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沫淡笑,有些担忧地望向书房。那俩父子已经在那栋冷冰冰的门后面谈了一个多小时,如果是商谈公司里的事务还好,可是按照刚才安怀远对她视而不见的态度来看,他根本对她存有极大的漠视。
那种稳定而强势,不怒而威的仪态,是上位者该有的姿态,却彻底地将她无视了。
简沫不由得隐隐萌生出忧虑。
她对安怀远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在安辰御略略提起家事的时候,间或会提起这位极具威严的父亲。每当此刻,安辰御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对父亲的尊敬和淡淡的忧怨。他说,安怀远毕生醉心事业,才有了安氏今天的辉煌局面,也为此,忽略了家庭。当一个男人事业与家庭难以兼顾的时候,他的母亲便成了最大的牺牲品。但是,他仍然尊敬他,因为安怀远教导了他作为一个男人必须恪守承担的责任。他从来认为,安怀远惟一对不起的,只是他的母亲。
而在简沫心中却有另一番想法。试问,一个漠视家庭的男人,又如何可以体谅得到别人的感情?那些生生死死的爱情,在他眼中充其量不过是一场玩过家家般的小儿戏、跳梁小丑。利益才是关键。
由此可想而知,安怀远必定不会轻易接受如她这般的穷家女作为安家的媳妇。
“你不需要太过担心,他们父子俩没见一段时日,自是在商讨公司里的业务。等一下辰御出来了,让他带你四处走走,也好熟悉熟悉这儿的环境。”安老太许是看出了她眼中的忧虑,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简沫漠然地点了点头。
安辰御从书房里再出来的时候,华灯已经高高悬起。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简沫孤伶伶一个坐着,寂寥的背影印拓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氤氲着一层说不出意味的光晕。
安辰御刻意放轻了脚步悄悄走到她后面,双臂环腰抱着,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摇晃着。
简沫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他,微微松了口气。
“事情已经谈完了?”她转过身来,双臂圈住他的脖颈,一手慢悠悠地挑着他颈后的短发,像在把玩一个小玩意儿,“你和你爸谈起正事来,都是无完没了的……”
“什么叫我爸?”安辰御不满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戏谑地道,“他也是你爸。”
简沫莫名地哽了哽,半阖下眼睑,并没有接话。
安辰御也不在意,抬眸环顾了一圈,疑惑地问道,“奶奶和姑姑呢?”
“她们在你进书房后就回房间里休息了。那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太擅于应酬,有她们在,我反而不自在。”简沫絮絮地回答。但轻易也能听得到,话里隐含的嘲意。
“怎么了?生气了?”安辰御看着她眉宇间隐现的失落,蓦然感到好笑,意有所指的轻轻地道,“如果不舍得,要不这样吧,我跟奶奶再说,你留下,或者我们像以前一样,就住在那儿,直至举行婚礼……”
“才不。倘若真那样的话,你爸肯定会把我当作只会惑乱江山的狐媚子!”简沫摇了摇头,半是开玩笑半认真似的,挑衅着轻翘着唇瓣,“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可以让你再冷静下来思考我们的关系。”
安辰御的脸骤然变得黑沉,“你又来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他的话尾音还没有吐尽,下面的话,便被简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堵了回去。
赤裸裸的偷袭啊。
她的吻,轻如鸿毛,就那样凉薄地印在他的唇上,却又很快地扫过,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眸底划过狡黠,就像是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孩子,居然一丝悔意也没有。
安辰御无可奈何,终于宠溺地揉了下她头顶上的发,“好了,我先送你回去。”
简沫点了点头,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
回到了公寓,两个人自不免又是一番恋恋不舍的缠/绵,安辰御才离开。
沐浴后,简沫套上睡袍,兀自倒了杯红酒站在窗边。
窗外浓黑的墨重重地笼罩着华灯下闪烁的建筑物,这是她从来没有留意过的观景。--每次出SHOW后回到公寓,她总是累得不行,简单洗漱后便倒在床上睡着了,根本没有闲情逸志再去观赏。此时此刻,渗着清冷的月色,脚下是不断向外延伸铺锦的璀璨,却在静谧中不无掩饰着各种奢糜、贪婪,甚至……绝望。
她猛地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映印在玻璃窗上的冷眸红唇,莫名地勾起一抹戏谑未明的浅笑。
两天后,安辰御以巡视公司业务的名义出差新加坡。
简沫没有去送机。
早早地,她化好妆,将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清冷的面容下,是掩不住风情的烈焰红唇,再换了一身端庄的白色裙装,挽上名贵的手袋,纤细的小腿再配上一对红色的高跟鞋。
这样的简沫,冷魅中展现着妩媚,却格外出挑,以至于当走进茶庄时,轻而易举地招致了一众的瞩目。
她大方地走向内里的包厢。
打开门,不无意外地,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里面的安若容。
“你来了?坐吧。”安若容抬眸见是她,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径自在面前的杯里盛上了茶庄里最负盛名的茶,慢条斯里地嘬了口。
浓郁的茶香飘溢开来,一下子让冷凝的气氛变得写意淡然。
简沫微笑着坐下。她要了杯白开水。
“大概你能猜得到我今天约你过来的目的。”安若容终于拿正眼看了她一眼。
不无否认,若果不计较简沫是模特儿的身份,单凭着她的姿色,足够让太多男人为她俯首称臣。可惜啊可惜,安家需要的不是一个只适合做花瓶的媳妇,而是可以让安家撑足面子的名门闺秀。这样出身平民的女人,留在暗地里做情人还可以,若要当上安家的主母,欠缺的不仅仅是气候,还有运气。
所以只能注定悲剧。
简沫迎视着她的目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有什么事情请明说吧。你在辰御离开这天约我出来,相信绝不是商量婚礼的事情。容我提醒一下,我还约了公司的齐老板过来谈谈续约的事,他过十分钟就到了。”
“齐大石?”安若容蓦然变了脸色,藏在眉宇间的高傲渐渐虚化,“你不是已经跟以前的公司终止合同了吗?还谈什么续约?”
“我们这一行里,除了实力外,人脉是最重要的。齐老板是我在模特圈里发展的伯乐,他有事让我帮忙,我必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我与辰御结婚的事情外界并不知晓,目前我还是单身状态。”简沫状若想了想,扬起眉眼,浅笑里由始至终吟诵着旁人不可企及的疏远和冷淡,“我曾经听齐老板多次提起过,你与他还是旧相识?”
安若容拿杯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她放下杯子,微阖着双眸,许久,才崩出了两个字,“不熟。”
“原来不熟。”简沫目光含笑,眉影下的灼灼生辉却像鱼网将她牢牢地锁住,“可是齐老板似乎很有兴趣想要拿下安氏集团新一期的形象代言人。等下他过来,你们谈谈?”
“不用了。”安若容下意识地拒绝,瞬间才醒悟,“让他循正常途径找我们集团下广告宣传部的负责人谈吧,这些事情不由我来决定。”
她轻易地搪塞了过去,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简沫面前,“简小姐也是聪明的人,我就不兜圈子了。拿了这张支票,彻底离开辰御!”
“凭什么?”简沫像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看也不看那张支票,只是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张脸。
一张表面虚情假意而内里充满肮脏的脸。
若早在与安辰御相爱之前她再重遇到这张脸,必定冲上去将它撕烂、撕碎。但是现在,她只想站在旁边,痛快地看着她自我崩裂,最后灰飞烟灭。
“凭你的自不量力,凭辰御还是安家的子孙、安氏企业的继承人,凭安氏家族对你的不屑。这些总可以了吧?”安若容从容淡定地站了起来,“以你的身份无论多努力,也不可能攀上安家,成为被安家真正承认的一份子。女人最聪明的地方是在最适当的时候懂得收手,我劝你,不要什么也捞不着后,还搞得身败名裂,这样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不但身败名裂,而且还有可能连小命也没有。是不是这样?”简沫冷笑着反问。
安若容却只是淡笑不语。
简沫转而掂起两指划过桌上的支票,抄起,“很好。原来我与辰御的爱情在你们的眼中,不过是一场可以用金钱来计量的游戏!”
才说完,她双手各持着支票的一角,当着安若容渐渐变色的脸,就那样嗤笑着将那张不知道写了多少个零头的支票撕成了碎片。
飘絮一般的纸屑漫天飞舞,纷纷绕绕的划过她似水流年的眉眼。恍惚之间,两天前熟悉的感觉倏然又浮了上来,这样的笑容让安若容感到尤其刺眼。
“我不会动你,但其他人很难说了。”她略整了一下心神,淡淡地道,“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提醒。”简沫依然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模样,故意抬腕看了下手表,也勾起了唇,掠过不易察觉的嘲意,“齐老板估计也该到了吧!”
安若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包厢的门突然由外向内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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