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会儿,正响着的电话就没了动静,安溪勾唇含着嘲弄。
叶楠的这一通电话估计心里也犯怵,犹豫不决的就像是当初他让自己忍让一些他的妹妹,不说什么,她叶菡毕竟是叶楠的胞妹。
这世上什么不能斩断,也便是除了血缘。
安溪曾经说过,尽管他们之间有着多么深的怨恨,他叶楠在危险之中不会任由叶菡一个人等死,那是兄长的责任,无可推卸。
然而可笑的,是叶菡今天一来,口中的那些所谓的她给她带来的仇恨。
兄妹分离?
可笑!
在掌心中把玩着手机,安溪重拨回去,那边刚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叶楠的声音显得很着急,尽管他只是唤她的名字。
“网路上的话题我看过了。”隔着刚开口的话足足有30多秒的时间,安溪才听他开口。
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的声音,若是急虑但又听着很疲惫,那原本温润的声音仿佛被沧桑的世道给包裹住了。
原来今天的电话是要道歉,安溪淡淡的说道:“所以你要替叶家道歉?”
既然能拨打她的电话,叶楠在之前一定是打了叶家的才拨过来,叶楠为人光明正大,如果他知道这次是叶家的错,一定会道歉。
“不,我是替我妈妈道歉。”叶楠正色道。
安溪微笑,但笑意却不及眼底:“叶楠,既然你已经看了那些,就该知道这件事我没有追究任何的责任,说到底,我也该感谢你母亲为Ann做了免费的宣传不是?”
她的话音刚落,那边明显静默了几秒钟,随后便是一声叹息:“安溪,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道歉的话,从开始到现在,我们的关系从陌生人到被你接受成为朋友,然后我们再度陌生。说起来,在新西兰的时候,我在想就干脆停在那了吧,反正那里蓝蓝的天空下还有你的身影,有你呼吸过的氧气。但是世界那么大,遇到过的人那么多,我无法停下脚步,就如同无法坦然面对你一样。”
安溪握着手机的手用力,而致手背泛白,电话里的那一声声微弱的呼吸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叶楠说的没错,有些人相遇,是一生相伴,而有些人终究会成为过客成为一声叹息的代名词。
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立场,叶楠不像她,所拥有的屈指可数,他有他的骄傲,如今却是放下了骄傲,有他的家人,却是黯然离去这个有家人的城市。
那些陌生的城市,那些不熟悉的夜晚,甚至是面孔肤色都不尽相同的人群。
可这又能够说明什么呢。
这是他叶楠的选择,没有人要他独自去承受,而同样,也不应该让她安溪退步将自己本就少的东西摊到叶菡的面前供她选择,自己只拣她不要的。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有所交集。”
电话里的人听到这一句明显的一窒,却让安溪的心倏地痛快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母亲所给你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说了这一句话,叶楠挂了电话,这也是他第一次先于安溪结束通话。
看着被动结束的通讯界面,安溪眼眸微闪,随后让灰影进来。
“不用再查叶家的动作了,叶菡没有指使叶母。”吩咐完,安溪看也不看被她丢在沙发上的手机,起身离开客厅。
在今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由仇恨而带来的快感,起先源于叶菡而沸腾,后来于叶楠而痛快,却也沉闷。
安溪不想追究这沉闷的来源,至少对于她来说,在眼前,和暗处。
有人先她一步出了手,而她,尽管不愿被动,却也沦为了被动的角色。
而这一切,并没有让安溪感觉到畏惧,反而莫名的兴奋,与那时在新西兰的平静不同。
这一场输赢结束,不会再有任何的后续。
安静了那么短短几天的日子,天很快就变了。
安溪靠坐在花园中的布衣沙发上,浑身无力,但脑子却极有速度的旋转着。
从那日叶菡进入别墅,满面平静的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即使过程之中她的面目变得狰狞,但也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柔软。
但那些从叶菡口中说出的话却是不能让一直跟着她不离开的灰影放心,相反是安溪,倒是怯意的每日生活。
是的,真的是生活。
她每日亲自将莫凌风送到门口,到了中午便亲手提着食盒去安氏与他一起用午餐,睡过午觉后静坐上两个小时到了傍晚又到门口将莫凌风接进别墅。
无论从哪一面看,安溪都没有任何要准备再次面对叶菡的样子,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静得可怕。
春天即将要过去,凉爽再次被炎热所取代,安溪手捧着温热的奶茶,下巴微扬,娟秀的鼻头上有着一点奶沫,看起来却不觉调皮,而是那点白色的奶沫让她的面容更加的柔和。
“几点了?”随着安溪的问话,灰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这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西边快要坠落下去的太阳,傍晚的太阳虽不刺眼,但一直盯着却也难受。
灰影想了想动了身体挡住安溪的视线,假装弯腰拿起小茶几上的手机,恭谨答道:“已经4点50分了,离老大下班的时间还有40分钟。”
安溪似笑非笑的睨了眼灰影,佯装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道:“今天不接了,陪我去一个地方,备车。”
闻言,灰影微蹙眉毛,到了嘴边要劝解的话却下一秒被吞了下去。
因为她看到了安溪有些不悦的脸色,跟了她这么久,灰影明白安溪一向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抿了抿嘴便去让人安排出行的车辆了。
等到她从保安室过来,安溪已经下了楼,依旧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长裙,却完全将她整个人的气质彰显了出来。
灰影沉默的跟在安溪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不会儿,三辆黑色的奢华轿车便驶了出去。
抵达目的地,安溪却没有下车,而是让司机靠边停,随后她拿出手机。
在响了三声后,电话那边被人接了起来,听到熟悉的声音,安溪的嘴角微微的勾起,让她旁边的灰影十分好奇电话中的人是谁。
但很快,灰影就跟在安溪的身后看到了与她相约的人,这个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许未。
等许未和安溪两人并肩进了咖啡屋,灰影仍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的锁定着许未的背影。
如果仇恨遇到了真正该记恨的人,便会开出一朵血红色的血花,一触及到他的目光,那一朵朵血花便会慢慢的破裂,迸射出一滴滴刺眼的血滴。
此刻在灰影的脑海中就是这样的一番场景,但她却在权衡到底该停滞不前还是前进一步,哪怕一点点的距离。
灰影并非不能明白许未已然和当初那个与莫凌风非要争出个胜负的人,许家的轰然倒下让一个自私狭隘的人变成了如今稳重的政府要员。
这也就是为什么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许未竟然能从临市调到A市。
且不说许未如今运筹帷幄,更是他懂得揣测人心。
似乎那一眼,便能洞悉与他对视的人的心中想法,毫无保留。
想到之前他淡淡的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灰影竟感觉到另一种窒闷,就像是莫凌风曾经那样的视线。
“这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许未背对着咖啡屋的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正望着窗外的安溪,她转过视线,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白水抿了一口,淡淡道:“你何不看结果再说话?”
两人的对话没头没尾,声音又习惯性的放得很轻,刚离开两步远的女侍者都未觉他们之间有过对话。
不过五分钟,安溪看到门口处走过来的人,握着透明水杯的手骤然放松。
几步路的距离,灰影觉得她就像是走向了深渊的断崖,但她却无从选择。
死者已矣,许家的那一次倒台,许未从商人转到他最憎恨的政员,就算是复仇了吧。
“夫人。”
看到灰影走到安溪的右侧,许未抬眼看了她一眼,发现灰影死死的盯着餐桌上的桌巾,淡淡移开视线对上安溪的目光。
有关于灰影的对话两人极有默契的停止,沉默了一阵,许未继而开口道:“我刚到A市还没放下行李,你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我还不知道莫凌风的情报网现在这么稳固了。”
作为一个政府要员,许未抵达A市的消息自然是封口的。
更何况他此刻作为二级城市调任到一级城市,自然是要保持神秘,这样才能够方便对今后A市的一些改造。
他们的车辆还是A市中车水马龙中的最普通的一辆黑色轿车,可尽管是这样,他的车刚刚抵达下榻的酒店,人还未下车,就接到了安溪的电话。
对于这,许未不得不感慨莫凌风的本事,或许该这样说,感叹安溪对于莫凌风的重要程度之深。
“你很介意?”
许未微微摇头,“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莫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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