传播”这个原理她估计就要花好长时间与他们解释。
苏越的眸光落在她若有所思的面上,黑眸中闪过灼热的火簇,嘴角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甚是意味不明地说道,“刚好我也不甚明白,长歌不妨说说。”
闻言,李长歌再次抽了抽嘴角,班竹和墨珏凑热闹也就算了,他这个主子还凑什么热闹,而且方才在梁上的时候他应该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个原理,怎么现在又要她解释了……
“长歌?”
就在她纠结着要如何推掉时,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李长歌身上一僵,余光瞥见身后的人正不慌不忙地瞧着她,俊脸上始终保持着最温柔的微笑,掩饰着眼眸深处跳跃的光芒。
李长歌愣了一愣,叹了一声,“好吧,那我给你们解释一下,不过你们有可能会听不懂。”
苏越双眸微闪,略勾薄唇,温凉的嗓音说道,“无妨,你说吧。”
闻言,李长歌浅舒一口气,脑中快速运转着,瞥了瞥一旁的密林,忽然有了主意,随即浅浅一笑,“你们看那边的树林中,沿着树叶的间隙射到地面的光线是不是瞬间成了一道道的光束?”
因着他们骑马走的很慢,所以旁边密林地上的光线能看得很清楚,三人听了李长歌话,都朝着左旁的密林看去,随即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班竹转回视线,蹙眉问道,“可这个跟屋里的神像有什么联系呢?”
“这个原理和方才那个鼓楼中的神像形成的基本原理很像,你们看,阳光直直照在树林,只要没有被树叶挡到,落在地上后形成的样子都是光束,这就说明了,我们日常所见到的光,在同种均匀介质中,在不受其他因素的干扰下是以直线的传播方式来进行的。”李长歌解释道。
“哦?”身后搂着她的苏越饶有兴趣地瞥着她,眸中光华流转,“按照这样说来,方才我们看到的倒吊的雕像通过小孔传到旁边屋内的墙壁上,与你所说的原理相差无几?”
“可以这样理解。”李长歌看了看身后的苏越,又看了看紧随其后的班竹和墨珏两人,几番斟酌下,开口道,“如果那房梁上吊着的雕塑距离墙上的孔洞越近,那么在屋里墙上所形成的神像会越大,但亮度的话也会更暗一些,如若雕像离孔洞距离越远的话,墙上形成的神像便会小一些。”正因为她知道这些小孔成像原理的注意事项,她才开始怀疑济世教里面与她有着同样身份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将距离掌握的如此恰到好处。
马上的班竹和墨珏听了这席话,原本不太明白的脑子现在更是一头雾水,理不清楚。
李长歌见他们一个个都紧蹙的眉宇,不禁暗叹一口气,果然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深奥,尤其是没有通过实现光说原理,他们肯定不懂,思及此,她眉心微动,“我光这样说你们肯定不明白,改日,我做个实验给你们看,你们一看便懂了。”
“好。”班竹和墨珏都不约而同的回道,但身后的苏越却是一言不发,拧紧了眉心,眸光“如此说来,济世教不仅已经重新建立的教派,还用了这样的手段笼络以往信奉教派的人,看来他们能力见长了不少。”
李长歌深以为然,而且,如若同她猜想的一样,济世教里的人有与她来自同样地方的人,那怕是有些棘手了。
知她也正为此事而烦恼,苏越方才眼眸里的冷霜退尽,柔声道,“这些事情有我们来处理,你只管安心在我身边,不用理这些烦恼事。”
闻言,李长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在鼓楼看到的一切都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但还来不及仔细理清这些事情,耳边便又传来他低沉略带着磁性的声音。
“想不到长歌不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且还懂得这么多我不懂的渊博学识。”苏越搂在她腰间的手不动声色的紧了紧,薄唇勾起,黑眸中盈满了笑意,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如若不是你现在真实的在我身边,我都以为你是天上下来的神女。”
“咳咳!”李长歌被他这一席话骇得咳嗽了好几声,尴尬地坐在马背上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长歌,你若是说你真是天上的神女,我也会相信。”苏越看着她那涨的微红的脸颊,嘴角慢慢扯处一丝轻笑,揽着她的手微微松开,唇仿佛是故意般靠近她的耳边。
他温热的气息全都喷在她的中,麻麻的,痒痒的,这让李长歌有些坐不住了,原先靠着他的后背也稍稍挺直了些,干笑了两声回道,“我怎么可能是神女,而且,你不是一向不相信神鬼之说么?”
闻言,苏越轻笑出声,倏然口中轻喊道,“驾。”双脚猛然夹过马腹,身下的黑马一吃痛,长啸一声,便飞奔了出去。
因着黑马是突然加速的,李长歌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便直直地撞进了苏越的怀里,而此时苏越双臂微张,很自然地便将她揽入了怀中。
“没想到夫人今日竟然这么热情。”苏越勾起嘴角,狡黠一笑,眼睛里的光华瞬间转化成了一种戏谑的色泽。
李长歌怔愣片刻,手微微紧了紧,抽起眼角,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在意她没有与他说实话。她暗暗呼了一口气,不打算与他计较,毕竟现在她却是还没想好该如何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望着她变幻莫测的神色,苏越低低地笑了笑,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却也不言语,她既然现在不想说,他也不会逼问她,不过要想让她说出实情,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共骑着马,心中各自打着算盘,因着丽人骑马骑得极慢,等他们到了入了城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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