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问。”唐琬瞟了眼坐在小桌前吃着美味佳肴的男人,衬衣领子解开了三粒扣子,不远处的一张垫子上放了条领带。行李就放在那张垫子旁几尺的地方,他倒是真的全替自己打算好了。
只是在日本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该去哪儿找酒店呢?唐琬正想着,忘了小心自己的手臂,直接就去拎箱子。疼痛一下就涌了上来,唐琬一松手,才抬起的箱子嘭地落在地上。
“呃。”
“没事吧?”
“当然没事,没拿稳而已,你放心,我立刻就走,不会多占你房间一分钟。”
唐琬正要再去拎箱子,萧琰已拉正她身子,两人贴得极紧,几乎插不入一只拳头。
“别走了。”
唐琬感觉到他正看着自己,酒气亦或是心里腾起的小火一下烧红了脸颊,她并不去看他,只是低声道:“你放开我。”
“你知道田中成是什么人吗?”
“这是我们辰天的事。”
“你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萧琰的话,唐琬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在躲田中成了,只是为了看清这份合同,只能忍着让他靠近自己。
“你也不比他好到哪里。”
“我。”拿田中成来和自己比,萧琰不禁来气,可自己又不能再解释刚才的事,只能转了话题:“田中成是用什么身份和辰天做生意的。”
“怎么?萧总想套商业机密。”
“看着我。”萧琰的声音仍旧低沉而充满磁性,他知道她的倔强,也许,正因为她这样倔强,才让他明明生了气却又只能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直到她抬头看向他,他方才继续说下去:“田中成是日本未名医疗研究所的博士,他名下没有任何婴幼儿奶粉公司,因为他是日本尤康集团的人。”
“怎么会这样?他给我的名片,明明是伊藤原二株式会社。”
“靳萱和他之间一定是有某种目的。”
“可是,他们送到仁航医院的奶粉都已经过了检测。”
“傻瓜,送检的奶粉能证明什么?”
“没事说我干嘛?”唐琬噘嘴反驳,只是萧琰说的话一下点破了她的疑问,那些奶粉究竟是伊藤原二株式会社的,还是辰天自己的奶粉?
“唐琬。”
“干嘛?”
“这么晚,不要再出去了。”
“才八点多。”
“今天是我哥的忌日。”
“你是说……”唐琬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今天是他哥哥萧宇的忌日。他特意从沪城飞到了日本,而这间房,甚至那个司机,应该都是他安排好的。刚才在餐厅,他也是为了不让自己被那田中成那个老狐狸给占便宜,所以才出现的。
他其实来日本,只是为了她。想到这儿,唐琬不禁心咯噔了一下,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
“就当陪我。”
萧琰拿了两瓶清酒,坐在唐琬的身旁,两人靠着日式的移门,“我以为他会出现,可是他仍旧选择逃避。”
“他?”
萧琰直接拿了清酒酒瓶喝了几口,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弯在那儿,酒瓶放在手侧。唐琬侧过脸,看着他:“你才吃了几口东西,就喝那么多酒,也不怕喝醉。那个他,是谁?”
“不要问这么多问题,因为我不知道答案。”
“我以为你一手遮天什么都知道。”
“呵。”萧琰淡淡一笑,喝了几口酒,看着一旁女人淡染红色的脸旁:“我知道很多事,也有很多事不知道。”
萧琰说完后,只是一味地喝酒,唐琬起初并没有在意,但是看他又拿起了第二瓶,便伸手去挡他的酒:“喝一瓶就够了,还喝两瓶,你是真的想醉。”
“傻瓜,我就是要喝醉。”萧琰笑着看了眼身旁的女人,轻推开她的手。
“你疯了。”
“你放心,我喝醉不会乱来的。”
“你没喝醉的时候就乱来过,谁知道你喝醉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唐琬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说辞,只想尝试劝阻他。他醉了,究竟会不会乱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么喝下去必然会伤身。她不知道那个逃避他的人是谁,只是看着他这样,心里竟生了疼意,不想让他继续下去。
“我不会再勉强你。”
“你喝多少才会醉?”
“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我替你数好。”
“唐琬。”萧琰侧过身,拉上唐琬的手,看着她俊逸星辰的眼睛里填满了柔和的光彩。唐琬没有收回,只是感觉他的手掌特别热烫,紧张地问道:“你好像发烧了,刚才在餐厅还没有这么烫。”
“不用管它。”
“生病怎么能不管呢?”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
“喂,你别喝酒了,我去给你找药。”此刻的萧琰似乎与平时里那个冷傲的男人判若两人,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不愿露出自己病态的大男孩儿。唐琬刚要站起来却被他轻拉了回来:“我不吃药。”
“生病还不吃药。”
萧琰这一次不再接话,只是莫名地看着她,看到她不好意思地瞥过脸,这就好似他想要的结果,让他可以安安静静地这么拉着她的手,任他自己继续喝酒。
手心间的温暖慢慢地爬向她的心头,她模模糊糊地忘记了自己坐在哪儿,只是记得闭上了眼睛,走进了梦乡。这个梦很长,很甜,好似过了很久,她不记得梦里有谁,只是记得很开心,很幸福,直到清晨鸟叫声弄醒了她。
她方才从梦中走了出来,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周围,她并没有靠在墙上,只是睡在了温暖的被褥中。
萧琰呢?
唐琬环睨四周,根本没有他的身影。昨夜,她明明是陪在他身旁的,可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得那么沉,连梳洗都没有做,就这么像只冬眠的熊一样裹在软软的被子里睡着了。是他把自己放到这儿的吧?可他明明是生病了。
唐琬思索着,耳旁响起细碎的声音,好似水滴溅在地上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在房间的某一处。
“早。醒了?”
唐琬还在想那响声是哪儿传来,萧琰松垮地披件白色浴袍从她面前走过,若无其事地朝她问早。她被他这架势惊了一跳,卷起被子坐褥子上回道:“你病好了?”
“我十点的飞机回沪城。”
“这么快。”
他到日本只是为了与她过一晚,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拉着她的手。
昨夜,是她陪他,还是他陪她,仿佛已经分不清楚。只不过一夜之后,他变得没有那么令人生厌。尽管什么都没有做,他却好像施了什么魔法,让自己对他少了很多的厌恶。
她应该恨他的,可是,至少此刻,她恨不起来。
“虽然在田中成面前,我们并不认识,但他应该不会再那么饥不择食。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还会让你去看看自己的伊藤原二株式会社是什么样子,如果运气不好,怕是连这机会都不会给你了。”
“我不懂。”
“你不用懂,用眼睛看就可以了。”
“用眼睛看”,她现在用眼睛看到的就是面前俊朗的男人穿着一件深V领的白色浴袍。这样目不转睛地看了几眼萧琰,唐琬吐吐舌头,打起掩饰:“知道了。”
萧琰却已经去了卫生间。
原来是在泡温泉。看他那副精神恢复的样子,看样子天然的温泉果然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唐琬看了眼,是陆以衡打来的电话,于是接了起来。那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早,你起来了吗?”
“刚醒。你那儿可比我晚一小时啊,才六点多,你就醒了?”
“我昨晚找霸道总裁呢。人影儿都不见了,以为他跳黄浦江了呢。”
“啊?”
“怎么了?他,不会是在日本吧?”
“你找他什么事?”唐琬想转移话题,不想被陆以衡听出了端倪,惊呼道:“他不是吧?真去日本了?”
“怎么可能?他来日本干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别告诉他真在你那儿,我可吃醋了。”陆以衡佯出一副吃醋的声调,唐琬忍不出噗哧一声:“你呀,别乱想。我一个人在这儿呢。一会儿得去合作方的工厂看看。”
“真的?”
“当然,骗你是小狗啦。”
唐琬像哄孩子一样哄骗陆以衡,陆以衡并不纠缠,只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交待完自己絮絮叨叨的关心后自然就挂了电话。
“有事打我电话。”
几分钟后,萧琰已经又换上了衬衣西装,俨然一副冰山总裁的模样站在裹着被子坐榻榻米上的唐琬面前。唐琬撇撇唇:“我知道了。”
所有的倔强气息一点儿都没有使上,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的那头,瞬时,杉之间又变得寂静起来。好似,他从未来过,而昨夜就像是一个梦,甜甜地,植入了她的思绪。
而离开了杉之间的男人在转角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那个女人好似一剂药很快地治愈了自己。这些年,他是第一次感觉到需要另一个人,尽管她的手并不温暖,但拉着她的手,就已经足足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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