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的声音听着平淡冷漠,与往日并无异常,然而胜邪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她了解般若,这人封闭了内心,对任何事都不在意,尤其是自己如今的身份,即便是遇上了也相安无话,可她却注意到了自己的伤,还‘好心’地带她去医馆,要知道般若可从来不是个爱麻烦的人,想必是出了什么事让她心绪不宁。
胜邪心中疑惑却不好多问,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般若身后,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来到了一间医馆中,这是兰草傅在北燕的分堂,里头的人对般若也是熟悉的,掌柜一瞧见她们便将二人领上了二楼的雅间之中。
“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劳烦掌柜的帮我取些药来,我自己来便可。”胜邪淡淡地笑着,寻医治病这种事她从不让旁的人插手。
掌柜的闻言看了一眼般若,见她点头这才笑着退下了。
般若靠在窗边的椅子上没有看向胜邪,她的双眸微眯着,瞳孔中流连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不似以往的冷漠,背影瞧着倒有一番大家闺秀的模样。
“看不出来你还会医术。”
突然,般若的声音响起,胜邪抬眸对上了这人的眸子,淡淡地笑了:“我出身贫苦,生了病也请不起大夫,若是不会点儿东西恐怕活不到这样久。”
般若闻言无话,看着白小言熟练的动作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眼不由得浮起了一层笑意,自言自语道:“以前有人也这样为我疗过伤,你这手倒是与她的有些像,骨节分明,生得好看。”
胜邪闻声沉默了一会儿,虽然知晓她说的是谁,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能让般若姑娘如此惦记的人,想必不简单,姑娘可否与我说个一二?”
本以为般若会挖苦几句,没想到她竟就这样安静地靠着,胜邪瞧着有些奇怪,刚想开口询问便听着般若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多年前我还不似如今这样,那时我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家中于我说了一门亲事,原本我马上就要嫁做人妇,过一辈子相夫教子的日子,这是我一直想要的,可奈何我那夫君只顾寻花问柳,心思从不在我身上,我在家中守了两年活寡,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谁知被娘家姊妹陷害,毁了我的名声,我那夫君不爱我,便草草的让人将我收拾了,我被扔到了一个不大干净的地方。”
“般若姑娘,有些事放在心底便好了,不必与外人说起,我已经敷了药散,若无旁的事我便先回东宫了。”
不等般若说完,胜邪便起身打断了她的话,她面色阴冷不太好看,般若看着她,却露出了一抹笑意,道:“并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这事我藏在心底许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想找个人倾诉,白姑娘却不愿意听了?”
胜邪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般若继续说道:“我在那地方待了几天不见天日的昏暗日子,寻死的念头起了许多次,可我连怎么动手都不知道,后来来了一个人,她只身闯了进来想要将我救走,可那地方哪是这么容易闯的?她背着遍鳞伤的我杀了出去,我们逃了一天一夜,后来我终于摆脱了那个地方,她却受了重伤昏迷了好些日子,从那以后我便认定了,此生只为那一人活着。”
般若就这么淡淡地说着,旁人永远也不知道胜邪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对她而言,胜邪就是白天的太阳,夜晚的月亮,寒冷中的焰火,那是她的光啊。
“你与她有些像又有些不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同你说这些,也许是因为你们都会医术,也许是因为你生了一双好看的手,为此我得提醒你,东宫虽能给你荣华富贵,却保不了你的命,你是一朵格外娇艳的花,东宫或许会因为你添些颜色,可再好的花也有凋落的一天,若真到了那时候,你便一文不值了。”
般若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如今说了便是动了些心思的,胜邪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瞧着这人温和的笑意,恍然间想起了十年前初见的那一刻,那个温婉怯弱惹人怜爱的丞相千金。
胜邪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倒是般若一直坐在那间雅间中,她注视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褪去了一身冷意,只留下落寞孤寂的身影。
“以前你对胜邪都是形影不离不肯离开半步,如今这是怎么了?竟一个人来这里坐着?”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般若并没有惊奇,只是转过身去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瞬间,那张疤痕遍布的脸暴露了出来,花叶看见她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后皱起了眉。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而已,花叶,我们认识多久了?”般若淡淡地问道。
“十年。”
“十年了,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你不就叫般若吗?这是胜邪起的名字,也是你唯一的名字,我自然记得。”
般若闻言笑了,幽幽地说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可阁主却有些不一样了。”
花叶察觉到了般若话中的怪异,心中不由得一惊:“怎么了?”
般若看了他一眼,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冰冷的双眸再加上那张满是疤痕的脸让她看上去犹如从地府里爬出来的修罗,般若一步步地走到了花叶面前,冷声问道:“我知道我不该怀疑阁主,可你仔细告诉我,此刻住在二皇子府的那个人当真是胜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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