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之后,奈儿先为她张罗了热水让她好好泡了一个热水澡,后又选了件轻薄舒适的衣服给她换上,
本来奈儿还想亲自下厨,给她做些爱吃的菜来补偿一下她因连日赶路而没有得到慰藉的肠胃,但秋烟离实在没有胃口,便感谢了她的好意,然后就让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则上床小睡了一会儿。
这一睡便睡了许久。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午后的空气非常不错,阳光打在身上,笨重的身子顿时爽利了不少。
秋烟离这几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身子都懒了,本想脚上奈儿四处去走走,一来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二来还能顺便看看府中花草长得如何。
但他们刚刚回来,府中有不少杂务需要奈儿操心,她忙的整个人都没了影子,秋烟离等了半天没见她回来,便一个人出了院子,随便找了个方向便漫步目的地往前走。
府中的花草长势良好,许是春天到来的缘故,那些花为了早一点争奇斗艳,纷纷挤出花骨朵,一时间,胭红浅绿交相辉映,各种颜色应有尽有,揽尽春色。
秋烟离一边欣赏花草,一边埋头走着,一抬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置身处是王府后院的一个偏僻角落,旁边虽挨着池塘,景致却略微有些荒芜,没有前院那般生动。
这里显然是住过人的,对面还残留着几间破旧的小屋。
此时那些小屋已被收拾干净,周围还井然有序地栽种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草,一阵风过,花枝随风轻轻摇曳,不仅显得美如诗画,还多了不少人气。
春日里的阳光煦暖明丽,映得整个湖面也如洒金铺银。
秋烟离绕过池塘,想去看看住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却见一个人坐着木制的轮椅,从屋中走了出来,腿上还放着接满了水的小壶。
那人并没有看到她,只是一个人默默的,专心的,带着一点满足微笑的给那些花草浇水,低头时,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滑落,素色衣裙映出娇美容颜。
这一幕落到秋烟离眼底,不自觉便多了些暖意。
她走上前,轻轻唤了声:“阿玉。”
浇水的人抬头,正是冷玉。
她看到秋烟离,便放下水壶,转动轮椅迎了过来,纵然只剩下了一只手,她的动作依旧很灵活,半点都没受到影响。
馨甜花香中,冷玉露出欢喜的表情,仰头看着她:“公主怎么来了?”
秋烟离本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此刻瞧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倒说不出实话了,便笑了笑道:“刚好有空,便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还好吗?这个地方,可还住得惯?”
“公主放心,属下很习惯,也很喜欢这里。”说着,她转头,满含感情地注视着旁边那些鲜花嫩草:“公主看,入春才几天,这里的花草就已经开放的如此恣意了。”
秋烟离蹲下来,捧起一朵黄色的笑话认真欣赏许久,口中下意识地低喃:“是啊,这小小一朵花,开的却这样灿烂。”她抬起头,问冷玉:“这种花叫什么名字?”
冷玉笑笑,回答道:“它们只是寻常的野花罢了,没有名字,颜色也很是清淡,在这满院子的鲜花中间,显得很不起眼。可属下最喜欢的就是它们,甚至远胜过牡丹芍药那些艳丽的名花,因为,在属下眼中,它们像极了我自己,平凡,渺小,但仍然努力的活着,努力去欣赏这世间的美好。”
听到她这样说,秋烟离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眸,神情颇有几分沉重:“冷玉,我……”
事情因自己而起,她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自己所害。
从前那般英姿飒爽的女子,现在却只能每日坐在轮椅上侍弄花草。
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怪她的吧。
师走看出她的真实想法,笑了笑,这笑容是在从前的她脸上绝对看不到的。
“公主,属下很好,非常好,应该说,属下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看的都要开。能这样每日种种花吹吹风,过着简单平淡的生活,是属下梦寐以求的,也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属下已经很满足了。是公主给了我新生,属下一生都感激公主。”
她话中充满诚恳。
秋烟离握住她仅剩的那只手,手心凉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你……真的不怪我?”
虽然久家的医书中,有记载着如何为人接续断腿的方法,可冷玉被砍断的那半条腿早已不知去向,即便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再重新长出一条新的腿来,所以,哪怕秋烟离有这个心,还是无法让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而如今,元祁在王府中整理出这么一个小角落供他居住,除了有补偿她的心思之外,更大的原因是,保护秋烟离。
否则,一旦让人知道秋烟离身边还藏有暗卫,难保不会有人借题发挥,挑拨西凉与大胤的关系,到时候,不止秋烟离要受到牵连,弄不好这件事还会成为两国关系恶化的导火索,以至于兵戈再起。
说不定,就又是一番生灵涂炭。
冷玉是聪明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会看不明白。
她心中,难道就真的一点怨恨都没有吗?
冷玉反握住她,目带安抚,恬然一笑道:“属下从来没有怪过公主。属下无父无母,自小便是孤儿,幸得王上相救,将我带进宫中,教我识字学武,让我衣食无忧的长大。从那时开始,属下的命就已经属于王上,属于整个西凉王室了。接受训练,成为暗卫,是属下自己的选择。包括属下的那些同伴,他们也一样。从成为暗卫的那一刻起,我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我们眼中,世子还有公主您的安全,远比我们自己更加重要。所以,冷玉不后悔,从前不后悔,现在不后悔,将来更加不会后悔。”
“阿玉……”秋烟离嗓音带颤,眼眶一下子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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