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紫涵金溪枫》第208章

    黑色的马甲，白皙的衬衫，他紧绷着脸看着我，我瞬间低下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我发现，即使我恨他爸爸，我也没有办法去恨尹伊辰。
    “刚来。”
    尹伊辰还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一直落在夏岚的身上。这样静默隐忍的他让我更加的不适应，我慌乱的站起来：“你，你陪她呆会儿吧，医生说最好让她尽快醒过来。我，我先出去了。”
    我给夏岚盖好被子，低声说：“妈……辰儿来了。”
    我知道夏岚一定会听到，她念了那么久的辰儿来了，她的……儿子来了。
    我转身只想马上离开这里，尹伊辰却一把揪住我的胳膊，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四分五裂了，再也经受不住他的任何力道。
    “我不会呆太久。”他顿了顿，终于说道，转头看向我，“所以你不用走。”
    他的手一点点从我手臂上松开，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只觉得眼珠子像泡在盐水中一般的咸涩。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低声问，声音低得连我自己也听不到。
    这样问出来，我觉得自己很愚蠢，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们是兄妹，我还问他这些干什么。
    “昨天。”尹伊辰又沉默了良久，“她好点儿了吗？”
    “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我盯着他良久，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你和林彤彤是在演戏吗？”
    尹伊辰抬起头，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看着我，我亦没有躲闪，他悠悠吐出两个字：“不是。”
    我垂下头，真的想狠狠的扇自己两巴掌，我还在期待什么！
    “只有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和焦辛成在一起才会提出和我分手，我以为……，但我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你和我会有血缘关系。”
    又是沉默，沉默，尹伊辰矗立良久，转身离开，但瞬间夏岚便抓住了他的衣衫，双眼睁开：“辰儿……”
    那一声脆弱的呼喊，让尹伊辰如同钢丝一般突然全身僵硬，他没有回身。
    我握着夏岚的手：“妈，你醒了，妈！”
    夏岚紧紧扯着尹伊辰的衣角，她的眼中似乎只有他：“辰儿……”
    夏岚的眼睛慢慢的合上，再次陷入昏迷中。
    “妈，妈！”我按了几次紧急报警器见没人回应，我便拉开门冲了出去，抓住一个护士：“我妈……醒了，她醒了！”
    那个护士又急忙去找医生，当我们又回来的时候，尹伊辰已经不见了。
    医生迅速给夏岚检查，我站在一边不安的看着他们忙碌，我亲眼看到夏岚的手指微微的颤动，我抓着一个医生：“我妈她醒了，她手指再动！”
    “你母亲开始苏醒了，手术看来很成功。等她完全清醒过来，我们会安排她进一步检查。再多和你母亲说说话，尽快让她完全醒过来。”医生掰着夏岚的眼皮说道，我激动的点点头。
    待他们离开，我握着夏岚的手：“妈，你终于醒了。”
    唤醒夏岚的是尹伊辰而不是我。
    外面一片漆黑，仿若刚才尹伊辰的到来不过是一场梦，而我和他的梦已经破碎。
    耳朵上痒痒的，就像小时候夏岚总喜欢摸我的耳朵，她说，我闺女的耳朵好可爱啊。
    这个意识让我醒过来，顷刻便对上夏岚温熙的笑容，她正捏着我的耳朵。
    “妈！”我抱住了夏岚，哽咽的叫道。
    夏岚摸着我的头：“小雨，妈妈好想你。”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喃喃的说道，夏岚拍着我的背：“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听到夏岚轻吟了一声，我忙放开她：“妈，你怎么了？”
    “没事，妈妈就是有点儿累。”夏岚疲惫的笑了笑，我拉拉被子：“妈，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儿粥喝。”
    “小雨。”夏岚叫住了我，我定睛的看着她，她伸出手揉着我的脸，“小雨，妈妈对不起你。”
    “妈，你干嘛和我说对不起，你好好躺着，我去买些粥。”我低头吻了她的额头，夏岚泪珠闪闪，我擦干她的眼泪，“妈，一切都会好的。”
    我挪开椅子想出去，却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我拾起来，是一件男士的黑色西服。
    夏岚也看着这件西服：“这是谁的？”
    我一时语塞，心却跳个不停，这是尹伊辰的吗？昨晚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马甲，是他给我披到身上的？
    “这件衣服是我的。”焦辛成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保温壶，他带着浅笑，“阿姨，您好点儿了吗？这是我煲的汤，您闻闻。”
    焦辛成拧开盖子，一阵醉人的香味儿飘出来。
    “小雨，这位是？”夏岚问道。
    “妈，这是我学长，焦辛成，我们是S大的校友。”我忙接过保温杯说道。
    “小雨的学长啊，快坐。”夏岚指了指椅子道，焦辛成没有坐下而是将保温杯打开对我说道：“这是刚煲好的汤，让阿姨快尝尝吧。”
    “嗯。”我舀了一些，吹了两口，给夏岚送了过去。
    夏岚只喝了一小口：“谢谢你来看我。小雨，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阿姨，您客气了。医生知道阿姨醒了吗？”焦辛成递给我一张餐巾纸，我为他的细心体贴觉得倍感温暖，我接过餐巾纸微愣：“我……忘记了，我马上去。”
    焦辛成揉揉我的头发笑道：“你陪阿姨吧，我去叫医生。”
    “学长，谢谢你。”我挖不出任何的词汇来表达我此刻的心境，只有说谢谢。焦辛成浅笑，离开。
    夏岚一直看着我们，意味深长的问：“小雨，你怎么从来没有对妈妈说过你有这样一个体贴的学长？”
    “妈，你别说，我和学长只是朋友关系，他对我就像哥哥对弟弟一样。”我急忙阻止夏岚道，夏岚嘿嘿的笑了，捏着我的脸：“我的女儿终于会脸红了。”
    “妈……”我张了张嘴，要不要告诉夏岚昨天尹伊辰来过的事情？
    夏岚看着我：“又怎么了？”我摇摇头，夏岚也许并不知道昨天尹伊辰来过了，她现在才刚刚好，不能让她情绪太激动了。
    此时，医生也已经进来，开始为夏岚做全面的检查，我和焦辛成不得不在外面等待着。夏岚对我们摆摆手，浅笑着，我也对她笑着。
    焦辛成站在我身侧，按着我的头：“她已经没事了，不要再哭了。”
    我点点头，擦干眼泪：“学长，你不要去上班吗？我自己在这里就可以，一会儿希雨和她妈妈也会来。”
    “没事，我想在这里陪你。”焦辛成眼光闪亮的说，我急忙转头，不敢接触那一片闪亮：“学长，谢谢你。”
    很快，半个月过去了，夏岚的恢复也非常好，可以四处活动了。我和夏岚的关系也恢复到那个男人没有出现之前的水平，她再也没有说过什么，我也没有说什么，都避免提及伤害对方的话题。自从那天见过尹伊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我很想问夏岚她那天苏醒的时候看清楚尹伊辰了么，但每每话到嘴边都被我咽了下去。
    很多事情一旦说出口，就没有办法继续装傻充愣的生活，我和夏岚的平静日子也会结束，但这一切又不是我所能控制的。该来的总会来，人永远无法阻止改变。
    那天，夏岚的头上的线刚刚拆了，我推着她在医院散步。
    夏岚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手搭在我的手上：“小雨，妈妈好久没有这样出来了。”
    “嗯，我也好久没有推着你散步了。妈，我们去湖边走走吧。”我指着一片美丽的湖水说，夏岚点点头，我便推着她沿着湖边散步。
    “妈，我们搬家吧，离开这里，我们再找一个地方好好的生活。”我停下来，蹲在夏岚面前说，“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妈，我只想和你平静的生活下去，我们搬家吧？”
    “小雨，你还恨妈妈，是吗？”夏岚低声问，我摇摇头：“没有！你是我妈，我再也不会恨你。妈，我们走吧，我想……离开这儿。”
    我不能告诉夏岚我和尹伊辰之间发生的一切，我也不能告诉她，我在这里每一天都觉得像是在慢性自杀。这里充满了我和尹伊辰的回忆，痛苦压在心口，像钝刀一般割着我的喉咙，无法哭泣，无法诉说，总有一天，我会被逼疯。
    “小雨，妈妈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夏岚神色暗淡下来，她低下眼睑，不再看我。
    我抓住她的手，笑道：“妈，我知道了，那我们就不离开这里了。”
    “姐……”背后传来脆弱的、让我神经瞬间撕裂的声音。
    夏岚也是一怔，随之眼泪迷蒙，我缓缓起身，尹伊辰的老姨，那个说我不三不四、骂夏岚是破/货的老/女/人，站在不远处，一行行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姐！”她快步跑过来，握着夏岚的手，“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