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江山和刘玉巧,在泉乡经营着一间小小的皮鞋作坊。
就在苏盛放火烧屋的那个上午,其实叶世勋已经亲自去过江家。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
叶世勋一个人,带着礼物和合同。
在整个过程中,他表现得彬彬有礼,言语间也是张弛有度,这一点让江山和刘玉巧颇为惊讶。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创业者来说,这一点非常的不容易。
最终他说服了他们,给他们一笔不菲的补偿之后,他会将江家的老宅作为文化传承的民间手艺展览馆保留下来,包括他们平时用的那些工具、器物。
当然在摆设和房屋的细节上肯定会做出一些不可避免的改动,但能极大程度的保留原屋主体。
城市发展的道理是从来都不会因为哪一个人而停止,对于江家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收下叶世勋的诚意,很爽快的签下合同。
可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忙完一天的工作,准备收拾做饭的时候,家里的线路却忽然冒起火花。
就在火花四溅的那个位置,他们闻到汽油的味道,还不及躲避便迎来油桶爆炸的巨响,接着便是四溅的火光……
后面的事情,江梓妍都差不多知道了。
只是那时候的刘玉巧和江山也不知道,下手的人竟然会是苏盛。
那个跟他们家有十几年交情,看着江梓妍出生的老朋友:苏盛!
可恨的苏盛,这个残忍的罪魁祸首,不但利用江梓妍向叶家报复,还一直在挑拨她跟叶世勋之间的关系。
江梓妍马上想到的是要回国,第一是报仇;第二自然是要跟叶世勋重新开始。
毕竟,她跟谭骁,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那时候她怀着炎熙,想要落户和生孩子,都必须要有一个身份的庇护。而谭骁,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以谭骁妻子的身份生活在谭家,但她心里明白,自己和谭骁之间的感情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
为了保护她,他一直委屈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一个合理的理由把自由还给他。这一天,终于到了!
然而,当她整理好行装把这个消息告诉谭骁的时候,谭骁却又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他用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告诉她:离婚,不可能;回澄海,也不可能。除非她死,否则她生生世世都是谭家的人。
就在谭骁摔门而去不久,天开始下雨。江梓妍趁着午夜寂静的时候逃出谭家。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等待着她的是午夜街头上,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
那一枪,让她整整在医院的病床上昏睡了一个月。她醒来之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守在床边那个,她第一眼看到的男人,就成为了她的一天一地一世界。
直到他们回到澄海,再一次遇到叶世勋。
即便她已经不记得任何事情,但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想接近的时候,她有点害怕;他想疏远的时候,她有点不甘。
在温泉城的那次偶遇,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她清楚的意识到那个在最危险的时候她舍不得放下的男人,一定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
杀手那重重的一摔不但让她内出血,还因为脑震荡让她在陷入昏迷的那个晚上,想起所有的事情,包括让她失忆的那些细节。
她一直知道叶正义想除掉自己,但是她出国那么久都没事,就因为她跟谭骁吵架,杀手就那么聪明的把握出了她从家里逃出去的时间,那么恰到好处的准备好枪等着她……
一切都太巧,巧到除了谭骁的授意,她根本想不到任何别的理由。
可她好不容易才见到叶世勋,好不容易才回到澄海,她还有可爱的炎熙,她再也不愿意经历那样的死亡。
所以她虽然心里对谭骁有所害怕,但她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
她想失忆后的这段时间,谭骁之所以没有碰自己,都是因为他心里那份难以启齿的内疚。
但是今晚,当她提出离婚的时候,他又再一次被激怒。
江梓妍想,今晚等待自己的,可能是新的一轮死亡。
如果真的就这样死在他手上,是不是就可以抵偿这些年对他付出的亏欠?他们的账是不是就能两清了?
这样想着,江梓妍的心忽然就定下来。她的眼泪忽然就凝住,脸上的恐惧也一点点的散去。
“骁哥哥,如果我和佩姐同时掉进河里,你救哪个?”
这个时候,谭骁的手已经落在腰间的皮带上,冷不防听她问起这个江湖十大难题之一,不由得一愣。
这丫头脱线是脱得有多厉害?用佩姐的话说就是,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但是这一次,她叫了骁哥哥而不是骁爷,这个称呼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旦从他口中说出来,他就再也没办法拒绝。
“她会游泳,不用我救。”
一旦开口,房间里的气氛便是像是变了一个画风,他赤/裸的上身和放在腰带上的手都变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我是说假设,假设我和佩姐都不会游泳。”
“那可能我也不会游泳,我和佩姐就是一起学游泳的时候认识的。”
江梓妍想笑,可她抬手摸了摸好像眼角还有泪,“我假设说你学会了,佩姐没学会。”
“那不可能。”
他的回答坚决得江梓妍哭笑不得。
“你去洗澡,洗完早点睡,我回去陪炎熙了。”江梓妍从床上滑下来,顺便把床单上的鞋印弹了弹,“明天吃火锅,别忘了。”
刚才怕得跟个弱鸡一眼,转眼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谭骁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跟上她的节奏。
但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他还是准确的无误的握住她的胳臂,“你知不知道我带你上来干什么的?”
“骁哥哥,你是大人,难道还要跟炎熙抢妈咪吗?”
她睫毛上的泪水还没全干,但忽闪忽闪着眼睛却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那份一如既往的童真让谭骁搞不清状况,“你又失忆了?”
“是啊!反正不是在失忆,就是在失忆的路上。”江梓妍就像个逗/比一样,心无嫌隙的看着他。
但是这样的话,却恰好戳中谭骁的心。
当年如果不是他一时不慎,就不会让明明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江梓妍再次失忆,甚至失去他们之间共同拥有的那份最美好、最纯真的回忆。
“骁哥哥,你怎么了?”江梓妍用指尖轻轻的在他硬邦邦的肌肉上戳了戳,“你要是再不去洗澡的话,可就要感冒了哦!”
霎时间,谭骁的手便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飞快的缩了回去,“你不出去我怎么洗?”
怎么忽然还变成自己的责任了?
江梓妍无辜的冲他瞪大了眼睛,最终却只能无奈的翻一个白眼,开门、离开。
谭骁的房门外,站着穿着睡衣,歪带着睡帽的炎熙。
“宝贝,你怎么起来了?”江梓妍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一瞬间就提到嗓子眼,“你、你是听到什么了吗?”
炎熙还没开口,脸已经先红了。
好一会儿他才怯怯的看江梓妍一眼,“妈咪,你是要和爹地给炎熙生一个小妹妹吗?”
这下轮到江梓妍面红耳赤了。
“小孩子家家的,到哪里学的这些不正经的。走,回房间睡觉去了。”
这样羞羞的问题,她怎么能正面回答。
何况,她跟谭骁,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孩子。
站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看着自己古铜色的肌肤和那些清晰的伤痕,谭骁想起佩姐的话。
他们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没有那么多青春可以再去挥霍,他们都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还记得上次跟佩姐在一起的,她说她要戒烟,说万一他一不小心擦枪走火有了小生命,她就要把生下来。
那时候他觉得她很白痴,有个孩子的牵盼,他们哪儿还能像现在这样潇洒自在?
当年他选择跟江梓妍领证的时候,第一是因为江梓妍需要一个身份,第二是因为他想要对家里的长辈有个交代,让他们不要再为传宗接代的事情烦扰着自己。
如果他肯早一点结婚,他就不会失去姚美兰。
可听到梓妍说佩姐又在抽烟的时候,他的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担心,然后就想要马上见到佩姐问个清楚。
等他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想起跟佩姐在一起的原因,不过是一场宿醉,不过是两个成年人的生理需要……
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他有什么理由去质问她?
可当他开车会去接江梓妍的时候,看到她跟叶世勋站在一起,看到叶世勋正在低头亲吻着她。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沉醉,就算是只是看一眼,也能感受到那种满溢出来的享受和控制不住的情感。
无论是满怀着仇恨的时候,还是失忆之后的现在,她都不可避免的爱着叶世勋。
如果那天不是他们大吵一架,如果那天不是他盛怒之下撤走暗中保护她的保镖,她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倒在血泊之中。
如果没有这么多年的纠缠和愧疚,他们的人生是不是走已经走上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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