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背对巫尹的白袍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只见这被称为“先知”的男子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他穿的那袭白袍镶着金色的边,领口处则是三条红金色的文线,修长的身形隐在宽大的衣袍中却显得有些瘦弱,在神光的照耀下,五官更显得深邃而迷人。
他扫过殿下跪着的人,眉梢微挑,随即缓缓开口道,“你这个时候突然回来,扬州分堂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巫尹抬起身子,却依旧不敢直视先知,低垂着双眸回道,“先知料事如神,属下此次回来的确是因为扬州分堂那边出了事,回来禀报先知。”
先知听着他的话,执着权杖朝殿堂上的石制的巨大宝座走去,原本垂首候在一旁的侍者上前扶过他,在宝座上落座,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
巫尹恭谨的行了礼后,回道:“属下擅自做主将分堂从扬州撤出。”
先知右手执着权杖,手指摩挲着红木制作的杖身,左手搁在宝座的扶手上撑着下巴,“为何?”
巫尹抬眸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上座的先知,随即又很快速的垂下眸子,抿唇回道,“苏越在扬州企图剿灭我教分会。”
闻言,先知将眼皮微微抬了一抬,扫了一眼殿堂的人,唇角漾出丝丝笑纹,双眸却泛出些冷冷的幽光,继而又将视线转回权杖上,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详细诉来。”
“是。”巫尹点头应道,随后便将在扬州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给先知,当他最后一个字落定时后,先知静默半响,心中暗暗思虑,倘若苏越是专程去扬州剿灭分会,那么他定不会大张旗鼓地住进客栈等着他们下毒,反而会是联合当地官府暗中包围分会,一旦发动围剿将只有个别精英能够逃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体迁走。也就是说苏越过扬州其实是另有目的,而下毒失败可能是巧合或者说,他们有破解毒素的方法。
思忖片刻,先知的眉梢缓缓蹙起,垂睑眸光,缓缓地开口说道,“本尊要询问我们神的意见。”
他话音未落,随即便阖上双眼,似在思索着什么,而他握着权杖的右手微微一动,霎时间,权杖顶端的宝石瞬间发出光亮。
候在先知旁的侍者以及巫尹见状,全都跪地,恭谨又虔诚地匍匐着。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权杖的光亮渐渐黯淡下来,直至明灭。先知才缓缓睁开眼,瞳眸一亮,眸中又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随即开口,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的情绪,“神告诉我们,苏越此次去扬州并不是在于剿灭我们分会,而是另有目的,所以神说,现在需要紧盯着苏越,只要抢先他一步进行破坏,便可除去一个祸患。”
“是,属下明白。”巫尹黑眸一闪,回道。但依旧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低眉敛目地等着差遣。
先知说完话,便又重新闭上双眼,右手依旧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权杖,左手微微抬了一抬。
殿下的巫尹看清先知的示意后,遂朝他恭谨一拜,又朝着神像虔诚的祈祷了好半响后,起身后退着出了殿堂。
整个大殿又恢复到了静寂,那宝座上原先闭目养神的先知倏然睁开眼,片刻后,他从宝座上起身,缓缓踱步到神像面前,面对神像,那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
巫尹出了神殿,依旧上了停在岸边的竹筏,缓缓划进湖,在他经过那条瀑布时,须臾,一股洪流直冲而下,在日光映射下像是悬空的彩练,珠花迸发,犹如巨龙吐沫。从飞瀑中喷溅出来的小水珠细如烟尘,弥漫于空气之中,成了蒙蒙水雾,给山涧林木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他立在竹筏上,望着瀑布旁的神殿惶惶出神,直至竹筏原理瀑布,见不到神殿后,才将视线移向前方。
扬州城,湛蓝无云的天空上,风轻轻拂过时,偶尔会有一片白云飘在天空,不久便又悄然飘走。须臾,一只白鸽划过湛蓝的天际,它一身洁白的羽毛,只有头顶和尾巴是黑色的,小巧玲珑的头上嵌着一双朱砂眼,闪亮闪亮的。那只白鸽飞过半个扬州城,随后又在一家客栈的上空盘旋,片刻后终于落下。
苏越和李长歌等人从外回到客栈,推门而进时,正好瞧见这落在窗户旁的小家伙,一双乌溜溜跟黑珍珠似的小眼睛东瞧瞧西瞧瞧的。
进门的苏越一眼便瞧见这小家伙腿上绑着的东西,随即上前捉过白鸽取下绑在它腿上的竹筒后便放了白鸽。
他甚是熟练的打开竹筒,将竹筒中藏着的东西掏出来,原来在这竹筒中藏着的事一封信,苏越不紧不慢地将信展开,视线落在信封上。
坐在桌旁正喝着茶的李长歌瞧着他面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又转眸瞥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信,眉角微挑,“怎么了,谁来信了?”
苏越嘴角微勾,将信递给她,语气悠然道,“我那个岳父,你的父亲送来的信。”
李长歌眉心微蹙,心中疑惑着,她那个半点想不起她的父亲怎么突然写信了,她疑惑地从苏越手中接过信封一看,随即便明白什么方才苏越唇边的笑是怎么回事了,她那个父亲想来又是在抽什么风呢,居然破天荒地写信关心起她来了,还问她在扬州还习惯不,什么时候回京之类的。不过最让她觉得好笑的是,到信的最后还不忘提醒她,不要忘了他说的话。
她看完信后,嘴角勾起个微凉的弧度,心中不紧冷笑,倏然间,李长歌拿信的手被一只温热手掌覆住,她垂眸瞧着被他牢牢握在掌心的手,心上蓦地一松,抬眸间,便见他正专注的望着她的眼眸,乌黑纯净的眸子变得深邃起来,眼底深处似是有波澜起伏。
他无声的安慰让她心中惊起的波澜渐渐消下,李长歌浅叹一声,面上恢复了些淡漠的神色,淡抿唇瓣,扬了扬手中的信,“我这个父亲还真有些等不及。”
见她恢复了些神色,苏越勾唇一笑,“那么长歌准备如何回复?”
李长歌转眸瞧着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语气甚是轻描淡写,“看你咯,你想如何回复我便如何回复呗。”
闻言,苏越瞟向她手中的信,黑眸深处闪过灼热的火簇,似笑非笑道,“夫人这是想夫唱妇随。”
李长歌略微一愣,好一会儿才嗤笑一声,斜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我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嗯?”苏越蹙起眉朝她靠近,“为夫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夫人在骂我?”他不慌不忙地询问,漆黑的眼中蓄着波澜不兴的深沉。
李长歌噜噜嘴,在他快要靠近自己时迅速闪身退后几步,拿过手上的信岔开话题道,“你觉得这信是从哪儿送来的?”
见她有意岔开话题,苏越也不恼,随即将视线落在她手上的信上,面上仍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默然,眼眸微眯,“应是在我们离开揽月楼不久后那个人用那白鸽送来的。”
李长歌心中深以为然,他的想法和她的一致,这次来扬州并未提前定下落脚处,而且还经过了一次换客栈,这样也能够准确的送信到自己手上,定不能是其它城市飞来的信鸽。这信果然是在揽月楼遇到的那个黑衣人送来的。
随即一笑,回道,“那就是同城信咯。”
“同城……信?”一听她这出人意料的词汇,苏越略略一愣,须臾回过神来,薄唇微扬,“嗯,是同城信不错。”他微微顿了顿,视线落在她脸上,黝黑的眸子中有着零星闪烁的火花,嗓音清润,“那依夫人之见,送这信来的那个人是哪一路的?”
李长歌略略沉吟,眼中有亮光闪过,随即双眸微抬,轻言,“猜的没错的话,那个人会是从京城方向而来,带着我那个父亲的信不说,还一路跟着我们一直到揽月楼,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左相那边的了。”
闻言,苏越牵起嘴角,温润的笑意缓慢染上他的嘴角,随即无声的点点头。
“那这封信,苏越你打算如何利用?”
苏越走到桌旁坐上,慢条斯理的端起放置在桌上的瓷杯,拿起杯盖,轻把杯缘,随即轻轻慢慢地道,“将计就计。”
虽说他只回答了这四个字,但这四个字中却蕴涵着惊人的算计。李长歌思虑片刻,便已经猜出他想要如何做了,顿时抽了抽眼角,心中立时啧啧两声,这人果然是个十足的腹黑狐狸。
苏越对身旁的人在心底里暗自腹诽着自己的事毫不知情,正慵懒地倚在木椅上悠闲地品着茶。
倏然,门外响起墨珏低沉的声音,“主子,事情已查清楚了。”
闻言,苏越手上端着的瓷杯微微一顿,随即放置在桌上,“进来说吧。”
知道墨珏进来要与苏越谈论要事,李长歌便将手中的信收起,也踱步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随便捞起放置一旁的书看起来。
墨珏应声而进,先后朝屋里的两人行了礼后,便沉声说道,“济世教的事情属下已经查出了些端倪。”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