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灯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从她的肩膀滑落,露出她大片白玉般肌肤。她赤着脚走到床边,捡起丢在地上的白色衬衫随意披好。月光透过浅色的窗帘,落在她消瘦的肩上。她抬起一只手,放在那层有些冰冷的玻璃上。
那一瞬间,靳灯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既然生活这样索然无味,她又何必要继续忍耐下去?人既然有生的权利,是不是也该拥有结束生命的权利?
这是她第一次想到死亡,奇怪的是,她竟然觉得异常轻松,那种愉悦的感觉近似于解脱,近似于挣脱一切桎梏后的轻松自在,或许有一天她真的会选择这种方式释放自己。
如果活着是痛苦,又何必倔强地自残下去......
那一晚,靳灯一直蜷缩在窗边,直到天微微放亮。
靳灯身上的衬衫已经干了,便也没再换衣服,小步走到了客厅。她的腿有些麻木了,不太受她的控制,她只好走两步歇一会儿,可等她终于踱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沙发上空空如也,她的霍域已经走了......
霍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在梦里念得是靳灯,睁开眼睛想的还是靳灯,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一起,混乱到让他没法分辨。
他早早就离开了家,只在茶几上留一张边条,说自己今天要加班,嘱咐靳灯好好吃饭。而事实上,他就已经没有那份耐心和心情去工作了,他甚至没有离开别墅太远。
霍域把车子开到离别墅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个人躲在车里。他打开监控软件,很快就在屏幕里找到了靳灯的身影。
单薄的身体蜷缩在墙角,两只手臂紧紧抱着膝盖。
靳灯这样的姿态是霍域最近最常见到的,原本他对她这样的状态还很是担忧,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最近这几天靳灯在霍域面前表现地都很开朗,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状态,如今看来只要是霍域不在,真正的靳灯才会重新冒出来。
霍域点了一支香烟,把手机放在车里的支架上,打算今天一整天就这样观察着靳灯,虽然有些不尊重她的隐私,可事到如今霍域也管不了许多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烟灰缸里的烟蒂也越积越多,车厢里慢慢变得“云雾缭绕”。整整三个小时过去,霍域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也越发觉得心惊。他竟从来不知道,靳灯已经病到了这种程度。
她先是走到客厅,发现自己不在后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这一坐就是半个小时,这期间靳灯一动不动,连手指都乖乖地并在一起。
霍域几乎就以为她是睡着了,可忽然之间,手机里开始传来靳灯的抽泣声,他听得出她在忍耐,可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有些一发不可收拾。霍域心疼地皱着眉,一只手用力握着方向盘,可他从头到尾都无能为力,只能这样“冷眼旁观”。
靳灯哭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之后就去了浴室,浴室里穿来花洒喷水的声音,霍域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
要是只是忍不住想哭,靳灯的病或者还不算严重。霍域这样安慰着自己,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快点带她看心理医生。
靳灯在浴室里没有待很久,她好像忘记拿浴袍了,只用一条单薄的浴巾围在身上,缓步走向卧室。
霍域又点了一支烟,夹着香烟的手却突然猛地一抖。他把身体前倾,眼睛恨不得粘在屏幕上。
靳灯的皮肤很白,肤质又很薄,所以身上哪怕有一点点伤疤就会很显眼。
霍域这些天一直跟她睡在一起,昨晚甚至还赤.裸相见,可他从来没发现靳灯的手腕上和小臂上多了好几条伤疤。那些伤口似乎都不是不深,有些颜色很深,应该是已经结痂了,可有些颜色就很浅,还微微泛红,应该是最近几天才出现的伤口。
霍域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口口声声说自己爱着靳灯,可就连她身上出现这些伤口,自己都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懊恼地拍在方向盘上,汽车喇叭的声音变得越发刺耳尖锐。
又在霍域为了靳灯的伤而痛心的时候,靳灯已经换上了浴袍,在化妆桌前坐好,拿出自己的遮瑕膏,大片大片地抹在自己的伤痕上。有些新的伤口愈合的不是很好,遮瑕膏会加重伤势,可靳灯也不觉得有什么所谓。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染上了这样的怪癖,她越来越喜欢痛苦,喜欢这样自己伤害自己,她举着冰凉的刀片却不觉得触目惊心,看着红色的液体沿着她的手臂流下来也不会觉得惊慌。痛楚会让她感到自己还活着,会提醒她自己清醒着,而不是活在一场随时都会苏醒的噩梦里。
她不想霍域担心自己,也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不良嗜好”,便精心准备了一罐遮瑕效果很好的遮瑕膏,每次洗澡之后都会马上抹在伤口上,这一转眼就瞒了霍域好久。
靳灯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力气,抹了一会儿便丢掉了手里的东西。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就往下扯了扯浴袍的领子,快步走到了阳台上。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很暖,和煦的微风吹过不远处的树林,树叶摩擦在一起,沙沙作响。原本应该是很一片很舒心的景色,可落在靳灯的眼里就变成了定格的黑白照片。
她赤.裸着双脚,慢慢往前走,走到阳台的边缘,一双白皙的手紧紧握在阳台的栅栏上。
霍域不知道她站在阳台上干什么,可他的神经全都被靳灯牵动着。阳台的栅栏不高,刚刚到了靳灯的腰际,只要她一个不慎或者是一时冒出什么可怕的想法,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霍域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脚踩满油门,车速在几秒钟之内飙到了120,车轮因为巨大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却根本顾及不上......
靳灯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就发现似乎起风了,半干的发丝开始凌乱地飞着,有些还粘在了靳灯的脸上。她觉得有些心烦,粗鲁地拉掉额上的碎发,想马上躲进到客厅,可还未有所动作,就被从背后拥进了怀里。
她几乎瞬间就认出了那个人是霍域,他身上的气息再熟悉不过。霍域似乎是一路跑着赶回来的,他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很急促。灼热的气息喷在靳灯的颈间,让她觉得微微发痒。
“霍域......你怎么了?”
靳灯觉得他好像在担心什么,很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动了动身体,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霍域的手臂越收越紧。
“你在干什么?”霍域突然问了一句,在靳灯听来有些莫名其妙。
“我只是想晒晒太阳......霍域,你到底怎么了?”
霍域听她的语气很正常,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本该马上放松下来,可又会想到她身上一道道的伤疤,心顿时又揪了起来。他把她牢牢地环在怀里,头深埋在她温热的颈间。
“答应我,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留我一个人,我不许你离开。”
霍域自然是话里有话,可靳灯一时之间却没能听明白,她只当他是在像以前一样和她说着情话,便微微垂首浅笑起来。
“好,我不离开。”
霍域听她这样说,提着的心脏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他犹豫了一下,总算是放开了怀里的女人。
靳灯迅速换上自己完美的假面具,神色无常地转过身看向霍域。“我以为你回公司了,怎么这么早就赶回来了?”
霍域才觉得奇怪,自己一路狂飙回来,又狂奔进别墅,那么大的动静,靳灯竟然恍然不觉。他学着靳灯,把自己真实的情绪藏在心里,也在脸上挂了一副完美的面具。
“我回来取些文件,马上就回公司。你看你,头发还没干就跑到阳台上吹风,也不怕伤风吗?”
霍域把靳灯拉到床边,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好,然后俯下身蹲在她面前。他把靳灯纤弱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心痛。
“靳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我会心痛,你懂吗?”
靳灯不知道霍域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可她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那些担忧和焦虑汇集在一起,虽然不是靳灯自己的情绪,却依然让她觉得沉重......她好像有些太过叛逆了。
“霍域,不要心痛......”
靳灯从他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双手,两只手臂环在霍域身上。霍域顺从地向她靠过去,可心里的焦虑还是不减半分。
两个人抱在一起很久,直到靳灯的手臂慢慢变得僵硬。霍域又嘱咐了她几句,这才不舍地离开了。靳灯回到阳台上,望着霍域的车渐渐开远,心里的疑惑却丝毫未减。
她总觉得霍域很奇怪,他一直都是那样稳重自信,不管面对着多大的难题都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嚣张”样子。她从未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甚至有些软弱的霍域......难道他真的遇上了什么难题?
靳灯总算是有了一件值得自己去探求的事,便窝回沙发里认真地思索起来,这一思索转眼就是一下午过去,而同样的,离开家里后的霍域还是没回公司,他始终对靳灯放心不下,回到刚才停车地方,这一守又是大半天。
靳灯在沙发上发呆,他就躲在车里抽烟,直到太阳落山,在公司“加班”的自己也该回家了。
“霍天,是我。马上帮我预约上次的心理医生,越快越好,明天也可以。”
“好,我这就去办。”
霍域挂断电话,沉默着打开车门,想放一放车里的香烟味。他拿出车里事先准备的男士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不少,这才勉强遮住了香烟的味道。他不想引起靳灯怀疑,也不想让她知道监控的事,只能多费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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