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工坊学徒的手抄本卢克薇薇安》第166章 挣脱枷锁的记忆与药剂师

    我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了那墓碑之上铭刻的名字，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触动着我的内心，我呆立在原地，已经不会再去在意那割痛手掌的寒风。
    【...但愿这个药剂能够拯救更多人。】
    我的脑海中只是出现了这样的一句话，房屋挂着的那随风作响作响的锁链仿佛正在我耳边轻语着，诉说着，我所遗忘之事，然而当那句话语在我脑海飘散，我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的身体仿佛在一瞬凝注，久久不能移动，当我闭上双眼，画面...无数的画面..与杂音又出现了，齿痕，流过手腕的鲜血，白色的大衣，灰银色的头发..琥珀色的双瞳，模糊的模样，以及那身影..轻轻哼唱着的熟悉的调子。
    【你是谁？】
    【哼哼哼~~哼哼哼哼~~翻翻看~翻翻看~垃圾山的宝物~喔喔~~翻翻看。】
    少女只是自顾自的在那里哼唱着，歌声也越来越缥缈，离我也越来越远，我想要追寻脑海中那模糊的身影，却怎么也无法跟上她看似不快的脚步。
    当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一步未动的时候，有些神伤的摇了摇脑袋，我收回了早已经冻僵的手掌，活动了一下关节，僵硬的关节隐隐作痛。
    步伐变得有些沉重，大脑仿佛无法思考一样，如同一具玩偶，踩在坚硬的土地上，前行着，突然觉得这片土地似曾相识，那远方的广场中央...让我忍不住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僵硬无比，脑袋里如同被灌入了大量的将果汁，沉重怪腻，脚下的土地仿佛在下陷着，胸闷的让人呼吸困难，总会感觉到有某种情感呼之欲出。
    冰冷的手掌触碰到口袋里那枚赤红的宝石，如同被闪电集中一样，刺痛的感觉让我迅速的收回了手指，昏沉的大脑仿佛在一瞬变得清醒。
    【....嘶。】
    迟缓的神经似乎变得敏感了起来，寒风灌进了我的衣袖，让我不停的打着哆嗦，我倒吸了一口气，快步的走回到了吉格鲁的家里。
    【卢比先生，出去了吗？】
    【啊...我也想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啦，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但是只有那一条路可以出去...】
    吉格鲁添加着燃料，之前变冷的房子又开始暖和起来，然而这份温暖中还是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我搬来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距离火炉稍远的地方，伸出自己的手获取些许的温暖。
    【那个..能和我讲讲，那个..最伟大药剂师·朵珂尔的故事吗？】
    【诶？....卢比先生想要知道吗？】
    【..啊，毕竟我也是药剂师呢...很想知道..那个最伟大的药剂师的故事..到底为何。】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燃烧的火焰上，从未离开过，跳动的火苗以及噼啪作响的燃烧着的垃圾牵动着我的思绪，有种感觉，我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那是拯救了我们这个小镇..的真正英雄...然而我们却没有办法再去补偿她了...只能依靠那个墓碑去祭奠她..可是我们就连她的尸体都没有办法找到了...】
    【发生了什么吗？】
    吉格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他的气息变得有些沉重，眼神也开始变得充满了歉意。
    【许多年前，提布维亚...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小镇，每个店铺虽然称不上生意兴隆...但是至少能够养家糊口..那时候，十字教团还没能够触及到我们这里..所以小镇上还有着一个..到如今基本再也没办法看到的药剂师..工坊存在。】
    吉格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尽力在回忆，而我..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知道有一天..小镇上的一户人家...的女儿..身体出现了怪异的病症...墨绿色的诅咒，让她变得癫狂..而负责治疗那位女孩的..就是...】
    【就是朵珂尔吗？..】
    【并不是...是她的老师，恩图斯...】
    【呃...】
    吉格鲁不再朝着火炉丢着可燃垃圾了，他的语调很缓慢。
    【恩图斯..先生失败了..他没有将那墨绿色的诅咒治愈...扩散的病毒感染了他...那座垃圾山...其实也只不过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那个时候，没人知道这件事情，扩散的病毒覆盖了整个小镇....恩图斯也死了...背负着骂名死掉了..大家都以为是他做了什么奇怪的实验，才把事情弄成这样。】
    当我听到恩图斯先生失败了这件事之后，我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我仿佛能够想象到当时的那位药剂师是尽了多大的努力一般，然而他的努力却化作了泡影。
    【..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如同诅咒的病症才显现出来...我们变得和那个少女一样癫狂，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对周围的人进行攻击，即便是自己的孩子都不会放过...然而当时我们认为的罪魁祸首已经死掉了...无处宣泄的愤怒...全部都强加到了他的学徒身上...】
    吉格鲁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他瘦弱的肩膀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从那天起，提布维亚就被其他人称之为被诅咒之地了，贸易中断了，小镇的大门口甚至变成了填放垃圾的垃圾场....那位药剂师的工坊..正是在那之下。】
    【我们也没有办法再离开这里了，异邦抛弃了我们...直到有一天...那个所谓的给我们带来恩惠的家伙出现了，他治愈了我们，每年都会发作的我们...无比的感激他。】
    【他？是谁....】我仔细的聆听着，皱起的眉头越来越深，我总有种仿佛要记起什么的感觉，但是却总会有着一堵看不到的墙壁将那份记忆包裹起来。
    【哈森...十字教团的主教...我们当初甚至把他奉为神明...认为是他给予我们新的机会，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在离开这里...但是..我们至少还能平凡的活下去。】
    【....哈森...哈森....】
    又开始了，我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反应，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我不断的摇晃着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思考，吉格鲁担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卢比先生？...怎么了吗？果然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继续讲下去吧...】
    【我觉得你应该休息一会...】
    【继续讲....】
    【得到救赎的我们..开始对那原本以为是罪魁祸首学徒的朵珂尔进行着报复，我们将垃圾堆满了她的家，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用垃圾搭建的房子砸坏....】
    【她没有任何的..反抗..我们也...渐渐的不再去管她了..只是想着让她自生自灭...我们亏钱她太多太多了...卢比先生...我..已经讲不下去了...这件事情...谁也..不想提起...的...我们犯下了太大的罪孽了...害死了最善良的人..所以请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吉格鲁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回忆了，那件事情仿佛是他们内心中最深的伤口，不愿意揭开，即便是稍微触碰，也会让他们疼痛到流血。
    【...这样啊....那可以和我讲讲那位朵珂尔的外貌吗？】
    【..是有着一头灰银头发的..】
    【嗯....】
    【有着...犬类的耳朵和尾巴...是亚人种...】
    【是...】
    【还喜欢披着原本是她老师的白色..大衣....】
    【.....】
    【卢比先生？】
    重叠了...重叠了..吉格鲁的每一句描述都如同一把锤子一样不断的砸击着我的内心，记忆中模糊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不再那么遥远了。
    【我不允许！！！！！我决不允许你们这样去侮辱一个伟大的药剂师！！！！！！！！！！！】
    脑海中的自己正在怒号，那份情感..反馈到了我的内心，那份被我遗忘的记忆，那份绝不应该被遗忘的记忆....那份绝不应该忘记的情感，如同洪水一样冲垮了我。
    【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卢比先生？你没事吧！？】
    【呵呵呵呵....我都在搞些什么....】
    我将头深深地埋低，无比悲痛的感觉，无比心痛的感觉，无力的感觉...那个无用的自己..那个遗忘掉这件事情的自己的混蛋嘴脸.让我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我都在搞些什么啊...忘掉了吗？..我忘掉了吗？啊啊？哈哈哈....】
    原本空白的大脑被涌入的记忆填满，然而那份记忆之中只有悔恨，痛恨自己无力的自己，原来不止一次的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毫无作为的废物，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过，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这种情感如同带刺的藤蔓，缠绕住了我的心脏。
    【卢比先生....】
    【呵呵，的确...你们这些家伙...的的确确是犯下了巨大的罪孽...】
    我脱掉了一直带着的兜帽，当初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那每一句话我都想了起来，可是我却没有资格责备这些已经在自责的他们，比起他们，我更加的可恶..每次都是一样。
    【我也一样。】
    现在的我是怎样的情感，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我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愤怒..眼前的人并不是我应该宣泄愤怒的对象，憎恨..我已经无数次憎恨无用的自己却没有做出任何的改变...大概我的内心现在什么情感都没有了吧。
    我又一次离开了吉格鲁的房子，来到了朵珂尔的墓前，替她擦拭了一下原本就不算太脏的墓碑。
    【...】
    可我来到她的坟前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朵珂尔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全部都回忆了起来，我没有办法再替她做些什么了，报仇...朵珂尔只是贯彻了她自己的执念。
    【....呼....】
    【不冷吗？】
    【嗯...】
    【你打算蹲在这里蹲多久啊...】
    【不知道...】
    【啊啊，现在的垃圾山..变得硬邦邦了呢。】
    【是啊...】
    【不过，药剂还是成功了啊。】
    【是啊...】
    【那你打算蹲在这里多久了呢？】
    【......不知道..】
    【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卢克你啊..】
    【.......】
    我自言自语着，耳边仿佛传来了朵珂尔的声音，虽然我明白那只不过是我可怜的幻想罢了，对于自己的自我安慰而已，但是我还是露出了笑容，哪怕是自我安慰也好。
    幻想中的朵珂尔仿佛未曾改变就和我一样，我站起了身子，寒冷的风又一次吹过，眼中仿佛进了让人感到头痛的沙粒。
    【......】
    【你不该在这里止步不前，卢克.。】
    我的幻想似乎还没结束，明明现在的我很清醒，背后传来的声音却还未消失，我猛地回过了头，却只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不该止步不前吗？...】
    我朝着垃圾山的方向走去，畏畏缩缩的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我没有理由停下自己的脚步，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迈步着，逐渐开始奔跑着，朝着垃圾山卖力的奔跑着。
    【啊啊啊啊啊！！！】脚边不断的出现墨绿的隆起，被我践踏而产生的毒爆毫不留情的迸裂，我只是不断的向前跑着，闭上了双眼，疯狂的奔跑着，甩掉了所有的思绪。
    【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药剂师...】
    寒风吹痛着我的脸颊，以及..在那垃圾山之巅的白色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