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却不见乾木木人,银铃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正准备出去找,转身却差点撞上了失魂落魄的乾木木。
“王妃!小心!”银铃慌忙扶住了她。
乾木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任由她带着坐在了软榻之上。
“王妃,你怎么了?”银铃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的强烈了。
乾木木却是呆呆傻傻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王妃,你别吓唬银铃啊,到底怎么了?”银铃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分明先前还笑得满是恬静幸福的女人,现在居然变得面如死灰,这叫她如何不害怕!
“你们是不是都这么认为的……”她喃喃自语道。
“什……什么?”银铃的声音低了下去,看来她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王妃定然是听到了那些闲言闲语了!
“什么?呵呵,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乾木木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不想再看到了,只是觉得好累好累。
“王妃,其实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王爷愿意相信你,这便足够了。”不管乾木木有没有听进去,银铃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呵呵……
乾木木心中苦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真正不相信我的,就是你们的王爷!
……
天边,一抹斜阳徐徐落下,今日的晚霞尤其的红,残阳嗜血,染遍了整个皇宫,像是给整个皇宫披上了一件血衣,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冥若凡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袍,在血红的残阳下也染上了一层血色,衣摆在劲风下不停地抖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王妃所居的院中,所有的人全都被支开了,可他的双脚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提不起来。
“王爷,若是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属下只能说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你不舍,这药,属下替你倒了!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找出救王妃的方法!”冥二沉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脸上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
“我还不了解你么……”若是真的有办法,当初他就绝对不会提出落胎这个方法来,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也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这便是冥二。
当年面对他的寒毒,他几乎是束手无策,也没有说过不行,可这次……
呵呵,冥若凡怎会不明白!
下定决心,接过冥二手中的药径直走进了房中。
乾木木伤不知道冥若凡会这么快便来了,只是独自一人斜倚靠在软榻之上,纤细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腹部,此时的她,本该从头到脚都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可是,她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了。
就在刚才,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胎动,小家伙的力气很大,害她疼的直冒冷汗,腹中的小生命已经能听能动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是最开心不过的事了,此时她更能体会到母后当年为何固执的要生下她。
据说母后生她的时候难产,几乎丧命,可是当大夫都要她放弃之时,她却是强撑了过来,这便是母爱,那是一种骨肉相连的爱,割不掉,舍不下……
可是,自己似乎等不到孩子出世的那一天了,想着,泪水便“吧嗒”掉了下来,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了,可是,上天居然还是不愿让他降生,真是可笑!
“你来了……”见到冥若凡,她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反倒是难得对他温柔一笑,轻声说道。
冥若凡有一刻的动容,这样温柔优雅的她,这样明媚干净的笑容,自己又多久没见过了,感动之后却又是万分的心痛,若是她知道了,一定会恨死自己了吧,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救她,他也是别无选择。
“嗯,喝药吧。”冥若凡淡淡的应了一声,将手中的药递给了她。
她只是想借由冷静的外表来麻痹自己,可是,却发现,到了这一刻,自己还是心疼不已,那种窒息一般的疼痛让她完全无法喘过气来。
“什么药?”听着他平静的话语,乾木木笑笑,接过药皱眉闻了一下,明知故问道。
“堕胎药”,依旧是平淡无奇的语调,冥若凡不打算瞒着她,反正迟早是要说破的,倒不如一开始就说明了。
“滚!”乾木木一声尖叫,挥手拍在了冥若凡的胳膊上,他手中的碗应声落地!
抬眼便对上了乾木木怨毒的目光。
“冥若凡,你好狠的心!”她颤抖着双唇,缓缓的说出了这句话来,仅仅是一句胡,便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心力!
“你不是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么,我就成全你,把药喝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冥若凡依旧记得,乾木木当初刚刚失忆的时候,根本就不愿承认这一切,如今,他倒是真的希望她能够继续不以为意,至少这样,她便不会恨他了。
“先前是我错了,但如今我已想通了,我想要这个孩子,我要好好的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幸福”乾木木的眼中带着痛,同样也带着莫大的期望,她依旧希望冥若凡能够相信自己。
冥若凡像是没听见一般,转身又倒了一碗,“爱妃以为打翻了就不用喝了吗?”
“冥若凡,你到底想做什么?!”乾木木哭泣着质问他。
“这药,你必须喝。”冥若凡回避着她的目光,不忍见她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神。
“为什么?”
“你身上有隐疾,若是孩子不打掉,你们都会没命的,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的话,依旧是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呵呵呵……”她大笑了出来,这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
“你就是不信任我是不是?”乾木木摇了摇头,泪流满面,虽然早已知道了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心还是好痛好痛!
“我没有,我已经说了,我只是为了你好。”
“你胡说!”乾木木脱口而出,再次一巴掌打落了他手中的药汁。
漆黑的药汁四溅,污渍溅落在他白色的衣袍之上,显得难看又碍眼。此时此刻,自己也许就像是这些污渍一般,所以他才想要狠狠的甩开吧,乾木木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今天这样。
“木木,哪怕你恨我也好,我今天这么做,都是在救你。”冥若凡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再次倒了一碗药向着乾木木走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乾木木步步后退,想要躲开,可下一刻却眼看着冥若凡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她下意识往后退,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只是不住地摇头,突然,冥若凡一个箭步冲上去捏住了她的下巴,端起药就往她嘴里灌!
乾木木不停地挥舞着双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她的孩子!
“啪!”,碗再次落地……
“孩子是你的!”乾木木望着他凛冽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她承认,她怕了,真的很怕,可是,她虽然怕得要命,但眼中的倔强丝毫不减。
此时,冥若凡知道已经回不了头了,再怎么解释她都不会相信,索性便不再解释,一手甩开她,冲门外的冥二吼道,“去拿药!”
乾木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不信我,他真的要置他们的孩子于死地!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慌了,乱了,怕了,终于服软了……不停地磕着头,“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
看着跪倒在地的她,冥若凡心中更是痛,胸口的悸动难以言喻:这个女人,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人而求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卑微无助过,可是,自己却不能答应她!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别过头不敢再看她,他怕自己会心软……
“是!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只要你肯放过他,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你要用我的命去换都可以!”她只是不住地磕着头,额上渐渐泛出青红也不顾。
冥若凡闭上了双眼,愤怒的握紧了双手……
吱……门开了。
“王爷……”冥二的手中端着药,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木木,只要你喝下这碗药,等到日后治好了你的隐疾,我们还可以有孩子的……”冥若凡接过药,依旧想要再劝动她。
瞪大婆娑的泪眼,看了看冥若凡,又看了看冥二,一些事情似乎开始清晰了起来,她今日已经别无选择了,冷冷的目光扫向二人,最终落在了冥若凡的脸上。
胡乱抹干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与他平视,疲惫的双眼平静得吓人,唇边勾起一丝清冷的笑意,苍白的唇间吐出了几个字,“好,我喝!”
冥若凡有些仓惶,她唇边这一抹笑,流露的狂狷神态,让他阵阵错愕上涌,甚至有一丝恐惧,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他还来不及反应,乾木木夺过他手中的药,仰起头颅一饮而尽……
这样决绝的她,冥若凡心中生出了强烈的不忍与疼痛,他别过头,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也埋下了阴霾。
心底深深的呐喊,孩子,对不起,娘没保护好你……
她不敢犹豫,再迟疑一秒,她怕自己就再也下不了这个决心了,与其让别人害死他,不如自己亲手送他走……
孩子,再见了……
灼热的痛楚沿着全身慢慢扩散开来,腹部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再也撑不住,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木木……”
冥若凡扑上去想扶起她,但还没靠近,只听得她轻轻一声,“别碰我……”,此时,她已经不屑再抬头看面前的这二人,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漠然的看着窗外。
冥若凡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他怎会不知道此时她有多恨自己,只是,他怎么也不能看着她去死!
狠狠心,冥若凡跨出了房间!
冥二根本就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低垂着脑袋也走了出去……
“噗……”,滚烫的鲜血从口中涌出,丝丝甜腥泛在口中,只觉得恶心,腹内断肠裂心般的噬痛,使她全身开始抽搐,额间细细密密的冷汗涔出,眼神渐渐涣散了,她双手紧紧护住腹部,身下突然流出一股湿热的液体,浓浓的血腥味儿瞬间在屋内散开,虽然几乎痛到没有了知觉,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身体里流失,连血带肉的,一同从身上剥离下来……
突然,一抹绝美的笑容从她的脸上荡漾开来,唇间一阵模糊的呓语,“走了……对不……起……没有了……结束了……”,所有的憧憬,已变得渺茫,所有的梦,都随着这一刻,残了,碎了……
冥若凡并不知道,当他再次踏进这个房间时,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副人间炼狱的情形,满屋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地上,床上……
乾木木就这样倒在血泊中,白色罗裙被染成了暗红色,她的手上,发丝间粘腻着已经干涸的血,那张苍白的脸毫无生机,与地面上夺目的红色形成了骇人的对比,狰狞可怕……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去,每一步,都踩在了那红色的液体上,短短的几部,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强自撑着摇晃欲坠的身子来到她的身边,抱起全身血淋淋的人儿,粘稠的血液还在流,一滴一滴,溅在地上,慢慢化开……自己只是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她怎么会……怎么会流了这么多的血,她是不是想把全身的血都流尽,想彻底地离开自己!自己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是亲手毁了她么……
他失去了理智,“冥二!快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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