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窗外碧海蓝天,还有海鸥不时飞过,牧之丹早已换下粗糙的麻布衣,穿着洁白色的工作服,悠哉地躺在休息间的沙发上,听到肖楮翰劈头盖脸的责问后,微微侧头,随便扫了一眼被砸在茶几上的证书,“哦,当初可是你让我帮你写的申请书,有意见吗?”
“意见大了!”肖楮翰气不着打一处来,又不知该从何处发难,看着牧之丹稚嫩的脸庞,“你也太胡闹了,不是答应过我,重大事件商议为先吗!还有,你到18岁法定结婚年龄了吗?”
“改个年龄,对陌何只是小意思。你放心,等结果了陌何,我自然会和你离婚。”牧之丹回答得不痛不痒,继续低头看她的漫画,肖楮翰郁闷道:“那我再去相亲,不就平白成了离异二婚男了吗?”
“什么都要往好处想,我查过资料了,飞行员里还有36%的人结不了婚呢,你至少能结两次婚,可不是比他们强多了?”牧之丹起身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微笑着眯着眼睛,挑衅道:“还是说……你放弃杀死陌何、为好友报仇,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肖楮翰狐疑地打量着她,少女天真烂漫,远不及所表现出残忍的百分之一,“我的事不劳大小姐费心,我只是很好奇陌何也算你的至亲,为什么对他的死亡,你比我还积极?”
“单纯的好玩而已。”
我不相信。肖楮翰坚信少女必定另有打算,但也多亏如此,他才有机会接近陌何,与其深究牧之丹的敷衍了事,不如借此机会探明宗星八的秘密,不想他还未开口,便听牧之丹道:“从南昌舰虎口逃生,我本以为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深入了解宗星八,不想你更在意这张结婚证呢!”
“当然不是,我的心中确实迷惑不解,但我的疑问你未必会回答。”
牧之丹招摇笑道:“你不问,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回答?我若骗你,难道你就没有脑子认真思考?再者,哪怕我诓你一万句假话,但总有说漏嘴的一句真话,你不相信我,难不成还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想知道宗星八的所有能力,比如说他们如何更换宿体之类的。”
牧之丹特意检查过紧闭的房门,方才坐回沙发上,拿出一瓶陈年老窖,流声潺潺落在小巧的酒杯中,直至斟满,“凡事都有代价,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前提是你喝一杯酒,我才赏你一句话。”
酒这玩意儿,肖楮翰素来喝两杯脖子就红了,但今天舍命陪君子,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一口闷了,牧之丹捂着心口的位置解释道:“宗星八的心脏用我们的语言读作CORYAA,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内核,我们则翻译为辉合。”
牧之丹说完一句便掩口不答,肖楮翰只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仰脖子喝了个精光,“而CORYAA又由两部分组成——SMR-memovesbumm(记忆海)和PADR-wisdovesbumm(智慧漩涡)。记忆海的容量以人类世界的单位计算,大概有千亿熵,而智慧漩涡的峰值能力在45万kms。”
转眼酒已去了四分之一,肖楮翰喝得晕晕乎乎,也不知道对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但本着人类的立场,怎么也不能认输,一边痛饮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这性能,比我国的超级计算机还差点。”
“这么比较确实挺像的,计算机的设备总有一天会老化,但可以依靠更换硬件而重新开始运作,宗星八也同样可以更换宿体,完成CORYAA的再生。有一层Doulro(模拟微粒),可以通过接触模拟任何物质,为CORYAA完成宿体融合。”
肖楮翰打了个酒嗝,尽力回想着CORYAA的外形,“就像人长了肿瘤,然后又吸收了?”
“孺子可教。所以CORYAA可以寄宿在人体的任何位置,只不过心脏是最优选择,宗星八通过CORYAA操控宿体,脑袋就成了摆着好看的玩意儿,所以他们并不会有宿体的记忆。”牧之丹微笑着点头,“Doulro保护在CORYAA之外,但反之亦然,在强烈的爆炸中,CORYAA可以通过气孔排出,保护在Doulro之外。陌何计算过,CORYAA至少抗住上百颗核弹同时攻击。”
这段长篇大论的话,盘腿坐在地上的肖楮翰,只听明白了一个意思,轰的一下子站起身,“也就是说,把地球炸了他也死不了?”
牧之丹肯定地点点头,肖楮翰拍桌怒道:“那是我能弄死的东西吗!”
“反正闲着无聊,试一试呗!既然你放弃报仇,那这婚你是不打算结了?”两人站在狭窄的休息室内大眼瞪小眼,肖楮翰拿出壮士断腕的豪气,摊开结婚证写上自己的大名,“结!来日方长,我就不信弄不死他!”
“我也这么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不老不死的生物,陌何没理由是一个例外,方法我们可以慢慢找。”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起填写结婚证,肖楮翰并没有注意到,牧之丹的眼色忽然暗了下去。
——也许姐姐知道,但她肯定不会告诉我。
牧之丹瞥了一眼奋笔疾书的肖楮翰,嘴角不着痕迹地翘起。
——即使我知道了,也不会轻易告诉你,你只不过是增加我们爷孙之间乐趣的道具。
对少女真正的心意毫无察觉的肖楮翰,在憋闷中合上填写完成的证书,牧之丹举起手腕上的终端拉着他拍大头贴,看着对方僵硬地挑起的眉毛,以及露出16颗牙齿的笑容,不满道:“和我结婚,有这么不情愿吗?我漂亮又乖巧,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你想多了,我这是酒后后遗症……”
一切搞定后,喝得醉醺醺的肖楮翰单独返回办公室递交结婚证,工作人员噼里啪啦地盖好章后,正准备离开时,只听罗耀彬笑道:“看把你高兴的,大白天就喝成这鬼样!虽然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但也必须尊重军人子弟兵个人的生活,经组织特别同意,从下个星期一开始,放你三天的假。”
“我拒绝。”肖楮翰可不想为这个瞎胡闹的少女,耽误自己的前程,瞪圆了眼睛,转身立正敬礼道:“保护祖国刻不容缓,我不想停止训练哪怕一天!我岂能因为小家而不顾祖国的安危,请教管你收回刚才的话?!”
“不用说的这么严重!”罗耀彬只当他在客气,不想肖楮翰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的思维虽然在酒精中混乱,但不休假的意志坚定地占据了上风,于是噌的一下拔出自卫手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大声喝道:“如果教官执意如此,我宁愿当即死在你的面前,以见证我的决心!”
“好、好吧,我看到你的决心了。刚才我还在担心,怕你被反叛军策反了,没想到你的觉悟竟然如此之高。”罗耀彬的气势被肖楮翰死死压住,擦汗道:“小肖,你先把枪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罗耀彬安慰一番后,肖楮翰转身离开办公室,也不想回房再见那个惹祸精,于是独自站在甲板上醒酒。海浪拍打着埃尼乌托水上基地,清冷的海风吹过他的发丝,慢慢平复了他澎湃的心情,与酒精麻痹的大脑。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而这个人与陌何同样位列宗星八之一,却有很大的不同点。肖楮翰在心里整理了一遍前因后果,奇博被刺杀后CORYAA分成了两份,一份下落未知,一份被他归还皇留黎,并在南昌舰上与米兹华斯融合,那次的融合究竟是米兹华斯主动进行,还是被动接受?
但无论结果是哪种,他都可以判定一点,那就是记忆海与智慧漩涡,可以分开寄宿在人体中。如果米兹华斯拥有完整的CORYAA,又额外吸收了另一半,那么一个宿体最多可以承载多少颗CORYAA?
肖楮翰百思不得其解,又注意到超杀游戏的代号,明显取自宗星八,那么位于第九人的牧之丹,他曾在日记中听到过其自称纳兹咖,为何被排除在八人之外?牧之丹在日记中,显露出对自己身份的困扰,那么她究竟是宗星同族……还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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