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幼飏明欣儿》第583章 美美的姐姐进明相府了

    自此八年，在皇帝从辛儿等人离开后两年病逝，太子即位，确实如他对明相所承若的那样，不负他之所望，纵然一如所有的君王一般，无法将朝政光芒照射到国家的每一个角落，可他所秉承的清明政-治，确实让大唐更为安宁昌盛。
    这个国家在昌盛的同时不免也产生其他暗流风波，危险因素，而前天子最为忌讳之人仿佛也应命而生，在辛儿离开之后，帝王的疑心之下，展现光芒。
    前天子病逝，纵然仙逝之前已为儿孙江山做了最好的安排，却难当命运之势，当时知大唐女祸之人，渐渐在追悔与恐惧中被时代所势吞噬，而这些人之中，明相却是唯一一个安然到退休，老到生命自然终结之人。
    在这样时代浪潮之下，几乎已经很少人能再记得当初的神之将子，当初的真假千金引起的诰命夫人被御前刺杀，以及那场，全城百姓见证的血染刑台。
    也只有亲眼见证了那场没有成功的行刑之人隐约还记得，这几件事的始端，以及更早时期，闹的满城风雨，备受嘲讽的两对鸳鸯错乱……
    而在多年后的今天，明相府已然不负当初的明相府，虽然已然保留着明显的待遇，可门前确实门可罗雀，只有路边牵着几个孙子散布的老人，经过这如今十分清净的明相府，便在明相府的边上席地坐下，搂着三个金孙，给孩子们讲起那场长安乱的老人，还在说着那场场风波，明相曾经的清明政绩。
    “所以说，明相大人其实不是没儿女的是吗？是明相的女儿生气了？现在还没原谅明相大人？”
    有小童听到明相在那场动-乱里的作用，以稚嫩的声音问着他如今的年纪能想到的问题。
    老人点头。
    “应该是这样，不然明相千金如何舍弃了自己明相千金的身份，而选择了恩师的赐名，与神子之将的第三次婚礼，又从当初的辅国大将军府来出嫁呢？”
    又有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童嫩声嫩语的道。
    “爹爹如果不要小玲的话，小玲也不会原谅爹爹的，爷爷说情也没用。”
    身边却有小童看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牵着三岁女童，棉布素衣，带着白纱长及膝弯帷帽的女子，女子经过他们踏上丞相府阶梯的一瞬间，秋风将她的帷帽顺势吹开了一边。
    小小年纪的孩子分不清美究竟能到什么程度，他只久久未能回神的从那个纤细的身影声回神，指着那个在老仆的开门中，与女童，与药童进-入丞相大门内的身影，迟迟念着。
    “美美的姐姐，美美的姐姐进到明相大人府内去了。”
    老人讶异这小女童有此惊异，也好奇回头，只在那扇门在完全关闭上之前，隐隐看到帷帽下素衣身影纤细悠悠，不同于女子的千娇百媚，却是从内而外的淡若清风，依稀感觉曾有当年在记忆中人身上有的，能主宰生死，敢爱敢放之女子，才有的大气超然，坦坦荡荡，仿佛哪怕孤身一人，亦可屹立于天地之间，恣意游荡。
    加之进入这个府邸的女子除了府中的几个丫鬟与老仆，外间女子，除明相几个门生的妻子外寥寥可数，今日这眼熟的女子进入这扇门，倒真让老人心头生疑了。
    “可能吗？还是，时光与死亡，真能将那浸血蚀骨的恨意都给消磨了？”
    而此刻在明相府内，老仆引着女子一路穿过前厅，进入后堂，再进入明相大人的房间，一路向这个女子回禀着府内的情况。
    “相爷从去年病倒之后基本上就没再理事了，当今天子虽然将相爷的事物都分给了其他门生及大臣去做，月奉药品补品倒是一样没少的送来，平常钟大人倒是时常来陪老爷聊天，就算他公务脱不开身，多数也是夫人病榻前伺候汤药。”
    “相爷的其他几个门生，倒是也有几个知恩图报的，一直或多或少的来探望，病的严重了，还会轮流在榻前伺候，人都说呀，相爷门生不多，里面也有些小人，好在多数都是真正君子的，不妄相爷一世清明，为了这李唐江山，家也没了。”
    女子牵着走着路都还不老实，四处探望，眼睛古灵灵四下顾看的小姑娘，淡声问着。
    “他呢？有这大唐盛世，有门生如此，可是圆满了？”
    老仆脸上满是苦涩，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跟着，满是愁绪道。
    “小姐，快别说了，别人不知相爷，小姐还能不知吗？就算相爷真有本事将这大唐百姓安居乐业繁荣昌盛，没有夫人与小姐，在外人眼中这个相府再怎么得皇恩庇护，也是空落落的一个房子呀！老爷嘴上虽说小姐跟着姑爷迁居塞外是好事，可从那之后，无一日不是在等小姐回来的呀！”
    素衣女子脚步顿住，前面就是明相的房间，从关外到长安的路途，这么远她都能赶回来了，一路回到这个她就算曾经在这里长大，依然不是太熟悉的地方，如今离那个人不过几步之远，她却感觉自己腿上重如千斤，在知道他这些年真正的生活，及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想法后，更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她视若唯一的亲人，却也是在她关键时刻，将她逼入绝境之人了。
    四处分神的小姑娘很是敏感，纵然隔着一层帷幕，还是感受到了这个女子的重重心事，昂着小脑袋声音软软的夹着担忧。
    “娘亲？”
    女子回神，这才收起了些沉重思绪，拍了拍小女儿的头，这才牵着女儿再次抬步。
    这次回来她不是以宰相千金的身份回来，也不是以神子之将的妻子——第一夫人的荣耀回归，而只是一个大夫的身份，来明相府为病危的明相诊治。
    见面前千思万绪无法心绪不平，更不知如何面对，可当见面的时候，发现原来根本不用那么多语言，她依然不是别人家那样可以很贴心的女儿，这个人也不是别人家那样，会对自己女儿展现温情关怀的父亲。
    经年再见，再见她这个女儿，他虽然有着激动，却也深知，面对这个女儿，他如今无论多麽表示悔意，也是无法改变什么的。
    她如同只是一个大夫，认真而尽责的替他诊治着他现在的病体，而他期待着她将帷帽卸下，起码让他再看一眼，自己这个亏欠了一辈子的女儿。
    “我知你不会原谅我当年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也从未想求你原谅，起码让我知道，你现在过的究竟好不好，也不可以吗？”
    病榻上的老人形容枯槁，态度谦卑，曾经面对强权都不曾变色示弱的明相，曾经可以将女儿以圣旨压上花轿与陌生男子拜堂的明相，在生命结束的现在，他倒是只有面对女儿的谦卑亏欠了。
    辛儿的手从他的手腕上移开，都是清清淡淡，没听出有怨也没听出有恨，只是道出的话意，依然凉凉入骨罢了。
    “有这个必要吗？何况在你而言，除了你，还会有几个那种让我为了别人，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明相苦笑，摇头。
    “傻姑娘，一些本性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我这个做父亲的，再怎么不称职，自己的女儿什么心性，难道还不懂吗？不然当年我何至于……”
    遥想当年，他终究无法再言，回过头，他收了心头的酸涩，压制住涌上来的愧意，只真挚道。
    “我想知道，这些年你的公婆对你好吗？有没有再让你受委屈？那小子对你如何？可还会像以前那么让你操心？我听说你与他有了一儿一女，我知如今我没资格让你带着儿女千里迢迢回来看我，起码让我知道，他们如何？长的可是像你？还是随他们的父亲？欣儿，父亲老了，说再多对不起知道都是于事无补，起码，不要让父亲带着这些遗憾离开好吗？起码让我到了九泉之下，可以告诉她她女儿的儿女，是个如何样子，好吗？”
    帷帽里的女子转了头，没再看他，到底也没将帷帽卸掉，声音依然冷淡，却是道着他最想知道的那些情况。
    “这些年我过的很好，公婆也对我很好，在夏儿刚出生那年先后离世了，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让他们落叶归根，安置他们的骨灰入易家祖坟，冬儿是经过那年多事之秋的冬天而无事有的，夏儿是夏天出生，所以二哥便为他们取名易冬和易夏，夏儿出生后不久，冬儿就让麋骨前辈带走学蛊医了，这次回来没能赶上他在家。”
    “二哥对我也很好，那条腿虽然无法保住，好在命算保住了，可能与正常人而言还是不算长命，起码我又为他争取了二十年，还能有更多的机会可以争取；冬儿长的像我，性子也像，虽然顽劣捣蛋也让二哥头疼，才八岁倒是很招女孩子的喜欢；夏儿听公婆以及他们身边的老人说，很像二哥小时候，脾气也像，倒是比她哥哥更让二哥头疼，因为他担心以后他女儿没一个男孩子配得上。”
    “呵……”
    老宰相纵然无力，此刻也忍不住笑出来了。
    “但凡有心的父亲，有了女儿都会有这份忧心的，当初你娘有你时，我也曾想过，如果是个女儿，究竟什么样的男人能够配得上？万万没想到，随后我被调离长安，易家夫妻带着易幼飏来府中照顾你娘，竟让他们先下手为强了……”
    气氛突然沉默的有些僵硬，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明相也逐渐消失了声音，隔着帷帽的白纱隐约看着里面更见绝色，神态隐约还有曾经妻子的几分温柔宁静，心中更为感慨。
    “不知不觉，如今你竟已是儿女成双，如果不是时经那番错乱，你与易家那小子生生错过那么多年，如今这孩子差不多一个一个都要是十几岁的少年郎了，何至于，还遭受这么多罪？到底是父亲错了。”
    辛儿隐忍情绪，冷然道。
    “敏敏之中自有定数，谁知当时我与二哥真的认命了如今又会是何情景？起码我对这些不恨不怨了。”
    说着她起身对他说了一声。
    “你先休息，我去安排福伯一些事。”
    “欣……”
    眼看女儿站起来，连正面都不愿意让他见到，他着急的想再请求她几分施舍，可犹豫的那一瞬间还没开口，却听她对外间叫道。
    “夏儿，过来陪外公玩。”
    “好的娘亲。”
    嫩嫩的声音传来，幸福来的太过突然，瘫在床上的明相突然老眼酸涩的望着这个，头上用白绫带扎着双髻，圆圆肉肉的身上穿着红缎对襟小袄，因为易父易母还在丧期之内，小姑娘身上鲜亮的颜色，也只有这条红绫对襟这点颜色了，其他都与辛儿一样着白色素衣，可就这么一个小姑娘，自己走过来的情况下，略厚的衣服让他还有些不稳的像他伸着手而来，旁边陪同的小拂，更是一刻不敢放松的随时准备着接住她可能走不稳的小身子。
    “外公，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