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城下万舰盟约肖楮翰皇留黎》第79章 失去的记忆

    远方传来隐隐呼啸的轰鸣声，似是炮火又似是风声，趴在地上的米兹华斯在风沙中睁开眼睛，模糊的风景伴随着他的神智的苏醒而逐渐清晰。呈现在面前的是不同与地球的景貌，至少在他短暂的人生中，从没有看到过的景色。
    苍穹之上两星对悬而挂，一红一白，白金色的沙漠一望无际，铺满了整个视野。远处高楼林立，现代化的都市如海市蜃楼，被飞沙虚化了影像。银色的细沙随风飞舞，偶尔会有几粒打在他的脸上。
    相比面对未知的恐惧，前所未见的奇观给予他感官上的刺激，在情绪中占据了上风。米兹华斯忍不住弯腰捞起一捧银沙，便有一只粗壮的胳膊，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坚硬的白色鳞甲，密密麻麻地从胳膊延续到手腕，一排宝石般的红色晶石镶嵌其上。类似于手掌的东西上有三根手指，可以自由活动，粗壮有余却灵敏不足，弯曲的指甲更是坚硬如龟壳。
    这是他的手？米兹华斯好奇地转动着四肢，用右手抚上左边的胳膊，体验着掌心下不同与往日的异样感触。鳞片不过鸡蛋大小，看似坚硬，摸起来却又带着乳胶的弹性与柔韧。而血红色的晶石，在他的掌心拂过之后，竟会隐隐发出一抹光辉。
    “比丘古。”大脑中传来不属于他的信息，令米兹华斯好奇地四处张望，在转动的视线中，赫然出现了一个怪物！
    “妈呀，有怪兽！”米兹华斯吓得跌坐在沙漠上，仓皇地往后退缩。怪物面容狰狞令人心生恐惧，而瞄准了他脖子的手掌，更是增加了他死亡的风险。指尖伸到他的面前，好斗的米兹华斯绝不会任由摆布，奋力地抵抗起来。
    如树桩一样结实粗硬的大腿一脚蹬去，直接把怪物踹飞出去，米兹华斯一看自己的战斗力还挺高，顿时农奴翻身做主，精神抖擞地飞身扑了上去，准备来一个泰山压顶。
    不想怪物一脚踹住他的肚子，一个起身把他摔在地上，一边按着他的脸在沙子里摩擦，一边无奈地笑道：“简直佩服你，这种情况都能睡着，睡醒了还有闲心耍宝。你在我手上稳定地保持着零胜的成绩，还永远百折不挠，时刻准备着反击。”
    面前的怪物并没有攻击他的意图，传递到大脑的信息，轻松如同手足情深的朋友，使得米兹华斯恢复了镇定，待对方放开手后，站起身仔细地打量着面前前所未见的怪物。
    他确定在短暂的人生中，如果有这么一个怪物当朋友，那一定是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不论化成灰的是他还是对方。更诡异的是，对方说的话直接出现在他的大脑，而不是耳朵中。米兹华斯大致可以分辨出怪物的脸和其他身体部位，却怎么也看不出来哪里是耳朵，哪里是嘴巴。
    怪物接近电影中的蜥蜴人，身上没有衣物，只有类似于铺在胳膊上的鳞甲，同样雪白无暇，以及点缀着几路香槟色的晶石。米兹华斯空有一肚子的疑问，却无法开口问明，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跑到哪儿去了。
    “你被吓傻了吗，我是提亚啊！”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是谁？”米兹华斯在惊恐中，意外发现两人可以靠着脑波直接交流。提亚扭头示意身后，米兹华斯顺着他的提示望去，只见一座大型八爪抽射器，威武地竖立在两人的身后，但在荒芜的沙漠中，又略显孤单无助。
    抽射器的中心漂浮着一团幽蓝色的光，光芒托举着一颗圆形的球，在每一个白色的爪架下，各站着六个与提亚相同的怪物，唯二的区别，只有身材高矮不同，以及晶石的颜色，“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你最好收敛一下平时不识时务的大嘴巴，我们准备出发。”
    “准备出发？你们想要绑架我？”
    “你不愿意走，没人拦着你。看到远方那座城市了吗，你提着自己的脑袋过去，至少能拿1亿的悬赏金。”提亚指着沙漠的地平线上，在风沙中若隐若现的城市，轮廓繁杂有序、光彩绚丽柔和，繁华宏伟更甚于天境城，“人类成功摧毁了我们的家乡、我们的民族，这片星球上，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这可是在陌生的环境中，他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了，米兹华斯明显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庆幸道：“还好我是人类。”
    “我真不明白，以我们的思维速度计算，你到底是超脱还是脱节？所有人已经准备完毕，只差你了，跟我来吧。”
    提亚无奈地笑笑，这位好友的性格素来如此，民族的毁灭对于他而言是灭顶之灾，但对于比丘古而言只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好戏，所以他也不把米兹华斯的反常放在心上，转身走向抽射器，米兹华斯跟在他的身后，问道：“我的名字是什么，你刚才叫什么皮卡丘，是我的名字吗？”
    “你以前不是总说，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不值得放在心上吗？难道这句话说多了，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懒得记了？”提亚站在勾起的爪架之下，闭上了眼睛，“宗星族最后八人，就此离开黄金沙漠，寻找新的星球、新的国度与新的生活，愿吾神保佑。”
    米兹华斯学着他们虔诚的样子，双手合十，低头站在仅存的空位上，寂静之中，他注意到站在斜对面的宗星人，摊开合拢的掌心，将手中的内核放在一个打开的青黑色圆球中。宗星人之间的交谈依靠脑波，没有任何声音，但米兹华斯依然可以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温柔和爱慕，“纳兹咖，我们即将启程，也许你失去的灵魂，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复苏。”
    抽射器伴随着嗡鸣震动起来，炸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八名宗星人的肉身在强光中俱灭，只剩八条闪动的蓝光，连系着八个相同的内核。生死弹指一瞬，米兹华斯却没有肉身毁灭的痛觉，只能感觉到灵魂摆脱累赘之后，更为轻松愉悦。
    即使身体化灰消散，米兹华斯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色，八个内核平稳地落在青黑色的球中，随后球体掩合四周一片黑暗。
    抽射器一炮冲天，蓝色的光柱傲然垂直于天地之间，在风沙中一闪而逝，连痕迹也不曾留下。球体顺利进入浩渺的宇宙中，开始了短暂的旅行。即使被困于狭小的球体中，八人依然可以交流个人的想法。
    记忆与同伴的回答，在时光的流逝中，解答了米兹华斯所有的困惑。在天境城上，他为何会在温泉中晕倒，又为何安然无事，为何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人人除之而后快。而那个在梦中传来的声音，又是谁对他的警告。
    昏迷的米兹华斯想明白了一切，而清醒的肖楮翰依然处于生死两难的局面。在敌机的狂轰滥炸之下，庞大的航母加剧了倾斜，肖楮翰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两人。扭头看去，他的脚后跟与洞口的边缘越来越近。
    从如此高度摔入海洋，还要顶着被炮火轰炸的风险，如果他放弃了坚持，等待他的下场是什么，肖楮翰很清楚。但无论内心如何不甘，意志如何顽强，他的手臂已经失去了力气。
    就在他快要放弃希望的那一刻，忽然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本以为救兵赶到，不想抬头一看，竟然是坐着轮椅的鹿笑瞳。在这个失衡的航母，电动轮椅反而比人的双腿更可靠。
    肖楮翰僵在原地，张张合合的嘴巴，不知该如何表现内心纠结的五味。一个双腿不能行走的人，本不该给他如此大的压力。对方很有可能是南昌舰的高层，是他的头号大敌，本身便危险至极，更何况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本以为逃得生天，不想又入虎口，所有希望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