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石倒显得大方自在得多,走到桌前拿起早已开封的红酒,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先喝杯酒。上次见面我们没聚多久,这一次是该好好地聚聚了。”
安若容抬起手,将他顿在半空中的酒杯推开。
“我没有闲情逸志与你聚旧。这次约见,是为十年前我们之间的事做个了断。今天之后,都不要再见了。”她略整了一下心神,从手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这是你想要的东西,拿了之后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在我面前再出现,我们也从来没有认识过。还有,把底片还我。”
敢情上次在咖啡厅里无意被简沫遇见他俩时,恰好就是齐大石向她要钱吧。
模特儿公司在很久之前已经出现了经济危机。虽然齐大石手上也有好几个知名的模特儿,但是这一行竞争实在太激烈,很多新人冒出,被挖走,再冒出,再被挖走。人员流失严重,他根本入不敷支。
他轻描淡写地扫了眼那张支票,100万的巨资,确实可以解救模特儿公司的燃眉之急,但是,对于安若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离他的目标也相差太远了。
“呵,100万就想打发我?你未免把我想得太低了。”他拿起红酒,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你说的底片是什么回事?”
“你做了什么难道不清楚吗?”安若容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再次从手袋里拿出牛皮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叠相片扔在他的面前,“你自己看!”
相片里,全部是她与齐大石近段时间里频频接触的记录。虽然并没有出格的地方,但是,放在有心人的眼里,一个是守在闺门的失婚女人,一个是风流倜傥的专业经纪,这样的组合,很难让人不联想连翩。
只有当事人的他们知道,这些接触只为了断当年失足而做的讨价还价。
齐大石淡淡扫过那些照片,沉吟了半晌,显得不以为然,“无论是不是我做的,重点是,这些都是事实。”
“你……”安若容几乎气炸,但还是站得直直的,“当年若不是让我知道了江学成在外面包‘养二奶’,一时失意,也不会跟你有任何交结。你能有今天这样风光,就是靠了那时候从我这儿诃诈了一笔启动资金。齐大石,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这些陈年旧事一直抓着不放,对谁都没有好处。”
“一时失意?”齐大石却嗤笑起来,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愈见深刻了,“那何以解释之后的几次纠缠?你留恋我的身体,我满足你;后来你说要分开,给了我钱,我同意。这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何来诈骗?”
“更何况……”他话锋一转,眯起的双眼里,将面前这个女人的风韵完完全全地纳入眸底,“若果你不是对我有情,怎么会暗地里收购这个酒店,成为它的幕后老板?而且一直保持着原貌,就连这房间……”他环视了一圈,继续蛊惑着淡笑,“……除了翻新外,与十年前没有两样。而且我听说,你长期包下了这个房间。想重温旧梦?”
“够了!”安若容低低地喝了声。
转身就走。
反正她要表达的意愿已经很清晰,钱也给了。她以后也不会再与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就此结束吧。
可是她才迈了两步,一双臂膀却从后面猝不及防地圈住了她的肩膀。浓烈的男性气息遂尔涌过来,团团将她围住,“若容,别走!”
安若容的身体如铸塑般定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体,久违的怂动,丝丝缕缕,藤蔓一般缠绕在她的身畔。她动弹不得。
“若容,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这样对你的吗?”齐大石的双臂越收越紧,他的唇几乎咬上了她的耳垂。
他从来就知道,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他能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在他的气息下,不自禁地泛起一阵阵颤栗。
可是下一刻,安若容已经挣脱了他的桎梏。她“嗖”地转身,眸光划过半靠在沙发里、脸上仍旧挂着痞痞坏笑的男人,不由得咬牙切齿,“齐大石,你到底想怎样?”
“安氏企业至少一年的形象代言合同。”他慢悠悠地转动着手中的红酒,轻嘬了一口,“这个对于你现在的权位来说,应该不难吧?”
确实不难,但是,“凭什么?”
“就凭着我们当年的关系。”齐大石重新站起,慢条斯理地踱向她,在他这样的年龄段里依然保养得很好的身材藏在白色的浴袍里,更显诱惑,“若容,你不会忍心看着我的公司就这样没落,而我再次一无所有吧?”
“笑话!”安若容冷笑数声,遂尔整个表情也肃穆了下来,“我们的关系早在十年前就挂上了句号。我今天约你出来,不过是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最后一次给你钱。以后互不相干。”
“那就再帮我这一次。假如我能拿到安氏企业的形象代言合同,我保证,以后即使我们在外面遇见了,也只会是合作伙伴的关系。”齐大石站在她的面前,黑眸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坚决。
近距离里,她的眉色淡淡的,虽然皮肤已不复当年的滋润紧致,但精心勾画过的妆容,依然掩不住她骨子里的成熟风韵。这样的女人,比起那些为了名利而只会在他身下诃谀奉承的女人大不一样。或许更具挑战性。
“你要谈合约,可以找广告部……”安若容暗自咬了一下唇,依然不退让。
“若容啊若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人啊。”齐大石挑眉,将她的瑟缩全然纳入眼底,笑了笑,反而更近了一步,“如果我能找广告部办妥的事情,又何必再烦扰到你安家大小姐?”
他凝视着她的眸,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难道安家大小姐的一句话还抵不过下面的广告部?而且,我手下的模特儿质素上都是有目共睹的,安氏签了我们公司,在情理上,也不亏!”
安若容沉吟半晌,终于抬眸迎上他,不卑不亢,“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
“不得让简沫担任安氏企业的代言人。其他你旗下的什么人都可以,反正不能是简沫。”安若容淡淡地道,语气冷硬得不容有任何回圜的余地。
“为什么不能是她?”齐大石明显愣住,狐疑地看着她,“据我了解,她与你的侄子关系不一般,照常理,代言人落在她的身上不是更加顺理成章?”
“这个你别问。反正,能把她赶出模特界最好,若然不行,至少不能让她担任安氏的代言人。”安若容的样子看上去冷淡得很,似乎不想多言。
齐大石察颜观色,自然懂得适可而止。他的目的是拿到代言人的合约,既然目的达到了,其他的条件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
他到底好奇,简沫与安家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以至于要将她赶尽杀绝几近到灰飞烟灭的地步?
“我答应这个条件。”齐大石大手伸出,将安若容再次揽入怀里,极致地诱惑着他的“猎物”,“既然来了,就不要赶着走。这里什么都没变,我们就……”
安若容却一把挣开,语气依旧是玉石铮铮的,透着不可名状的淡漠,“齐大石,假如你还想得到那份代言人的合约,请你自重!”
齐大石愕了愕,随即哈哈,将隐现的一丝尴尬强压了下去,“看来是我误会了。”
安若容从鼻音里哼哼了两声,回转身,手放在门把上,顿了顿,压住了声音慢慢地道,“我会让秘书拟好合约,再通知你上来签约。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今后无论如何,我们都互不相干!”
话音刚落,她已经拉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渐渐掩上的门,将那道决绝的背影隔阻在门外,也把最起端幽邃森冷的目光遮掩起来。
齐大石摩捘着指尖收回视线。
指腹间仿佛还留着她的温暖,他忍不住一阵嗤笑。--女人终归是女人,外表再如何冷硬,还是抵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语啊。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他随手似的拨了个号码,“宝贝,是我!……做我们爱做的事啊!……怎样?我们来个刺激点的……好,等你!”
放下手机,齐大石拉紧身上的浴袍,整个人和衣陷落在后面的床上。
垂落的额发掩不住眉角的一丝冷傲。
女人他大把大把,又何在乎一个安若容。大概只有她,才会将自己看得那么高,看得那么不可取替,真是大小姐脾气,所以才会将自己的男人--江学成逼得去包“二奶”,摄取外面的温柔。
其实结局早已经注定,终究是她咎由自取啊!
怨不得旁人!
激动过后,夜幕降临。齐大石携着他的女伴终于心满意足地走出601房。
房间里还残留着男欢女爱后还没有散尽的暧昧的味道。
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背面,一团黑色的影飞快地闪了进去。他从电视机后熟稔地取下一个微型的窃听器,握在掌心。然后再小心翼翼地避开通道的监视器,迅速窜进后面的走火通道,从楼梯道几乎没有停留的,一口气奔到了楼下。
隐蔽的小巷里,早早停泊着一辆黑色的小车。
那团黑影“呼”的拉开驾驶室的门,迈了进去,却不立即启动。
“给你。”他转过身,把刚才从房间里摘下的窃听器摊在掌心,递向了后面。
一只葱白的手从暗影里伸出,两个涂着艳红丹蒄的纤细指头将那个小小的窃听器掂了起来,迎着窗外漫射进来的光线,认真地端详着。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从此里面装嵌着一个足以让安家惊天动地的秘密,简直不可思议!
“你决定了,真的要这么做?”驾驶座的男人没有转回头,而是定定地看着暗影里那一厥冷如磐石的轮廓,迟疑着问,“可是你与他……”
“这是掰倒安若容最致命的方法。”后面的人唇角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猛地合上掌心,窃听器的棱角硌入她的骨肉,她却毫无痛感,冷淡寡情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安若容也应该要为自己的风流承受一切后果了。我以牙还牙,在最轰动的时刻给她最精彩的表演,这些对她已经不算过分。至于其它……”
她似有若无地深吸了一口气,“……以后的事,又有谁能够决定它的结局?”
前面的男人顿了顿,抿紧了双唇,终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能说。
她有她的决定,而这个决定,由始至终从来没有动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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