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选择了一家乡村酒吧。与其他热闹的酒吧不同,这间酒吧里的装修纯朴自然,并不华丽,简单的舞台上,年轻英俊的乡村歌手抱着木制吉他缓缓淌出柔软的音乐,略显沙哑的嗓音唱出离乡别愁,吸引着每一个停驻的客人,静静的、淡淡的,缅怀那些经年逝去而不可挽留的美好时光。
几乎在第一眼,简沫就喜欢上这里。
流光淡薄地划过,在座的人神情都慵闲自若得很,安辰御他们选了个偏离舞台的角落坐下,早有服务生上前招待,他们只叫了些许啤酒和小吃,优哉悠哉的细斟慢酌。
饮得正酣时,简沫托着下巴正准备往嘴里抛入一颗花生米,却见安辰御突然站了起来,迈步走向舞台,与那个年轻的吉他手耳语了一番,吉他手讪笑着将吉他解下放进他的怀里,让出位置。
简沫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与安辰御相处了那么多时日,她从来不知,他还会弹吉他。
拨弄了几个单音,一身牛仔装扮的安辰御安然坐在了舞台中央的高脚椅上,四周的灯光忽而一暗,只留着一抹橘黄的光圈聚焦在舞台,素淡地掩埋着卓然而悦目的五官。俊逸非凡的男子一身牛仔装扮对着话筒,眸光温柔地望向她,“谨以此曲送给我最爱的女人,感谢她的陪伴。希望以后的每个日日夜夜,她都能陪在我的身边,Forever。”
稀落的掌声响起,婉转浮起一厥清亮的乐曲,音色干净而空灵,安辰御略带磁性的嗓音随着音乐颤动,仿如穿透铄纸流金,在一片浮动的眸光中辗转。
简沫不大懂音乐,不过,她记住了他的每一个颤音,每一个声调,每一份被他醇厚声线而激荡在心的喜悦和骄傲。她遥遥望着,感动着,眼角不自觉的漫上了潮热。
一曲唱毕,简沫站起来,正准备走过去给他一个切实的拥抱,她同样得感谢他,因为有他的陪伴,她的生活才有了色彩。可是,几抹艳丽的身影已经抢在她的前面飞掠一般围了上去,是酒吧里的外国姑娘,她们热情地在安辰御的脸颊上各自留下一个吻,倾慕的眼神显露无遗。安辰御也不推却,反而满脸堆笑地与她们用英语攀谈起来。
简沫愕了片刻,重新坐回座位,自顾自地端起一罐啤酒嘬了一口,只是神情莫名变得有些恹恹的。
“美女,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吗?”
简沫抬眸。是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小伙子,像极了偶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花样少年,飞扬的额发下是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脸庞,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分明写满了期盼。
她略略瞥一眼在舞台上兀自与众美女谈笑甚欢的安辰御,遂尔嫣然接过那小伙子递上来的鸡尾酒,“好啊!”
小伙子欣喜若狂,大大咧咧地坐在她的对面,“美女是一个人吗?第一次来这个小镇?我对这儿很熟悉,明天我带你四处逛逛,这里附近的建筑都有着很浓厚的乡土气息……”
简沫抿着唇,笑而不语。矜持的,华美的,含羞答答的。
“对不起,这个女人我已经包下了。”一只大手霸道地扣住她的肩膀拉向自己,那个邪恶的声音意料之中的悬在头顶,“而且我包下的是她的终身,所以,你没有机会了。”
小伙子惊愕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一圈,简沫耸耸肩表示无奈,却不反对那个胳臂的“横蛮无礼”,他顿然醒悟似的讪笑着道歉,“对不起,我打扰了。呵呵,呵呵。”
待他走后,简沫别转脸,看向那个仍然笑得一脸狡黠的男人,才一眼,顿时拉下了脸。
“怎么了?”安辰御奇怪地问。
简沫撇撇嘴,从身边小包里掏出了一面镜子刻意用力甩在他面前的桌上,“自己看。”
安辰御对着镜子照了照,嗯,还是那张英俊得一塌糊涂的脸,浓墨的眉,鼻子高高的,薄唇红润而性感,难怪宋致远一直嫉妒得要命,老怨怪被他“抢走”了风采。不过,咳咳,为什么两边的脸颊多了几个夸张得有些异常的红色的唇印?
简沫作势挣了挣依然搁在她肩膀上的那只邪恶的臂膀,再从小包里拿出纸巾,温柔细致地逐一为他抹去那些红印,双腮却鼓得涨涨的,“记住了,以后这张脸只能专属于我,如果你不保证做到这一点,以后……还是少碰我。”
她说得淡定,手上的力度也适中,仿佛在擦拭一尊矜贵的艺术品。
安辰御定定地坐着由她摆弄,感受着她凉薄的指尖揉过肌肤,倏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大手揽住她的肩膀拥入怀里,唇瓣掠过她调皮的发顶,“遵命。我的老婆大人。”
简沫附在他的怀里,也忍不住咯笑不已。
早早在街头的宣传栏上便告示了将在晚上十点开始,在酒吧街开外的广场正式拉开“泼酒节”篝火晚会的帷幕。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广场。安辰御拉起简沫的手握在掌心,两个挤开浪潮般的人流,好不容易终于挤进广场的中央。果然,广场里已经燃起了几堆篝火,燃烧得热烈的火焰与天上的繁星争相辉映,将原本墨黑的广场照得亮如白昼。
最大的篝火堆旁围满了准备狂欢的人,许许多多的人举着啤酒罐,忘情地喝,忘情地跳,无数张微醺的面孔从眼前浮过,简沫只觉得眩目。
她的手始终由安辰御牵着,他们踩着拍子跳舞,在热烈的气氛里大声地尖叫,疯狂地笑闹,彻底地放纵,简沫的彩虹裙成了最耀眼的钻石。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一圈圈地飞转,裙摆溅出无数道绚烂的彩虹。她被簇拥在彩虹中间,展露着前所未有的笑靥,美丽的,脱俗的,明媚的,烂漫的,似乎任何形容词放在她身上,都成了多余。
无数人纷纷不自觉地停下来注视着这对在眼角眉梢都充满着爱意的情侣。他们的舞步如此契合,他们的指尖纤长而沾着晶莹的光,他们是闯入仲夏夜之梦里跳舞的精灵。
“蓬”的声响,一条啤酒柱冲上高空,再雨点一般四下坠落,广场上的欢腾再次沸扬起来,停驻的人相携着重新加入舞圈,忘乎所以地挥舞手里尚未喝完的啤酒,也随着舞摆泼向所有人,被拨中的人不甘示弱,将所有可以触及的啤酒反泼过去。场面乱作了一团。
安辰御与简沫也不可避免地被那些人泼过来的啤酒淋得浑身湿透,头发濡湿地耷拉下来,淡薄了彼此的眉眼。但不打紧,这样疯狂的时刻,谁会去计较那些虚无飘渺的风度。安辰御将简沫护在胸前,她只要仰起头,便可以清晰看见他轻翘的眼睫毛上沾着透亮的微黄的小水珠,才一动,水珠便掉下来,掉进她的眸里。
这一夜狂欢直至午夜才结束,留下篝火未烬的余温与满地落索的水痕。躺回床上的时候,简沫只觉得浑身酸痛。
“累吗?”后面的手一边拿着个吹风筒一边温柔地拂去她搭在耳畔的乱发。发絮飘落之间,他只看见她莹白的脸上,仍旧泛着未褪的醺红。
简沫像布娃娃似的任由他殷勤地为她吹干头发,然后模糊地点点头。她实在太累了,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忘我的、疯狂的跳过,彻底地沉沦。而那双手,始终护着她,坚实得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抛却所有烦忧。
她真的是越来越依赖他了,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任何事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
“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安辰御的唇温热地印上她的额,从后面轻拥着她。
入眠。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但整个小镇尤自酣睡在焰火后的落寞里。他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理退房手续,只是临出发前,简沫让安辰御先将行李搬上车。
他狐疑地望向她。
“我去补充些食水,还有干粮。”简沫双手背在后面,几乎跳跃着跑开。
安辰御颌首,将行李放在车尾箱,然后倚在车旁,点燃了一根香烟握在指间。白天的光线充足,可以看得见整个小镇陷入了环山怀抱之中,苍郁连伏的山顶萦绕着一条朦胧的白玉带,犹如一片仙境。而远处的天空却是深浅交迭的暗灰,反复而没有常规。
清晨的小镇有着一种被雾气洗涤后的清宁。
香烟将尽,安辰御摁熄了烟蒂,才转眸,便看见简沫从远处走来。她两手空空的,脸色出奇的苍白,眸底掩不住一片萧条的落索,与离开时欢畅雀跃的状态大相径庭。这样的简沫,简直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
他赶紧跑过去,扶住,蹙着眉回来看了她几遍,确认身上没有损伤,才暗自吁了口气,“沫,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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