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还是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即便是在多年以后的今天回想起来,这种感觉也尤为深刻。我领衔主演了一出肥皂剧,这场戏终究成为一个巨大的讽刺。
徐林是在黄昏落幕的时候赶到我们学校的,琥珀色的光线浸透了他的肌肤,一件CK极简主义的白色T恤搭配Givenchy的斜裁马夹,LEE的牛仔裤卷起裤边,恰到好处的露出他脚裸,一双不带任何装饰的黑色短靴拉长了他的下身的比例。手腕上带着一块深蓝色的电子表,修剪得干净漂亮的指甲露出完美的月牙,睫毛长得恨不得拿卷尺去量,手臂上的皮肤近似于古铜色,身上有淡淡茉莉的香氛味,笑起来的时候有明显的酒窝,但他附在我耳边说他有八块腹肌。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轮廓更立体,风格更鲜明,气质更绅士。
他目前开始兼修服装设计和彩妆,他立致于让未来的另一半成为他的广告明星。于是我开始幻想,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穿着VERAWANG的婚纱看着他倾心为我画的新娘装,换上他亲手为我设计的晚礼服,踩着ChristianLouboutin的红底鞋和他一同走进结婚礼堂,这该羡煞多少女人。
徐林是时尚圈的一员,当红的彩妆大师是他的良师兼益友。他也是娱乐圈的一员,百度里搜得到他跟女星的绯闻。他同时也是好学生中的代表,名牌大学年年领奖学金,暑假组织学生去了边远山区扶贫。他还属于半个文艺圈,报纸上曾报道过他的经济论。我很怀疑上帝跟我开了场玩笑,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就让我在网络上结识?是上帝打了个盹还是我运气好到可以去买福利彩票?
他风趣,他讲的段子让人觉得可以载入史册。他体贴,用餐前用纸巾帮我把餐具擦洗干净。他慷慨,送我的见面礼是一双限量版的鞋子。他帅气,走在街上的回头率快要引起交通堵塞。我有种想拖他回家见妈妈的冲动,顺便把自己的名字写进他家的户口本上。
徐林是第二天中午的班机,把米琪送回学校之后,我们俩单独相处了一夜。这漫长而美丽的夜晚,月亮皎洁的照在我白晳的大腿上,晚风撩起了我的裙摆,烛上照在我红晕的脸上,浴室里洒满了玫瑰,灯光暖暖的很是暧昧。几杯红酒下肚,我浑身燥热得想要解掉BRA,舌头干燥得极度需要水份,皮肤酥麻得亟待渴求抚慰……
我冲进了浴室,借着淋浴让自己一点点苏醒。我小心地仔细地清洗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仿佛像一个考古专家在研究一件出土文物。我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仿佛在对自己纯洁无瑕的身体做一次祷告。今夜将是我的一场完美蜕变,我将在今夜成长起来,跨跃女孩与女人之间的模糊界线,这一切都我来说是这件的神圣,我又期待、又兴奋、又紧张。这种复杂的情绪统统都从我的毛囊里钻出来,在冷水一遍遍的洗礼后,又重新钻回了我的身体。
我走出浴室的时候只是裹了一件单薄的浴巾,头发湿淋淋的,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毯上。而在此之前,我犹豫了很久自己将以怎样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一间溢满香槟洒满玫瑰的酒店套房里。我想我是不是该穿戴整齐,头发盘起,甚至连脚都要穿好匡威的鞋子,并将鞋带系好,以示我是一个好姑娘。又或者,我将以极尽性感的比基尼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臣服于我的美丽,在我年轻的身体上尽情肆虐,以便促进我们之间灵与肉的结合,将爱情完美升华。我最终取其后者,我已经19岁了,多么美丽的年华,我不要做一个好姑娘,我要做一个女人,一个同时可以拥有精神之爱与肉体之爱的女人。
徐林正在讲电话,似乎聊得很开心。看见我出来,咽了把口水,匆匆把电话挂断。
他取来浴衣,将把包裹的严严实实。“别冻着。”随后又拿来吹风机,将我的头发慢慢吹干,我几乎快在他温柔的指尖下入眠。
他温柔地将我抱在床,将我的脚擦干净,解掉他包在我的浴衣,亲吻我的嘴唇,紧紧相拥。
一觉醒来,该死,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让我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他衣冠整齐地背对着我,看起来像一堵冰冷的墙。我瘦小的躯干躲在超薄的浴衣里,像具绑了几个世纪不会令人引起任何欲望的风干木乃伊。
我从背后拥抱着他,他假装继续入睡鼾声跌起。我试图得到片刻温存,他跳起来四处找酒店拖鞋。我打算送他去机场,他却强调我上午还有两节体育课。我最后妥协只求陪他一块吃顿早饭,他却说这里没有他喜欢吃的包子铺。我想他离别前给我一个法式亲吻,他只是蜻蜓点水意思了下我的额头。我看着他的背影几乎就要落泪,他问我有完没完又不是奔赴刑场。
送走徐林我满怀忧伤,我不知道对他的感情是一种虚荣心在作崇,还是因为得不到而骚动。我站在公交站台看着他打车离去的背景,自己也坐上了回学校的401路公交车。
我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而身旁站着的土肥圆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股浓烈的狐臭味扑鼻而来,车子启动了,他用挖过鼻孔的手重新抓紧扶手。窗外的风景早已厌倦,我的目光已无安放之处,而我的思绪早已跟着徐林坐上的那辆出租车驶向机场方向。
刺耳的铃声响起,手机在我的裤袋里跃跃欲试,而我不安的心开始悸动,想必定是徐林给我来的电话。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他只是不懂得该用怎样的方式向我倾诉他的爱意吧。这样想来,我满眼的尘埃一扫而尽,窗外的风景异常美丽,抠鼻大叔的形象也立即伟岸。但我拿出手机一看,怎么是小七打来的。
“喂。”口气中明显带着不耐烦,失落,暴躁等负面情绪。
“我听说那哥们长得风流倜傥、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知名人物,只差没上《时代人物周刊》?”
“嗯。”我有气无力回应,像敷衍又像是肯定她的说法。
“那你昨晚该不会对他以身相许了吧。”
“差一点。”
“什么叫差一点。这年头,两个人干柴烈火花前月下你情我愿,怎么会有差一点?”
“我现在正坐在401赶往学校的路上,回去聊。”挂了小七的电话,我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底谷,有种想摔掉手机的冲动。
几天之后,徐林的网络帐号终于在线,我仿佛像等了上千年,忍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为等他网络在线。
“你回北京了。”我惊喜地敲着键盘。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
我守在电脑面前,终于他有了很简约的一个回复,“嗯。”
“怎么回去了都不跟我联系了呢?”
继续等他的回复,含情脉脉的等,义无反顾的等。
他又回了句,“嗯。”
“什么意思?”我急切需要他的答案。我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拔通了他的电话,无法接通状态。
约摸等了十五分钟,他终于有了一大段的回复。
“我真没时间和你去探讨柴可夫斯基有没有开餐厅,或者每天像查岗报备一样发来每日事宜。我不是你的精神食粮,更不是你逃课点明的大学老师。”
那个温柔、绅士、优秀,几乎完美男人的形象渐渐在被撕碎。
“请原谅我像雾像雨又像风的性格。我像所有女生一样,会哭会闹会路痴会发脾气,会希望自己在生病的时候男朋友会紧张的哄我吃药,会希望在某天早晨收到他的花,会希望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问我你在哪我现在马上过来。会希望他可以容忍我的撒娇会希望他很宠我。会希望他在某天拉着我去见他妈妈。会希望每次例假来的时候他会用热水袋给我捂着肚子。会希望在我朝他发火时他会用力吻住我。会希望他可以大方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让我融入他的生命里。会希望我和他在父母亲人的祝福声中走入婚姻殿堂。只因为,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女生。”
此刻,我像看多了韩剧似的,一大串有关言情的台词呼啸而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又追加了一句。
我很费解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化。如果电影学院招生,他绝对是实力派外加偶像派的人才。
没有回应,即便是在我等了足足一上午,也没有丝毫回应。只是看着他的网络头像渐渐变色灰白色,心一点点也暗沉下去。
小七过来把我的电脑给关了。“别等了,这种男人就是四处泡妞把妹,见好就收的人。随便上传几张网上找来的豪车方向盘存放网络相册,扮下萌样,弄几张自拍照,脸不是重点,重点是脖子上的金链子,手上戴的手表。再拍几张prada或者versace的购物袋当点缀。这种人从来不适合演鸳鸯蝴蝶派,你也闯不进他的花花世界。因为在网络世界里,他可以拼长相拼logo。而在现实世界里,得拼爹。他既然不能捞到个有钱的岳父,就省点体力物色下一个目标。”
“够了!他不可能是这种人!”我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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