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冥谢晓珊》第60章 最后的选择

    楚胜仔细地把着脉，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兰月的目光。周兰月看着他，越发觉得亲切、自然，他的眼睛、嘴巴，好像特别熟悉，在哪里见过。对了，像他，庄承轩。庄承轩年轻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样子。表面上看起来不像，仔细一看，越看越像，简直就是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真的是什么投胎转世？
    周兰月想到这些，不由地自嘲起来，简直是胡思乱想，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只不过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也许仅仅是巧合吧，如果庄承轩还活着，现在也是一个老头子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老头子，只可惜自己见不到了，想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楚胜靠近周兰月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飘忽不定，但楚胜还是感觉到了，无叶草，对，就是它。奇怪，周兰月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难道……楚胜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周兰月，周兰月的目光非常温柔，尤其是现在，看着自己，微微地笑着。不对啊，皇上那么喜欢周兰月，周兰月怎么会……难道是为了自己的父亲？
    想到这里，楚胜心里非常激动，不管怎么说，母亲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楚胜突然有一种冲动，把事情说出来的冲动，可是想了一会，忍住了。到底是不是这样，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不能轻易下结论，如果不是这样，自己说出来，很有可能被杀人灭口，得不偿失。刘少风说过，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冷静。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刘少风有什么目的，但这一句话刘少风说的没有错。
    “本宫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看到楚胜半天不说话，周兰月有点着急了，忍不住问道。
    听到周兰月的问话，楚胜回过神来，回答道：“娘娘得的是湿热之症，可能和天气有关，如果天气不好，娘娘可能就会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不知道草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周兰月看到他说对了，非常高兴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没小到你这么快就看出来了，都已经好几年了，吃了好多药，就是不管用，一到下雨阴天的时候，身体就不舒服，没有力气，心情烦躁。前几天卢贵人给我抓了几副药，喝了以后舒服多了，本来以为就好了，可现在才发现治标不治本，一到变天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没有那么厉害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彻底根治？”
    “当然。”楚胜点点头，说道：“草民马上给娘娘开一服药，一天一次，一个月以后，药到病除，娘娘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那是最好。”周兰月听他这么一说，非常高兴，连连点头。
    楚胜想了一下，走到书桌旁边，坐了下来，奋笔疾书，不一会就写好了。站起来，走到周兰月身边，恭恭敬敬地递给她：“请娘娘过目。”
    周兰月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笑道：“确实不错，那就谢谢楚先生了，如果可以药到病除，本宫一定万分感谢。时间差不多了，本宫也应该离开了，你说的事情，本宫记下了，见到了皇上，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他，请楚先生敬候佳音。”
    “多谢娘娘，恭送娘娘。”楚胜跪在地上，目送周兰月走了出去，虽然是舒了一口气，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母子二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无可奈何、不甘心，楚胜心里不是滋味。母亲刚才看着自己，那么亲切、那么温柔，是不是也认出了自己？怎么可能，楚胜不相信，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不记得父亲。她就是一个娘娘，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身份，和自己也没有关系。忘了吧，就这样忘了吧，可对于楚胜来说，骨肉亲情、人间至爱，怎么可能就这样忘记？？
    韩柔丽看见周兰月离开了，就从暗处悄悄地走了过来，自己猜对了，周兰月来过了，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不知道，如果现在去问楚胜，肯定不会实话实说。不过看到周兰月的样子，那么平静，一如既往，韩柔丽觉得他们可能没有说什么，毕竟周兰月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了，怎么可以不激动，怎么可以保持冷静？
    韩柔丽虽然不是母亲，可这些事情她明白，如果周兰月知道楚胜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绝不可能如此。对于这件事，楚胜应该是知道的，可他为什么不说，是不是刘少风说过什么，不让他轻举妄动，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楚胜怎么可以忍得住？为了确认这件事，韩柔丽决定单独去见见楚胜，就是现在，当然，即使知道了这件事，楚胜一时半会也不会承认。可韩柔丽并不担心，旁敲侧击，由不得他不说。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对于韩柔丽来说，就是好的，这样想着，韩柔丽走了过去。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皇上有令，除了兰妃娘娘，任何人不得进入静心台，请这位娘娘暂时离开，不要打扰楚先生。”
    侍卫说的话冷冰冰的，让韩柔丽心里不舒服，她知道不能在这里发怒，只好忍着，笑着说道：“这位将军，你有所不知，楚先生是我的师父，他之所以可以入宫，也是我的安排。我叫卢子凤，是皇上的贵人，宸妃娘娘是我姐姐，我姐姐让我来看看他。请这位将军高抬贵手，让我进去看看。”韩柔丽说着，福了福身子，看着那个人，面带笑容。
    那个人显然不吃韩柔丽那一套，只是说道：“这是皇上的命令，是圣旨，我们不敢违背。”
    韩柔丽一听这话，有点急了，但他们也是奉旨行事，得罪不得，如果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怪罪，庄承天提醒过自己，不要太嚣张，否则的话，后果自负。韩柔丽绝不认为这是危言耸听，既然是皇上，那就是金口玉言，说话算数的，韩柔丽也非常担心。当然，如果只是皇上，韩柔丽并不害怕，以为自己可以解释；但如果是周兰月，有些话就不好说了。可今天必须见到楚胜，怎么办。韩柔丽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一件事，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到了一个牌子，取出来，交给那个人，说道：“你看，有了这个，我看，我可不可以进去？”
    那个人一看牌子，神色一凛，急忙跪了下来：“卑职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柔丽得意了，自己果然是深谋远虑，早就想到了这件事，要不然就会出麻烦了。轻咳一声，正色说道：“行了，皇上不在这里，你们不用多礼了。怎么样，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可以，卢贵人请。”那个人马上打开门，让韩柔丽进去。
    楚胜看到韩柔丽的时候有点不知所措，惊了一下，她是这么进来的，皇上不是说过了吗，除了兰妃娘娘，任何人都不得进入。韩柔丽不过是个贵人，怎么会……
    看到楚胜吃惊的样子，韩柔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怎么，很奇怪吗，没想到我会来吧。别以为这里是皇宫，我就会非常害怕。告诉你，只要我愿意，这里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来去自由。怎么，见到了我，还不行礼，知不知道规矩？”
    “草民楚胜见过韩……卢贵人。”楚胜一看见她，不由自主地喊出了”韩小姐”这个称呼，还没有喊出来，就看见韩柔丽瞪了自己一眼，急忙改了口。
    韩柔丽听见他喊自己”韩……”吓了一跳，急忙瞪了他一眼，楚胜还算是聪明，知错能改，马上改了口，韩柔丽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外面，没好气地低声说道：“算你聪明，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刚才的话让别人听见了，你应该知道后果，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我可不想因为你落得如此下场。这次没有造成什么后果，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是下次，我绝不会放过你。”韩柔丽威胁道。冷静了一下，看着楚胜，继续问道：“刚才我看见兰妃娘娘过来了，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皇上的病情，兰妃娘娘不放心，过来问问；还有就是提醒我，今天是第三天，皇上可能会见我，让我早作准备。”楚胜回答道。没想到韩柔丽会问这样的问题，上官冥说过，韩柔丽心细如发，善于观察，利用别人，看来果然不假。
    “就这些，没有别的？”韩柔丽接着问道，虽然知道楚胜可能是实话实说，真的没有什么了，可韩柔丽还是准备试探一下，看他有没有故意隐瞒。
    楚胜抬起头，看到韩柔丽的眼神，很明显，自己说的话，韩柔丽并不相信。可楚胜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没有和兰妃娘娘发生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说道：“兰妃娘娘来的时候身体不舒服，我给她看了看，开了一个药方，仅此而已。”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韩柔丽默默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奇怪的，周兰月的病，韩柔丽已经看过了，不太严重，只要好好调理，并无大碍。楚胜是个大夫，当然看得出来。点点头，说道：“你起来吧。楚大夫，虽然你现在入了宫，可你别忘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你的医术高明，也不是刘少风的出谋划策，而是我和我父亲，要不是我们，你进的来吗？”
    “草民明白，多谢韩小姐和韩大人的提携之恩。”楚胜感激地说道。
    韩柔丽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感谢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不愿意听。我刚才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记住，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的后面是我，还有我父亲，所以你必须听我的话，当然，还有我父亲的话，但他现在在外面，管不了你，皇宫里面只有一个我，你就必须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没有？”
    “草民明白。”面对着韩柔丽的声色俱厉，楚胜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委曲求全。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上官冥说的话有道理，韩柔丽果然是非常厉害，这样的女人，自己千万不能得罪。
    看到楚胜这样，韩柔丽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很好，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你想想，如果你可以治好皇上的病，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把你留在身边，高官厚禄、锦衣玉食，少不了你的……”本来以为这样的话可以吸引楚胜，可楚胜不为所动，韩柔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楚胜说道
    “韩小姐，草民不想留在皇宫里，草民自由惯了，喜欢浪迹天涯、追风逐日，不喜欢被人拘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希望韩小姐可以为草民美言几句，让草民离开这里。”
    楚胜的拒绝在韩柔丽的意料之中，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笑着说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宫，可以让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你以为你是谁，当初我费了多少工夫才让你入了宫，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就这样走了，我的努力付诸东流，你对得起我吗？告诉你，既然来到这个地方，那就不可以离开，和我一样，一辈子就在这里，想要离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这样死了，你可能会非常不服气，不值得，对不对？我们让你入宫，不仅仅是因为你医术高明，可以为皇上治病，更重要的是我和我父亲希望因为这件事得到属于我们的地位、权力，你明白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关于这些事情，刘少风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了。总之一句话，你现在是我们的人，我让你怎么办你就必须怎么办，否则必死无疑，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草民明白。”楚胜只能这样回答，现在后悔了，本来以为入了宫，就可以见到母亲，摆脱刘少风的控制，现在看来，大错特错。刘少风不在这里，还有韩柔丽，看她的样子，信心十足，毫无顾忌，楚胜有点担心，但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任人宰割。突然想起刘少风给过自己一次机会，进宫之前，他让自己选择，如果不愿意，可以马上离开京城。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见过韩初明，也没有见过韩柔丽，更没有见过皇上和自己的母亲，没有人认识自己，要不是自己报仇心切，意气用事，自己完全可以远走高飞。楚胜不知道的是，刘少风是不会让他离开的，要不是抓住了他的心理，刘少风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楚胜现在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机会。
    “你在想什么呢？”看到楚胜半天没有说话，韩柔丽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楚胜听到韩柔丽的问话，回过神来，淡淡地回答道：“只是在想皇上的病，这几天没见到皇上了，不知道有没有新的情况？”
    “还是老样子。”韩柔丽叹了口气，回答道：“三天前，皇上去了一趟我的静德斋，在那里坐了一会，和我说了说话，犯了一次病，过一会就好了，时间不长，但也把我吓了一跳。对了，皇上让我问问你，你的药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服用。”
    “如果皇上有时间，现在就可以，不过需要试一试。”楚胜回答道，看到韩柔丽不解的样子，笑了笑，又说道：“卢贵人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这种药因人而异，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就要试一试，不能一概而论，以免发生意外，产生不良后果。这件事我已经和兰妃娘娘说过了……”
    “周兰月怎么说？”韩柔丽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发现自己不应该直呼其名，可能是太着急了，也没有顾忌，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无所谓，这个楚胜，应该不会胡说八道。所以韩柔丽自以为是，没有再改正，仿佛没什么不妥。
    听到韩柔丽对周兰月直呼其名，毫无顾忌，楚胜吓了一跳，韩柔丽简直是目无法纪。看了看韩柔丽，并没有害怕，反而是理所应当，不屑一顾。楚胜感觉到的不是奇怪，而是可怕，这样一个女人，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定了定神，回答道：“兰妃娘娘说了，她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也会劝说皇上，试一试，不过需要耐心等待，让我不要着急，安安心心等待消息。”
    “劝说皇上，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她有关系，她就不会去。”韩柔丽得意地说道，回头看着楚胜，然后问道：“你说如果我和兰妃娘娘同时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你认为皇上会听谁的？”
    “这……”楚胜不知道如何回答，从表面上看，周兰月是皇上最喜欢的人，皇上肯定会听她的；但韩柔丽这么厉害，谁胜谁负，实在是说不清楚。如果把自己的理由告诉韩柔丽，韩柔丽一定是不高兴，那样的话，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怎么不回答，是不知道还是不好说，是不是怕得罪我？”韩柔丽凑到楚胜面前，反问道。韩柔丽媚眼如丝，看着自己，面带笑意，楚胜非常紧张，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身体开始发抖，韩柔丽看到他这样，笑道：“我早就和你说过，看见我，用不着那么紧张，我不是大老虎，又不会吃了你，你何必那么紧张呢，你这个样子，我都不好说话了。我不知道刘少风和你说过什么，但我知道关于这个兰妃娘娘，他应该告诉过你一些事情，比如这个人的地位，和皇上的关系，他说了没有，回答我？”看着楚胜，希望看到蛛丝马迹。
    听到这样的问话，楚胜心中一惊，韩柔丽为什么这样问，是不是发现什么，抬起头看着她，她也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地，楚胜有点心虚。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回答道：“是的，刘先生和我说过，兰妃娘娘深得皇上的宠爱，过不了多久就可能成为皇后了。”
    “皇后？您觉得她做得了皇后吗？”韩柔丽反问道，看到楚胜愣了一下，低着头，惶恐不安的样子，又说道：“有些事情刘先生不了解，说的话不可信，你千万不要当真。我承认，兰妃娘娘现在是得到了皇上的宠爱，那是因为没有我，现在有了我，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一次，我势在必得。楚胜，我不知道刘少风让你入宫究竟是什么目的，是真心帮忙，还是另有所图，老实说，这些我并不关心，也不在乎，我只希望你记住，进了宫，刘少风管不了你了，也救不了你，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可能就见不到面了，现在我是你的依靠，是你的救命稻草。你除了要听我的话，还要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如果我发现你故意隐瞒，知情不报，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话说到这里，我就不多说了，你是个聪明人，我没有说出来的话，你应该可以猜出来，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我们心照不宣。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关于你的情况，该知道的我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如果你可以聪明一点，我给你一个机会，坦白从宽。就看你说不说了。”
    韩柔丽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什么，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刘少风不会告诉她的了。定了定神，看着韩柔丽，非常平静地说道：“草民愚钝，不知道韩小姐是什么意思，还请韩小姐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