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去被包得严实的手臂,安溪突然觉得没来由的疲倦,由心而来的倦怠席卷四肢,甚至脑子。
她突然很想去问莫凌风,如果真的如安子晏所说的这其中的一定有所误会,他为何不解释,为何不拦她?
等她反应过来,手机屏幕上已经是通话界面了,上面的00:02显然表示电话已经被那人接起,收回想要关机的右手,安溪按下扩音,和他一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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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分钟过去,她和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甚至连呼吸都是平稳而绵长。
那边和她一样,很是寂静,更显孤独。
他应该是在书房吧,这个时候,他多半都是在书房里处理文件,等到了11点,才会回到卧室洗漱休息。
而安溪不知道,莫凌风除了到卧室洗澡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呆在书房里,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一切只因为她不在那空旷的卧室,再进去也只是徒增伤悲。
安溪同样不知道,再接到她的电话时,他的目光由平静化为沸腾,仿佛要滚烫一盆菜的开水。
只是很快,他的目光再次平静了下来,因为对方没有开口,而他也不知如何开口。
他们,再次被沉默横亘其中,想要有所改变,却又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安溪抬头看向已经滴不下水的点滴瓶,双眸目光清澈,自行拔下针头,因为太过突然,手背渗出血滴,已经打了麻药的左手没有任何感觉,她突然觉得那滴血刺眼得过分。
缓缓低下头,看那因为正在通话而不会黑暗的屏幕,冷冷勾起唇,右手拿过电话狠狠砸到角落。
莫凌风,你没有解释,你竟然没有解释!
声音之大,引来了卫青和尹天傲还有李柏然,他们推开门便看到安溪靠在枕头上胸膛不住起伏,像是忍受了极大的怒火。
视线所及,尹天傲并没有遗漏墙角处那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将那已经开不了机的电话拿了起来,淡淡道:“你不像拿东西生气的人,这是怎么了?”
安溪冷冷看他:“你还真是了解我。”嘲笑的意味十足。
尹天傲也不介意,将电话里的卡取了出来,右手一扬,准确落到了垃圾桶里,把卡放到床头柜上,双手插入裤袋:“一台手机的钱,我还是有能力给你砸的,要是不过瘾,明天我把整间手机店搬来?”
听到这,安溪闭了闭眼,语气没了适才的尖锐,声音掩不住的疲倦。
“抱歉。”
听到她的道歉,李柏然和卫青才舒了口气,然后一个忙着倒水,一个忙着检查她左手的情况。
喝着温水,安溪瞧见李柏然正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的压着那针孔,不时拿起来看看还有没有血渗出来,大约过了五分钟,听他骂道:“别人的血都金贵得不像话,你就糟蹋吧!”
听着这埋怨的口吻,安溪识相的没有说话,等他放开她的手后看向尹天傲,道:“把白夜借给我吧。”
李柏然手一顿,怒目:“你现在还没好,就又想去逞强了?”
卧室陷入一片死寂,安溪看尹天傲和卫青都没有说话,怕是同意李柏然的话,她低下头不语,然后听尹天傲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我明天让他回来。”
安溪道谢:“谢谢。”
客气的两个字让尹天傲蹙眉,但却没有再开口,他现在觉得,安溪如今就像一根刺,不管谁多言一句,都会被她给刺到。
如今的安溪将心防高高的建起,不让任何人靠近。
想是刚才与她通电话的人是莫凌风,也只有那人才能激起她的情绪,而也唯有那人能够平复她的情绪。
等李柏然和卫青离开后,尹天傲并没有离开,等着她开口问关于温若娴和叶菡的事情,她既然开口要白夜了,就该是有所动作了。
如尹天傲所料,安溪没有沉默多久,便开口问道:“温若娴最近怎么样了?”
那时她还未离开城堡,也听到了温若娴和灰影之间的对话,而她养病了这么多天都未曾收到过关于温若娴的任何消息,想来应该是尹天傲派人监视她并阻止了她吧。
安溪突然想到刚回A国的时候,尹天傲用他宽厚的怀抱温暖她,用坚定的声音对她说。
因为我们是家人。
面前这人给了她太多次的生命,一次次在死亡边缘上被他强制拉回,每一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义无反顾。
在这世界上,她欠的人最多的怕就是他了吧。
尹天傲将温若娴与叶菡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然后用不赞同的口吻对她说:“你的身体还在恢复,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展开行动。”
安溪无力的抬起左手,局部麻醉的左手宛若千斤重,她看着尹天傲,用一种几乎听不出情绪的平淡口吻道:“傲,你瞧,我现在还能动,如果我真的成为你希望的躺在床上等着这残破身体的恢复,我就真的没有动力了,每一次闭眼,我都能够想起那不堪的往事,那在我心中每每想起就像是被扎一刀的心碎往事,那活着的人,和那死去的人,都化作厉鬼在我的梦靥中作祟。”
多少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她满是冷汗的惊醒,猛然被光亮刺入的双眼满是通红。
她已无力去想,为何这世界带给她的永远都是鲜血,望不到边际的通红,看不透人心的血肉。
这些事,那些人。
明明都欠着她,却都嚷嚷着她毁了他们,追根究底,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她带来的。
曾几何时,她想,若是这尘世中没有一个叫做安溪的人,是否那些无辜枉死,因她而死的人仍旧好好的活着,她每每想到这,几乎透不过气的难受。
“安然,看透是你首当要做的。”尹天傲语速异常缓慢,声音轻如羽毛。
“看透……”她呢喃:“生下来便是命,免不了要吃苦,若是一切都能看透,何苦还有如今的我。”
拉高被子,安溪将半张脸埋了进去,紧闭的双眼满是痛苦,看得尹天傲心里一阵揪心。
不愿再抨击她的情绪,尹天傲迈着沉沉的步伐走了出去。
背着门拉手关上,尹天傲阴沉的目光对上卫青的,那里面的担忧让他的双目平复了不少,但仍能看出痕迹,他听她问道:“怎么样了?”
尹天傲迈出去的脚往回收,摇头没说话,兀自站在原地。
卫青看他宛若门神一般像是要替安溪阻挡一切,心中苦涩,却没有再开口,无言转身回了卧室。
她想,尹天傲或许和莫凌风一样,这样的人,唯有安溪那样气质的女人才能够抓得住,而她,强求不来。
另一幢别墅中。
安子晏自那日从卫青别墅中回来,独自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开门,要吃的东西都被黑影放在门口,但却吃得极少。
这天,他推开了莫凌风的书房的门,走了进去与他对峙。
在莫凌风以为他要质问他的时候,安子晏开口了。
“爹地,威胁的话我这一辈子只对你说一次,而那一次也用过了,所以我不问你和妈咪怎么了,这次我进来,只对你说一句。”
莫凌风抿紧唇角,安子晏看到突然笑了下,道:“我们一起等妈咪回家。”
他相信莫凌风,就如同相信安溪,没有任何依据,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此刻的莫凌风没有了安溪的信任,他需要他的支持。
没有关上的窗,安溪看到,外面雷声大作,雨如盆泼。
不一会儿,新买的手机零零作响,安溪犹豫了一瞬,拔出针头,下了床拿起手机,却是未知电话。
接了电话,传来的是红影虚弱的声音,她说:“夫人,‘黑夜’是属下的家,我不曾背叛过,我是爱先生,但却也尊重您。”
“我从不曾怀疑你对莫凌风的忠诚。”
“谢……谢夫人。”她的声音像是被卡着一口气,提不上也咽不下。
过了一会儿,传来的是粗重的喘气声,她道:“夫人,一会儿我会到您那边,我,唔……有东西交给您。”这一句话落后,安溪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响声,随后是雨滴砸在手机上的滴答声。
只是,红影宛若石落大海般没去了声音。
这奇怪的电话让安溪左立不安,红影的声音更像是濒临死去的人,“黑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安溪想打电话问莫凌风,却再提不起手,她坐到窗边,任外面的大雨溅到她的身上,干燥而温热的睡衣覆上一层寒意,冷得瘆人。
而红影所说的这个一会儿,却是足足到了三个小时之后。
安溪从楼上看过去,十分显眼的红色套装西装,大雨毫不客气的砸到她的身上,仿佛再重一些就能将这个人砸入尘埃。
也是因为红影的步伐实在太过缓慢而沉重,安溪才看出红影的不对劲,她连忙跑出卧室下了楼,不顾客厅上正看着电视的李柏然惊呼只着睡衣冲了出去。
当盆泼大雨顷刻湿了全身,安溪才惊觉这外面的寒冷,与这雨滴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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