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沪城国际机场。
“我真不懂你们老板,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去什么日本。”陆以衡替唐琬拉着箱子,嘀咕地在说靳萱的不是,唐琬噗哧一笑:“你说你呀,越来越罗嗦了。这一路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看你干脆改花名叫八哥律师。什么浪子律师?一点儿都不适合你。”
“真受不了你们俩儿。总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陆以衡挤挤眉,唐琬轻搡了下:“不用这样子吧。”
“算了算了,没这么小气。倒是你,真是让人担心。刚才替你检查过了,该带的药都带齐了。”
“喂,你翻我的箱子,箱子里……”
“傻瓜,我这辈子见过的女人内衣比你箱子里的那些多了不知多少倍。”
唐琬撇撇嘴:“炫耀。”
“唐琬,这次去日本,还是小心为上。”
“我是去出差,再说,我也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不懂外面世事险恶,你放心,我不会去别人的酒店,也不会喝醉。不管生意谈成没谈成,绝对不会牺牲自己。”唐琬说的是实话,经过高昇那一次,她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陆以衡点点头,连称“是,你有经验。不过,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去日本了。唉,今天有重要的事,不然我也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泡泡温泉,找找银座的姑娘。”
唐琬丢了个鄙夷的眼色,这让陆以衡乐得更坏邪。两人在一起好不热闹,直到唐琬进入海关门,陆以衡才放心地离开。只是,才离开不过七八步的距离,一个黑色身影的男人从他身旁走过,他转过头,那男人已经消失在海关出境磨砂玻璃的那头。
这身影,他似乎在哪儿见过,但又记不起来。他不是一个记忆差的人,可为什么就想不起他是谁。正这时,陆以衡的手机响了起来。
半小时前,东海的某一处,一艘游艇停在海面上。天格外的蓝,云朵清晰可见,拂过的海风没有一丝海腥的味道。
“这是萧宇生前提的要求吗?”江承远如每一个在船上的人一样穿着黑色西装,戴了黑色眼镜。也许,这样颜色的眼镜可以更好地遮掩他们的心绪。
“是的。虽然也置了陵园,但他更喜欢这里。”
“我,我应该回来的。”江承远紧紧地握着围杆,低头看着艇外的海水。萧琰轻拍了下江承远的背,说道:“你不再恨他,他已经很开心了。”
“我是任性的,不是吗?”
江承远深弯下身,将脸埋在自己拳头中间,萧琰往身后看了一眼,低声道:“承远。”
“如果不任性,我就不会离开沪城,我就不会没有看到他最后一眼。”
“你还是回来过的。”
“迟一次,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追回来。”
“在哥哥的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萧琰的话声很低,低到几乎被浪的声音吞没。这是一件已经深藏了许久的秘密,这秘密只剩了萧琰,江承天与自己才知道。多年前,萧宇与江承远曾经彼此相恋,可无论是萧家,还是百年经营的江家都是无法接受这样不合伦常的情感。江承天更是将弟弟打得鼻青脸肿,说了气话让他滚出江家。萧宇身为萧家长子,只能断绝与江承远的关系,失落的江承远报复地找了些女人,却并没有引起萧宇的回心转意。于是,江承远离开沪城去往美国攻读医学博士。
萧宇与靳萱将要结婚的消息传出,江承远在美国醉生梦死,然而,结婚之前,萧宇突然病重。江承远疯了似地想要回来,可是机场因为疑有恐怖份子携带炸药,所有航班延误。他错过了见萧宇的最后一面。中途,他只回过一次中国,那是萧宇的儿子昊昊诞生的时候。
他曾经恨过,可当萧宇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连恨都不知该如何书写。他想再听萧宇喊一声自己的名字,然而,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他是医生,见过无数次的生死,却错失了与爱人最后一面。
“我……”
“哥哥生前很清楚靳萱是利用他,同样,他也利用了靳萱。这或许是他这辈子都觉得不光彩的事,但是,对你,他只有愧疚。”
江承远难以自持,然而,他却不能恣意流露自己的感情。在萧宇的生前,这就是一个秘密,现在,这将仍然是个秘密。没有人会知道,因为他与萧宇之间的过去已经被萧宇带到了这蓝色海水下,深深地埋藏在了里面。
就在萧琰安慰江承远的时候,游艇左侧又来了一艘游艇,比萧琰的要小了一圈多,设施却是崭新。
“萧先生,萧太太要上来。”
“我没有邀请她。”
“可是,可……”
“怎么?今天是萧宇的忌日,难道你连这件事都要将我拒之门外吗?”
靳萱一身黑色衣裙已经跨过搭板走了下来。萧琰游艇上的几位宾客都是萧宇生前的好友,大都知晓靳萱曾是萧宇的恋人,现在是萧琰的妻子,尽管两人在离婚官司中,但仍旧未判结果。见她要上这艘艇,便也只能由着她。
“我没有拦着你。”萧琰冷冷道。
“呵,这……不是江家二少?”靳萱微有些好奇地打量面前的男人,在她印象中,江承远与萧宇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靳小姐。”
“你不该称呼我为萧太太吗?”
靳萱听到江承远当着萧琰的面这么称呼自己,自然不乐意起来。
“承远,我和靳萱有些话说。”
萧琰为避免尴尬,让江承远到更僻静的地方平复心情,他则留下来与靳萱站在船舷旁。海风拂过他俊朗的脸孔,雕琢的五官就像一天然而成的玉作岩壁,冰冷静谧。
“萧琰,为什么我做什么事情,你都觉得我是有目的的。”
“难道不是吗?”
“呵,呵……”长发凌乱地飘在她的耳旁,唇角的笑容掺了莫名的苦涩,“萧琰,如果我说,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你说,我该怎么对她?”
“那是你的事。”
萧琰的脸庞依旧平淡如往,靳萱的话语似乎未起半点的波澜,她原本打算用这样含糊的话来试探萧琰,没想到他竟然这副冷淡。
好一个淡定平静的样子,看你还能坚持多久。靳萱腹诽。
“你越平静,我就知道你越在意。我奉劝你一句,最好看紧她,免得我心情一不好,就挨她遭殃。”
萧琰测过脸,低眉看面前的女人。先前他还曾经怀疑那个拍照的人是不是收了这女人的好处,现在,他再也不用怀疑。这样卑劣的事,也只有她能够做到。
“女人的事,我向来没有什么心思去管。你心情好,还是不好,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我们可以走着瞧。”靳萱敛去笑意,冷哼了一声后朝游艇内厅走去。萧琰转身看了一眼,半侧身子靠在护栏上,手机接起了电话:“我已经在飞机上了。”
“好好看着她。”
电话很短,萧琰正要挂断,那头却说道:“刚才入关的时候好像被陆律师撞见了。不过,他应该对我的印象不深。”
“没事。”
萧琰很快收了线,回到江承远身旁,江承远低声说“自己没事”,他这才放下心。两人并排靠在扶杆上,江承远看着靳萱离开这艘游艇。
“希望你们的官司早点结束。”
“怎么?安慰完你,你现在来安慰我了?”
“没有,只是觉得这女人心思太重。她和我哥一起做公司,总觉得是有所图。”
“辰天与萧氏根本不是一个能量级的经济体,与萧氏斗,不过是以卵击石。”
“你总是这么自信。记得当时有一次跑马拉松,你说你一定第一个跑完,我们都不信,结果你真的第一个跑完了。”
“那时候,你们都是文弱书生,哪像我,打架惹事的。”
“说起来还真是。谁会知道现在的萧少当年没少在街头打架。”
“呵。”萧琰一笑,江承远在旁问道:“唐琬在靳萱的公司上班,你不担心她吗?”
“遇上那女人,我只担心自己。”
“呵,你瞧你,说起她,眼睛里就有一种特别的快乐。”
“胡扯。”萧琰立刻否认。
“那天你吃醋也吃得够明显的,明知道我不可能喜欢她的,还能吃成那样子。”
“我怎么可能喜欢那样的女人,没有美感,又不温柔。”
“说话不连贯。”江承远揭了萧琰的短,“我就喜欢她,感觉她像我的亲人。特别是第一次看到她,觉得她就像是我妹妹。”
“你哪来的妹妹。”
“我有啊。”
江承远抿唇笑笑,“她就像个小公主一样漂亮,我还抱过她呢。她冲我笑,笑得很甜。”
“从没听你提起过。”
“我家的一个禁忌。不让提。”
“禁忌?”
“她被人抱走了。”江承远脸上的幸福瞬间一扫而光。那一年,他拼命地去追那车子,可车子却离他远去。远远地,只剩了下一个蓝色的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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