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玲婉的话对洛王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更加的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可如今细想来,的确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自己一心想要报仇,双眼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哪里还能看得清现实!
“那后来呢?为何父皇……他为何会突然做出那种决定?”洛王心中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可是,重点究竟是什么,却总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脸上淡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其实,那个男人带她是不薄的,可是早已心有所属,这一切都由不得她,若是先遇到他而不是表哥,她或许真的能够喜欢上这个男人,可是,世事就是这样的捉弄人。
“他知道了?”见她脸上突然扯出这样痛苦的表情,洛王心中一惊。
“是啊,他知道了。”目光淡淡的看向远处,仿佛想起了当年的情形。
先皇病重,她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但是,她当时并不知为何,先皇会突然下旨,废黜了洛王的太子之位,同样也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虽然当时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心中隐隐有了预感,能让他龙颜大怒的,也只有这件事了,她心中有愧,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多问什么,但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先皇就驾崩了,而她得到的一纸圣旨,便是让她陪葬!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当她想要去求助之时,才突然得到另外一个让她崩溃的消息,她的表哥,那个让她牵挂了一辈子的人,战死沙场!
那一瞬间,她几乎痛不欲生!
“是他下的手?”洛王问道,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可是,毕竟是血脉相连,他的心中还是很不好受,那是娘亲最爱的男人,那个时候,经历这样的悲痛,他简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度过这一劫的!
下意识的伸手去握住了贺玲婉的手,带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声音都沉了下去。
“不是,他根本就来不及下手,来不及追究,人就已经……”得到儿子的安慰,她似乎舒缓了许多,那种悲从中来的感觉也淡了不少,其实,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该恨的该怨的,都也已经过去了。
其实,当年的事,那时候的她自己也没有弄清楚,只是知道,先皇必然是知道了,可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那个时候她也并不清楚!
“本来是心死肠断了,若不是皇上……”当年先皇的一纸圣旨下来的,同样还有立储,那个从未被他人看在眼中的冥非尘,自此成为了楚国的皇帝!
这本也是她的欣慰之处,毕竟,冥非尘是个怎样的孩子,她心中是有数的,虽然朝中流言不断,说是他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可是她心中清楚,冥非尘并非那样的人,这个孩子虽然与她并不亲近,但是,也绝对不会去害人!
所以无论旁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他……为何?”提起冥非尘,洛王心中的愧疚再次升起,他如今已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想来自己真是幼稚可笑,居然什么都不去查一查,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就这么莽撞的,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冥非尘真的死在他的手中,他该如何自处,他又如何对得起这天下百姓!
“尘儿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面色冷清,但他心中的那份纯良,始终都在,所以,这个皇位,只有他最合适,也只有他能够担当得起楚国这个沉重的胆子!”放眼望去,也只有他了。
她的洛儿,她了解,根本就心不在皇权,而冥若凡,性子太过冷,也根本就无心皇位!
“那后来呢?”洛王追问道。
“后来,群臣逼着他要赐我三尺白绫,送我去见先皇,本来我也打算就这样去赴死了,那时的我,已经心死肠断,便想着,随先皇去赴死,也算是我对不起先皇的报应,我甘愿承受这一切。”她淡然的说着。
洛王却是心中一紧,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会发生,但是还是觉得害怕!
“他当日面无表情的下了圣旨,并且亲自将毒酒和白绫送到了我宫中……”当日她苦笑着接受了这一切,虽然毒酒显得多余,但是冥非尘却是说怕她痛苦,非要让她先饮下毒酒!
当日她只当他是想让她少一些痛苦,却没想到,那一杯毒酒饮下,瞬间就昏迷了过去,等到她醒来之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小屋,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后来冥若凡的出现,才让她知道了当年那些事的真相!
“为何要这么做?”她看着刚刚登上帝位的冥非尘,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去相信冥非尘会是那种为了权势而去残害无辜之人的人!所以,一切的谣言在她看来都显得那么可笑,可是,她毕竟是当事人,她有权利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何?你指的是什么?”冥非尘笑笑,似乎是想要故意曲解她的话,“你如果想问的是,我为何要争夺皇位,只怕,我无法告诉你真相了,你就当做是我醉心皇权罢了,反正世人皆是这么认为的,多您一个,呵呵,也不算多。”
“你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个,或许世人都会在意这个皇位,但是我知道,你是恨极了这座皇宫的!”贺玲婉怎会不知道,其实他们都一样,都是可怜人,拼命想要摆脱的东西,却是终究束缚了他们一辈子!
“呵呵,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恨这座皇宫的?”冥非尘只是淡然的看着她,反问道。
“若是眼看着关心在乎之人死在眼前都束手无策,又怎会贪恋这样的权势,想必,先皇是知道了我的事了吧……这也是迟早的事,其实,我我对不起先皇在先,所以他临终前下这样的圣旨,也是情理之中,我不怨他的,其实,我这样的人,你不必救的……”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的缘由。
“你……”冥非尘吃惊,随即又笑了笑,“你居然会承认,你难道就没想过若是你死了,洛儿怎么办?你不是最疼爱他么?怎么忍心让他独活?”
“既然敢做,我便敢当。”其实在最开始,她便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至于洛儿,我相信你这个做哥哥的,不会弃他不顾的,当年你既然能让我照顾凡儿,那么反过来,相信你也不会对洛儿放任不管的。”
“其实,在这之前,我是恨他的,但是……当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却又无法去恨他了,他……也算是一个可怜之人。”冥非尘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悲戚,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轻易接下楚国这个担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贺玲婉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的意思,似乎事情并不像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其实,父皇他并未发现什么,只是……太医诊断出,他早年被人长期下毒,早已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若非亲耳从那里听得这个消息,他只怕永远都不会相信。
“什么?!”她不可谓不震惊,“失去生育能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谁下的毒?”
“意思便是,你所见到的所有皇子,都并非他的……呵呵……是不是很可笑?一直以为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其实统统都是陌生人!”他不得不同情那个几乎崩溃的男人,那个被他叫了这么多年“父皇”的男人!这样的奇耻大辱,任谁都无法承受吧。
“啊!”贺玲婉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自己的背叛已经让她觉得羞愧万分,没想到其它人……其实,这个皇宫之中,又有几个人是完全干净的呢?
“是谁?”下毒之人竟然能够做到常年下毒,便一定是他身边近身的人,否则的话,定然是做不到的!
“呵呵,只怕世人都无法想象得到,下毒的,正是我的母妃……”开始,他也并不知情的,若非前几日整理她生前的遗物,偶然间发现了,他只怕永远都想象不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的。
“什么?!”贺玲婉怎么都没想到,下毒的,竟然是个已经死去的人!
“她恨他,他当年只是因为我母妃是富商之家便强取了她,随后却是强占了她的所有,我祖父祖母统统丧命于他的手中,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却终究是被她知道了,她的性子那么烈,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买通了他身边的小太监,于是,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是他的母妃让楚国真正的断了后,所以他必须承担起这些责任来。
贺玲婉记得很清楚,她们几乎是一道入的宫,大皇子是在四年后出生的,那时候她的母家早已没落,这便说明她早已开始了下毒,这么说来,的确如他所说,先皇的子嗣,统统都是……
呵呵,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若是让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只怕,楚国离灭亡,也不远了吧!
“所以,你必须活着,若是他日……洛儿来找我报仇了,我也好还给他一个娘亲不是?”他自嘲的笑笑,其实他们都是这个秘密,一旦公诸于众,将会引来多大的灾难,所以,他才会苦苦隐瞒。
“先皇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贺玲婉不由得问了出口,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弄清楚过那个神秘的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为何还要将皇位给我?”冥非尘挑眉问道,“是啊,这样的结局,是所有人都不曾意料到的,他到死都是不瞑目的,可是,他的不瞑目并非因为旁人,而是因为你!”
“我……”贺玲婉不解的看着他。
“其实,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情形,无论谁继承皇位都是一样的,唯独洛儿不行!他可以接受任何一个后宫女人的背叛,却唯独不能接受你的背叛!”冥非尘看着她,淡然的说道,“自始至终,他的心中都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他才会恨,才会在最后时刻下旨要你陪葬!”
“其实,他连洛儿的性命都没有打算留下的,若非我拿皇位威胁,他或许真的是要杀了你们母子的吧,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泄他心头之恨吧!”他没有理会贺玲婉脸上的震惊与痛苦,其实,这件事,她应该知道的,否则的话,那个男人,便太过悲哀了,这一生似乎所有都得到了,但实际上趋势什么都没有!
“你说的对……是我负了他……”自那一刻,她便已然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她便留在这里,一心向佛,希望以此可以减轻彼此的罪孽吧。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送你来此的目的了吧?”冥非尘问道。
“你放心吧,从今往后,这里,便是我的归宿了。”贺玲婉自然是明白的,事到如今,就算冥非尘没有逼迫,她也是甘愿的了。
“这里,是皇宫后山的山崖处,我会让人好生照料着,所以你大可放心,至于洛儿……”冥非尘忽然停住了,看了看她。
“送他去封地吧,远离了这纷尘,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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