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来喽——!”
艳阳下,一名匈奴孩童正扯着尖细的童音喊道,一边喊,孩童自己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与此同时,像是听到了游戏开始的信号一般,另几名头戴面具、扮作“恶狼”的孩童,则张牙舞爪、兴冲冲地自远处跑了过来。
“啊——狼来了呀!”
受到“恶狼”惊吓的一群小丫头们,则扮作羊群,一边四散奔逃叫喊着,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打狼啊——!”
这时,几名扮作“牧民”的孩童及时赶到,将“羊群”挡在身后,面对着前来袭击的“恶狼”,各自举起手中的小木枝,来回比划着。
扮作恶狼的孩童似乎不愿意和手持“武器”的牧民纠缠,尽量避开对手的阻拦,去抓那些落单的“羔羊”。
“啊——!”
一名扮成羊的小丫头眼看自己要被恶狼抓住,哇哇乱叫着,却猛地一扭身,将从身后扑过来的一只“恶狼”晃了个空——
随后,扑个空的“狼”便刚好径直撞到了刚好路过的一名妇人怀里。
只见妇人笑着骂了几句,便走开继续忙碌去了,而那回过神来的“狼”也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后,继续起他的追逐。
直到扮成恶狼的孩童们筋疲力尽、最后也没能在“牧民”的保护下抓到羊群,只得放弃。
“哈哈!该重新交换喽!”
随着一局游戏结束,在将面具和树枝交换过后,新一轮的狼抓羊游戏又重新开始。
而在不远外,一处崭新的帐篷前,则是呆坐着的范羌,有些落寞地看着眼前这些匈奴孩童们在营地里追逐玩闹。
回想当初,距离那晚的成亲之夜,大约已有一月的光景。这段时间里,范羌便一直被羁押在这部落之中。说是羁押,其实倒也相当的自由,只是尽量不让其接触到弯刀或弓箭这样的杀伤武器而已。其他方面,范羌则几乎不受任何行动限制与看管。正如此刻,部落里的成年男子大多都已出外放牧去了,却一如既往的,并未留下任何成年男子盯着这名重要的“囚犯”。
最初,范羌还曾试过伺机逃走,趁着男人们在白天都出外放牧的机会,从部落的马圈里牵了一匹快马,而后便假装是去周围遛遛弯的样子,在慢悠悠地离开营地一段距离后,再撒开马一路狂奔。可令人惊讶的是,即便有人注意到了自己这几乎明目张胆的逃跑行径,居然也根本无人理会。
不过,这反而更加令范羌感到不安。因为,这似乎证明了老头人的话,此处除了走南面的都昆部落主帐,其余三面都是无法逃脱的死地。
范羌自然不甘就此一直待下去,近十天内,先后一连三次,分别向着东、西、北三个方向策马狂奔了好一阵,以此验证老头人的话。得到的结果,却是彻底的绝望。
虽然营地周边皆是丰美的水草,尤其是西面和北面,但一旦走出十余里外,便果如老头人所言:
向北二十里外,便渐渐变为一望无际的荒漠。
向西十余里外,则是寸草难生的戈壁。
向东虽然是所谓的草原,可自营地奔出仅仅三里之后,地上所长得便都是些极为耐旱的芒草、针茅,即便是牧民们放牧也从来不敢深入,大多只会去西、北两个方向。因为根本没有河流与甘泉,一旦走入其中,便会失去水源。就算人可以带着水袋,那点儿水却根本不够坐骑补充,在马匹渴死之后,仅靠两条腿,逃亡者早晚也会是死路一条。
在徒劳的探查过后,范羌似乎深受打击,好久也再未试着骑马奔向远处,每日只是借酒度日。老头人大概是从女儿那里得知了这位女婿的近况,大约半个月前,于某夜又约范羌促膝而谈了一番,顺便还送给范羌一套新的马具,主动劝其有空和大家一起去放牧,或者骑马在附近走走,总好过一直憋在营地里。
看着老头人所送的新马具,范羌心知自己的一举一动老头人早就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己恐怕此生再也无望逃走了,不禁仰天长叹了一声,接下了老头人送来的马具。而后,范羌默默地摘下了头顶的发簪,任头发披散下来,不仅如此,更是在返回自己帐篷后,将自己原本带来的汉人服饰,统统丢入了帐外的火堆之中,狠下心来、付之一炬......
自那以后,范羌依旧没有跟随别的匈奴人一同去放牧,甚至也再未去过马圈,只是每日坐于自己和妻子的帐篷前晒晒太阳、发发呆。部落里的人们也感觉到了范羌的明显变化,发现其默默地换为了匈奴人一贯的左衽装束,而非汉族自古的右衽。除了头发并未像大多数匈奴人那样剃去大半,但是拿去发簪之后,披散着头发的样子,已与当初那个儒雅之气的汉军文吏判若两人。
看样子,范羌似乎是已然改了主意,打算在此安心终老余生了。
想想看,美貌温柔的妻子,不愁吃穿的生活,虽然身在塞外,却未必不如中土所过的日子......
只有傻子才会想着逃走呢!
“狼来了——!”
这时,又是一声大喊,将沉思中的范羌唤回了眼前的现实之中。原以为又是孩童们重新开始的一轮游戏,谁知,这次却是一名匈奴女子的惊恐喊叫:
“狼......狼来了!”
闻听此声,又见一名女子气喘吁吁地跑回了营地,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柄小巧的匕首,营地中所剩的老弱妇孺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围拢过来。
“狼......好几只狼,在河边......快去救......救人!”
只听这惊恐中的女子哆哆嗦嗦、说得断断续续,好久才说清楚。原来,刚才几名营地内的女子一同结伴去东面的小溪边洗衣,可猛然间却有几只野狼慢慢靠近了过来。慌忙之间,仅有这女子一个人握着匕首,冲回了营地,其余几人却被野狼们截断了退路,困在了小溪边。
听到这里,营地内立刻炸了锅,妇女们不由得将怀中的孩子揽得更紧,老人们则皱起了眉头,但却无人能有个切实可行的主意。牧人们早已在西面十里之外,一时难以赶回,老头人今日也恰好不在营地中,难得与牧民们一道放牧去了。仅凭着营地内所剩的老弱,恐怕根本难敌群狼。弄不好,失去了营地的屏障保护,还会有更多的人被狼叼走。除非,由几名成年男子手持武器、结伴前往,才有可能吓退狼群。但此刻,整个营地内却几乎没有一个成年男子,除了——
范羌。
那惊慌失措的女子这时也看到了一旁同样站起身的范羌,猛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道:
“塔娜也被困在那里了!”
塔娜,正是范羌的匈奴妻子。
听闻此言,范羌不禁愣了愣。而下一刻,面对着营地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范羌仅仅犹豫了片刻,便自旁边抄起了一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短木棒。由于真正的武器大多都已被牧民们随身带离了营地,木棒虽威力有限,但也总比赤手空拳好。
看着范羌要去和狼群拼命,不少人啧啧称赞:
“好样的!”
“这还行,像是个男人!”
......
可仅仅下一刻,只见,范羌居然提着木棒,面色阴沉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溪......塔娜她们在那边!”
有人怕范羌听不懂,一边大声提醒,一边指着女子所说的塔娜等人被困方向。
可明明听懂的范羌却没有丝毫的转向,而是走入了许久都未进过的马圈,挑选了一匹健马。
“快啊——!就在山坡那边的小溪,不用骑马也能很快赶到的!”
人们见范羌为坐骑配好马具,不免心急如焚。
而当范羌装好马具、翻身上马之后,却依然并未疾驰向小溪所在的东面,反而又拐到了羊圈内,抓了两只留在圈内的羊羔,绑在了马背上。
“他......他是打算抓两只羊羔当口粮、趁机逃走?!”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一瞬间,营内的老弱妇孺似乎恍然大悟。那些本就紧紧皱起的眉头下,一双双眼睛中,开始纷纷投射出鄙夷与愤怒的目光。
“驾——!”
谁知,始终未作解释的范羌一抖缰绳,奔去的方向,却又变为了小溪所在的东面。
一时之间,人们呆立在原地,都有些糊涂了。
眼见着范羌奔出了营地,疾驰了一阵,却并未急着翻过那道山坡,而是在山坡下信马由缰地来回骑行。直到众人看得越来越晕之际,才见范羌翻身下马,随后抄着那根木棒,徒步翻过了山坡——
山坡的另一侧,不远外的小溪旁,果然有三名匈奴女子,正被四只野狼包围在一处浅滩旁,好在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匕首,那是匈奴人随身携带之物,在三把短刀的来回挥舞中,狼群一时围而不攻。
范羌搭手仔细一看,除了塔娜还算镇定以外,另外两名女子,一人似乎是在慌乱中扭伤了脚,另一人虽未伤到、却紧张地根本迈不动腿。三人之中,几乎全靠塔娜一人稳稳举着刀刃,以及镇定自若的目光,狠辣果决的坚毅目光来回扫视着虎视眈眈的群狼,竟使得狼群没有轻易发动进攻。
看这情形,塔娜原本也可以走掉的。但是,一旦其走开,另外两名同伴怕是立即便会成为野狼口中的美味。范羌自忖,难怪,只有刚刚那女子得以逃回去报信儿,兴许也是靠塔娜吸引了四只野狼的注意。
而这时,另外两名女子注意到了山坡上走出来的范羌,立刻激动地喊道:
“啊,是塔娜的男人带着大队人马来了——?!”
“难道说,咱们部落出去牧羊的男人们正好提早回来了——?!”
“没错!我刚刚听到山坡后像是大队人马的马蹄声了!”
“这下终于有救了!”
......
两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喊着,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内心终于得以释放,为彼此打着气,却难掩语气中犹在的深深恐惧。
不过,范羌顾不上这些,只是注意到,四只野狼也都在注视着自己这边,一时都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看到这一幕,范羌多少松了口气。似乎,是刚刚自己在山坡后利用马匹蹄声的“疑兵之计”奏效了。这些蠢狼一定以为,山坡后有自己带来的大队人马吧。
说起来,这还是跟那位校尉大人学得。
据说那日在蒲类海附近,耿恭大人就是靠这招,暂时吓住了匈奴人的两千骑兵。但一想到昔日的那场护粮队之战,范羌又不禁咽了口唾沫,一股挥之不去的巨大负罪感顿时袭满全身。
而就在其好不容易再度打起精神、着眼于当下之际,却听不远外的塔娜冷静地朝着范羌这边喊道:
“现在是西风,你是在上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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