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峰的智商,要想明白这个道理,当然不会太难。难的是,他能不能这么做。当然,他也完全可以说罗亚琼的要求是强人所难。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强人所难,也要看是是以在什么情况作为前提条件的。这个前提条件就是,是他首先伤害了罗亚琼,因此他在道义上,已经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换句话说,哪怕难度再大,他也无法拒绝。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罗亚琼并不着急,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接下来要做的,只有耐心等候。对于李峰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做出的决定。罗亚琼越是不慌不忙地等候,给他的压力也就越大。一番沉思过后,李峰终于抬起头来说,罗总,你能容我再考虑一下吗?
罗亚琼说,当然可以。但是能留给你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李峰说,这样吧,今晚我回去再好好想想。最迟明天上午,我给你消息。
罗亚琼拿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好吧,那就一言为定。明天上午,我等你的消息。
意外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从天而降。
早晨刚刚上班,还没等到李峰打来电话。罗亚琼却接到了一个几乎让她难以置信,甚至有可能会被误认为电信诈骗的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您好。您是无城远洋国际货运有限公司的罗亚琼总经理吧?
罗亚琼有些莫名的诧异,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在电话里继续说,罗总,您好。我这里是无城市政府办公室。我姓王,是辛副市长的秘书。
副市长的秘书居然打电话给她?罗亚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还是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辛副市长让我告诉您,他想见见您。不知今天下午,您能否安排时间,到市政府大楼来一下?
罗亚琼连忙说,我有时间的,谢谢。请问大概是在几点钟?
王秘书又说,具体安排在什么时候见您,一会儿我会通知您。就等我的电话吧。
放下电话,罗亚琼仍然有些恍惚,感觉这一切都是那样地不真实,仿佛是在做梦。
就管理层级而言,主政一方的副市长,与一个央企下属的全资子公司的总经理之间,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果没有某种特殊的缘由,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能。而这位辛副市长,其实罗亚琼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那还是刚来无城不久。有一天晚上,方芳搞来了几张票,是无城丝绸文化节的开幕式演出,就在无城大剧院。演出开始前,是领导致辞。一位有点胖乎乎的中年人,戴着眼镜,不用讲稿,即兴讲了十几分钟。声音抑扬顿挫,内容很精彩,言简意赅,也很有层次感,看得出口才极好。方芳悄悄在她耳边说,这位是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辛昕。最早和她们家老万是在同一个部门的。后来被提拔,又去清云县当过几年县委书记。不用说,万明跟他很熟。
想到了这一层,罗亚琼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会不会是方芳在从中牵线搭桥,所以副市长才会想到要见她?
罗亚琼几乎想要冲到隔壁方芳的办公室,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继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实在想不出,方芳究竟有什么需要主动帮她引见的理由。她俩之间这种“面和心不和”的关系,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罢了。这种纯粹“”助人为乐的高风亮节又从何而来?
更何况退一万步说,假如真是方芳在牵线搭桥,却又为何不在事前透露半点风声?
时间紧迫。罗亚琼已经无暇再去作种种无谓的猜想。眼下最重要的准备工作,是工作汇报的准备。当然,基本工作情况的汇报,都在她的脑子里,基本上已是如数家珍。但领导为何要见她,需要了解哪几方面的情况,也必须有准确的预判。说穿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要看她的运气了。
焦急的等待中,时间总是过得太慢。好在罗亚琼也并没闲着。不时有电话或者邮件进来,手头也总有些工作要处理。当然,她也没忘了,给李峰发了微信:情况有变。昨晚商议的计划暂停,等我通知。我会尽快尽快给你消息。
中午时分,罗亚琼既不敢离开,也没心情去吃饭。冲了杯速溶咖啡,吃了两片面包,权且就当是午餐了。
临近十二点,那位王秘书又打来电话,说辛副市长要在下午一点三十分与她会面,请她准时到达。
当副市长与她握手寒暄的那一刻,罗亚琼心中的忐忑不安随即烟消云散。一位非常平易近人的领导,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类似层级官员常常会有的打官腔或者矜持傲慢。他说虽然自己与她素昧平生,初次见面。但对于无城远洋还是相当了解的。又问起方芳的近况,说已经很久没和她联系。既然副市长主动提起,又让罗亚琼的心里,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但这种疑虑,随着他们的谈话开始切入正题,很快又被打消。
让罗亚琼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副市长将她召来,主要的话题,居然是眼下她所面临的最大的难题,清云港码头!
副市长首先了解了远洋集团目前已经开辟的国际国内的主要航线,无城地区外贸出口的货量中,与远洋集团的合作所占的比例。然后话题一转说道,从无城到上海的内河航运,是一条黄金水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开发这方面的运输资源啊?
罗亚琼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连忙说,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计划,并且正在实施中,就是想通过清云港码头出运,走内支线到上海港,上大船。遗憾的是,谈了好几个月,却一直没有谈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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