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113章 爱已远逝伤离别

    这些日子每每去看望杨贵人的时候，她都是在昏昏睡着，突然这般嗜睡，出尘说叫太医来为她诊脉瞧瞧，杨贵人却都是婉转谢绝了，说自己的身子自己晓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睡觉的好。
    她们两个，也确实是闲着。
    每一寸光阴的流逝，去宣告着出尘的孤寂，都将她心中的相思刻画得更深几许。
    不是没想去自己去找子谦，只是一想至那一日与杨贵人同去乾明宫，子谦所说的那番话，她便迈不起步子。内心的骄傲，淹没过了她的决心。宁可这样寂寞的活着，等着他会主动看望她的一天。
    或者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再来的吧。
    出尘自己倒是没有觉察出什么，然而暗自里铃兰却悄悄地向紫伶和欢儿抱怨。身为掌事宫女，她负责许多事宜。经手些什么东西，每月当领些什么吃穿用度，多了少了，被人克扣了否，发放这些物事的人，他的态度如何，是不是被人刻意为难了……她心中都有一本明细的帐，全然有数的。
    显然，随着出尘被冷落的日子的加长，她们在外面所受到的待遇也不如从前了。
    克扣的吃穿用度不是少数。便是连这影姿殿的宫女内监们，也有一两个不甘起寂寞来，暗自里对出尘也不恭敬了起来。
    出尘本不在意这些，自然一直不曾发现。直至有一日，想绣一幅素梅图，叫铃兰替她拿一些雪锻来，铃兰支唔半天，她这才察觉。
    坐在窗前发了许久的呆。
    窗外叶儿落了，夏日的繁华过了。院子里的花木没有随着季节的转换而换新，仍是一些春花夏花，凋了叶，残了花，黑的黄的半绿着仍在枝头挣扎的，在这秋季，一片寂寥与凄惨。
    这样呆呆的望了许久，清泪无声无息的流淌了一面。
    心中想起杨贵人面对她父亲事情的坚强，出尘鼓励自己要崛起。
    到尚仪局翻看彤史，发现这些日子，子谦最为宠幸的，便是王娇颜了。其它的妃嫔们，也是间隔着依序召幸，只是都比不过王娇颜的次数多。
    娇颜。
    出尘在心中默默念着她的名字。
    她对王娇颜，是狠不下心来的。每每面对王娇颜，她耳旁便响起义兄柳翰的话语，嘱咐她在宫中，与王娇颜相互照应。王娇颜她，也是柳翰所关心的人，所以出尘，无法令自己与她作对。
    想至此，对柳母与柳翰的牵挂，又浮动在了心中。本是想知道是谁人最为得宠，自己好知已知彼，争回子谦的爱的。却又勾起这般沉重心事，放下彤史，恹恹的回宫去。
    想至自己如今已同凡人无异，没有了法力，所幸从前还有子谦的爱，可是如今，连他的爱也失去了。又怎么也打探不到柳母与柳翰的消息，自己在这人间，如今也算是了无牵挂。
    是离去的时候了。那名落泪在她心中的女子，身在何处？要去寻找她了。
    打定主意，回到影姿殿，她便开始思虑如何出宫去。私逃？显然不妥，她如今已不会飞，不会变幻之术，肯定是会被人发现的。
    可是，若能求得一张出宫的腰牌呢？正大光明的出宫，从此一去不返呢？出尘想着这一行动的后果。若是子谦发现了她出走的情形，如果要找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应该也是很容易的吧？可是子谦已对她全然无爱了，应当是不会寻找的。或许正遂了他的心意，一了百了心头之扰了呢。
    出尘便决定了下来。
    腰牌自然要去向子谦求。既然心思已定，出尘也便不管上次在乾明宫受到子谦的冷漠对待了，重又踏入乾明宫，叫小陈子转述自己的请求。只说闷得慌，想出宫去走走。请皇上给她一个出宫腰牌。
    小陈子片刻后出来，告诉她，皇上不同意此事，不愿意发放腰牌给她。
    “皇上不愿见我吗？”出尘犹报着最后一丝希望。
    “皇上太忙，无暇见婉仪小主。”
    无暇，无暇，一时片刻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的么？出尘心中开始绝望。
    “我只想要一个出宫的腰牌，想到外面散散心去。劳烦陈公公再去为我跑一趟了。”出尘又道。
    小陈子拂不过她的面子，便又进去转告。出来时，对出尘痛苦的摇头，道，“皇上嘱咐婉仪小主好生在影姿殿呆着，不要四处乱走，更不能出宫去。还说此事他不会转变心意，请婉仪不要再请求了。”
    是么？他连半分的情份，都不在记念了吗？记得从前他说过，若是她闷得慌了，只须和他说一声便是，他会为她安排出宫的。
    如今话语余音犹在耳旁啊！
    这一番请求未果，无疑更坚定的出尘的决心。
    离去吧，离去吧，再也不要呆在这宫里。不是怕寂寞，只是怕失去爱。
    可是爱终究是失去了，就什么都不必再怕了。
    铃兰见她魂不守舍，才知道她是想要一个出宫的腰牌，笑道，“婉仪想要出宫，问一问铃兰嘛。”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牌子，却正是出尘此时梦寐以求的出宫腰牌。出尘惊喜的接过。
    “出宫去走走，散散心也好。”铃兰道，“先前看婉仪的样子，终日都发着愁，可急坏铃兰了。要带紫伶和欢儿同去吗？”
    “不用带。”
    “那么，铃兰服侍婉仪换一身衣裳吧。”
    出尘褪下宫装，心中想道，从此以后，再也不用穿这种衣裳了。
    做好了寻常女子的装扮，出尘拿好腰牌，简单收拾了几件自己心爱的物事，收在一个蓝花小包袱里，便向外走去。见铃兰仍跟在她身侧，她便道，“我一个人去走走，你也不必跟着我。”
    “那怎么能成。”铃兰不肯。
    “我只是到‘花间谣’去小住。此事皇上并未答应，若是你也跟着我同去，到时被发现了怎么办？你要留下来，一收到消息替我遮掩着，马上通知我回来。”
    铃兰这才肯留下，千叮咛万嘱咐地叫她小心，目送她离去。
    出尘不敢回头，连串珠子似的泪滴从面上落下。不是要成心说谎骗你的，铃兰。只是我不得不离开这伤心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