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抵死缠绵像是要耗尽彼此所有的精力,叶世勋被周成电话叫醒的时候也已经是中午。
他歪在床头看着安然熟睡的苏子焱,为她拂去铺在脸上的发丝,抚摸着她细腻红润的脸颊,在她光滑的额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他轻轻的说,假装她能听见。
苏子焱不知道,她在洗手间给谭骁发短信的时候,叶世勋也正好接到叶正义的电话。飞行的那几个小时,叶正义联系不上叶世勋,当时就气得暴跳如雷。
“爸,你别激动。你放心,我一定会准时出现的。”
叶正义正想威胁他是不是想让苏子焱死,一听这话反而是有点措手不及,“世勋,我不是想逼你,既然这件事我已经松口,你们怎么样我都可以不管。但是,这次关系到叶氏的新项目,你……”
“我知道,我明天就回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订婚仪式在后天,叶正义一听这话才放下心来,“这么多孩子,你是最听话的一个,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相对马尔代夫的晴空万里,帝都的天气就有些差强人意。
前几天都是艳阳高照,真到他们订婚的那天,从凌晨就开始下起绵绵的秋雨。
幸好仪式安排在叶氏自己的酒店内场。
明亮的灯光,玫瑰花装饰的通道,十束排嘉宾座椅上都系着粉红色的心形气球,让整个现场都充满着喜庆和浪漫的气息。
吉时未到,董甜甜还在更衣室打扮。叶世勋穿着礼服跟在叶正义的身后,站在通道前迎接前来的宾客,顺便搭建那些他原本有所疏远的关系。
“世勋,这是你张叔叔,特意从米国赶回来的。这是你李叔叔,从新加国过来的。这是你……”
叶正义每介绍一个,叶世勋就客气的跟他们握手、问好。
高敏芝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着轻蔑的冷笑,“儿子,你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不但刻在骨子里,还刻在你爸的脸上。你当初结婚那会儿,他都没这么热情的为你铺过路吧?”
叶世恒站在高敏芝的身边,脸上像是结着一层冰霜,“从他绞尽脑汁促成这桩婚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在他心里这个野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重要。”
“你明白就最好。”高敏芝回头看着他,“世瑜和世朗跟你不一样,他们从小就被你爸灌输那些兄友弟恭、一家人团结的概念。只有你知道,那几年我们母子的处境是多么艰难,我们是怎么在夹缝中活过来的。”
她的目光似看着叶世恒那张跟叶正义相似的脸,却又似透过他看向那些连时光都无法磨灭的仇恨岁月。
“叶兄,恭喜啊!”
随着一个豪放的大嗓门,叶世勋看到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他的手里夹着雪茄,右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伤疤,他的五官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世勋,这是你谭叔叔,叶氏很多生意都要靠他的帮忙。一会儿,你可要跟你谭叔叔好好喝两杯。”
“是。”叶世勋依照惯例跟谭四握手,“谭叔叔,你好!”
叶正义往他身后看了看,“咦,怎么你一个人?不是说要带骁骁过来,让两个孩子认识一下吗?”
谭骁和叶世勋的年纪差不多,谭四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谭骁。叶正义也希望自己可以早点隐退,过点喝茶钓鱼的日子,所以开始给叶世勋铺路。
“女大不中留,儿大也不由爹啊!”谭四笑得一脸的无奈,“让他昨晚就来,这个兔崽子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刚打电话说昨晚喝醉了。改签早班机,这会儿在路上。”
后面又有人来,叶正义也不方便跟他长聊,“那你先找地方坐,待会儿咱们再细说。”
谭骁来的时候,订婚仪式已经开始。
叶世勋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西装站在台上,真当得上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那些美好的字眼。只是他的表情太过清冷,清冷得不像是这场仪式的主角一样。
倒是那个穿着亮片礼服的司仪站在董甜甜身边,笑得一脸的喜庆,倒是跟她十分的相配。
谭骁站在门口抽了支烟,才缓缓步入会场。谭四给他留了位置,就在第一排,紧挨着叶正义一家子。
司仪按照写好的剧本,声情并茂的讲述着叶世勋和董甜甜之间,那些历经坎坷、子虚乌有的爱情故事。
叶世勋无聊的目光就沿着大厅的穹顶、水晶灯、被鲜花包裹的廊柱,还有底下那一排排、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脸游走。忽然,他看到坐在谭四身边的那个人,目光便像是被黏住一样,再也挪不开。
他说看见谭四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谭骁的五官轮廓完全是来自父亲的遗传,只是他的细节更像母亲,所以看上去整个人要比谭四温柔和邪气很多。
几乎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叶世勋就判断出他就是谭四的儿子,就是叶正义口中的那个骁骁。
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跟苏子焱亲密无间,自己怎么查都是查不到踪迹的情敌,竟然就是叶家的故交。
叶世勋立刻就想冲下去问清楚,他垮了一步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被董甜甜羞涩的牵着。他的目光微微从谭骁身上挪开,正对上的就是叶正义威严的目光。
即便是心中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叶世勋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冲动。
仪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好不容易终于听到司仪高声的宣布:“来,让我们睁大双眼,用最热烈的掌声来鉴证这一对恋人,怀着神圣的心,交换属于他们的爱的信物。”
就在司仪讲述他们情史的时候,LED上一直配合出现的都是叶世勋和董甜甜在一起的照片。有他们在公司开会,有他们在餐厅用餐,还有他们一起出席活动。董甜甜永远笑得沁甜,叶世勋的目光永远清冷。
可就在司仪宣布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候,LED上的画面忽然一转,第一张就是叶世勋在海滩上笑得温柔的照片。夕阳落在他的肩上,海风撩动着他的黑发,他的眼里盛满让人甘愿沉沦溺毙的温柔。
第二张是在游乐场,他们从过山车上下来,苏子焱撑在栏杆吐得难受,他温柔的递上水,眼中落满心疼。
接下来所有的照片里叶世勋都拥有着不同的表情,或开心、或蹙眉、或温柔、或阴郁……
然而这照片的背景里,总有一个女孩如影随形,或长发披肩、或短发俏皮。虽然所有照片里都没有出现过她的正脸,但就从身材、样貌、气质也能让人一眼看出,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正在跟叶世勋举行订婚仪式的董甜甜。
其实,光是前两张照片已经足够引起轰动,因为谁也没有想到一向以冷情著称的黑面神叶世勋,居然还有除此之外的表情。
第一张照片出来的时候,谭骁就听见后排又花痴的女人在尖叫,“哇塞,好帅啊!”
他看着叶世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眼底是一片刀光剑影的挑衅。
看到谭骁的表情,听到台下越来越多吵杂的私语声中,叶世勋也意识到异样。他回头看见LED上出现自己和苏子焱的合照,也恍如雷击一般愣在原地。
出了这样的事情,订婚仪式自然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
董家已经有人在底下跳着脚歇斯底里的叫骂起来,还跟会场上试图维持秩序的保安扭打起来。
有人在斗殴,有人在劝架,还有人在哭泣……
叶世勋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那引起轰动的第一张照片,是苏子焱昨天才帮她拍的,就在双鱼岛的海滩上。
彼时,苏子焱笑得一脸灿烂,正眉眼如丝的挑起他的下巴。她说:“大爷,来给小妞乐一个呗?”
就在他扬起嘴角的那一刻,她快速的捕捉到那个画面。
第二张,他们在游乐园,苏子焱说,好像看到一个人在偷拍他们。他还以为那只是一个误会……
如果说第一张是苏子焱的杰作,那么第二张、第三张呢?
连日来的奔波,已经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乱糟糟的场面更是让他头疼欲裂。叶世勋推开董甜甜,跌跌撞撞的冲下舞台,从会场的侧门冲了出去。
雨后泛着湿气的酒店走廊上,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拉住叶世勋的衣角,“哥哥,你是今天在这里订婚的叶先生吗?”
被冷风一扑,叶世勋整个人才冷静了几分。他弓着身子,疑惑的看着那个孩子,“是的,我是,你找我有事吗?”
“这是有人送你的订婚礼物,祝你幸福。”小女孩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交到叶世勋的手中,立刻就转身跑开了。
盒子只有巴掌大小,叶世勋一把就撕掉了外面的包装纸。揭开白底蓝色条纹的盒盖,他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直验孕棒,白色的试纸上清晰醒目的两道杠,让他睚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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