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秀正式开始前的这一周彩排时间里,这次参与时装秀走秀的模特们每天都在不停的彩排,虽然由于每场秀要持续的时间比较长,每天只能练习两次,但这样长时间的连续彩排,模特们对具体流程已经熟悉得几乎要成为身体的本能了。
然而即便如此,在走秀的当天,后台依旧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
“3、2、1!上去!快!快!”
“没时间了贴假睫毛了,赶紧上场!”
“哎呀我的鞋子鞋跟不稳!”
“那就踮着脚走!”
“谁来帮我拉一下这个拉链?”
“把她裙角的褶子抚一下!”
“哎我的头发……”
后台的各种吵闹奔跑和幕前的井然有序截然不同。天桥三面坐着安静观秀的嘉宾,穹顶和后方悬挂着拍摄机器,好在这些模特们十分专业,他们在后台的满脸惊慌一旦照到灯光就会立刻一扫而空,每一步都走的稳健而漂亮。
莱斯托斯紧张地站在出口,作为服装设计师,这种场合他最需要注意的,一是模特们的表现,二就是嘉宾们在看到衣服后的反应了。
云曦的头发被梳成了一个复杂的发式,刘海被分到了两边,露出中间一道光洁的额头,脸上打了少许粉。因为鼻影和阴影做得好的关系,五官显得比从前还要凸显许多。
鉴于知道云曦之前完全没有正式走T台的经验,莱斯托斯叮嘱她:“不要紧张,一切都和我们彩排的时候一样,区别只是空旷的台下坐了人。他们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外行人,你不用因此感觉到压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就可以了。”
排在云曦前面的很多模特已经走好了个人秀,换上双人秀的服装。有的模特由于两场秀之间被安排的时间比其他人略长一些,此刻得以有时间也站在入口和莱斯托斯一起观察外界的反应。
他们好奇地瞟了几眼云曦。
莱斯托斯托着云曦的后背,探头看向场外,计算着时间,冷静地指挥着:“3!2!1!好的上去!”
云曦随着后背的推力,放缓脚步,走了过去。
一名模特见云曦离开,瞥了她的后背两眼,大着胆子上前问莱斯托斯:“我看这个亚洲人也没有比我们更合适到哪去嘛,为什么选择她走压轴?我们明明是中世纪风,不是吗?”
“不合适?她?”莱斯托斯反问道。
那个模特挑起眉头,有些挑剔地歪着脸看向场外:“难道不是吗?中世纪是我们的历史,让她这样一个亚洲人,怎么能体会出……”
幕布的阴影边缘,云曦深吸了一口气,骤然睁开眼,朝着灯光璀璨的T台迈出了脚步。
“……呃。”那个模特未出口的话被截止在口中,看着云曦在灯光落下的瞬间蜕变成另外一个人,仅从背影便能感受到她强大而自信的气场。她默默地,闭上了嘴边,转身准备自己的下一场秀去了。
秀场后场的拍摄队伍聚集了大批各国媒体。长枪短炮对准了后台出口,就等着抓拍每个模特的表现。摄像机尽职尽责地工作着,记录着这场时装秀里每个人的表现。
云曦刚一迈出后台的瞬间,并没有什么太过特别之处。可是随着她踏上T台,离观众们越走越近,周身的气场却也随之越来越强。
相比起之前走过的那几个欧美拉非籍模特,云曦看起来要瘦弱许多,即使前面出现的同样是亚裔的模特,也比云曦的身形要高挑许多。但奇怪的是,从云曦踏上舞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开。
云曦很适合上妆,她有一张轮廓近乎完美的脸,妆后的她看上去要比平常更加光彩照人,有种无法形容的东方之美。
甚至她在台上时,连大多数媒体的镜头都是在跟踪她到T台近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去捕捉后来的模特的。仿佛此时,他们的视线已经被一条钩子紧紧勾在了她的身上。
走到舞台尽头时,云曦没有停留,十分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目光在台下淡淡地扫过,全然的傲然洒脱。
然而这一个眼神却叫全程盯着她的许多人瞪大了眼睛,直到她离开好远之后,才开始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
匿入黑暗,身后如影随形的目光终于不见了,云曦在后台和前台那条黑而长的空隙中站了片刻,缓缓回神,一边朝着换服装的地方走一边懊恼:“刚才忘记停一下了。”
冲上来想要夸赞她惊人表现的莱斯托斯:“……”想要拍云曦肩膀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无语地缩了回来。
一旁等待上场的楚轩噗嗤一笑。他目光专注地盯着云曦的眼睛,十分真诚地赞叹道:“你表现的很棒。”
云曦笑着回答:“谢谢。”
“就保持这个状态,完全没问题的。说不定,我还要靠你的完美表现来蹭风头呢。”楚轩开玩笑地鼓励道。
“借你吉言了。我看马上就要到你了,你快去登台那里准备。”云曦见他还过来和自己谈笑,赶忙推了推他。
“你也去换下一场的衣服吧。”楚轩摆了摆手,转身向台前的方向走了过去。
开场秀大获全胜,接下去的流程云曦慢慢习惯后,心中的紧张情绪彻底平静了下来,越发拿捏自如。
双人秀和单人秀的差别并不大,只不过身边多了个人一起走而已。云曦走在一个比较靠前的时间,配合着楚轩,用与刚才一般无二的气势和状态走完之后,回到后台飞快地开始换衣服换妆。
刚才第二次出场的时候,云曦镇定了许多,第一次走秀的紧张已经荡然无存,她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台下观众们的反应。在目光扫过台下观众的时候,云曦能察觉到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而这些目光,多数都是赞叹的。剩下的,也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在她目力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类似嫌弃、厌恶、不满等负面眼光。
过了一阵时间,双人秀的模特们退场完毕,也到了压轴秀正式开始的时间。
舞台静待片刻,灯光稍黯了一些,变得越发柔和。
满场的期待目光中,云曦终于感受到了后背那一把推力。借着来自莱斯托斯的那股推力,她不急不缓地开始迈步,身后的斗篷尾以最完美的弧线铺到地上,雍容而隆重。
身边一身骑士装的楚轩,和她同一时间跨上了舞台。
云曦扶着楚轩的手,款款向前迈着步子。她步履轻缓,全程放松而自然,好像只是在自己的皇宫中散步一样。
走到舞台即将尽头的时候,云曦脚步一顿,将斗篷解下,停下脚步的同时手部漫不经心的一抖。动作看似随意,但力度使用的极其巧妙,厚重的布料波浪般扬动起来,斗篷的尾摆率先飘到了半空,然后十分乖顺地直直落下,一层一层地堆叠起来,落在她的臂弯里。
她解开斗篷的系带时不可避免伸长的脖颈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眼角落下的余光,高傲的像是在睥睨臣民的女王。
与此同时,楚轩也稍微侧了侧身体,对着云曦单膝跪下,单手放在胸前行礼。
云曦将手中的斗篷“刷拉”一下抖开,披在了楚轩身上,微微俯着身子,手指轻柔而快速地为他系好了斗篷。由于低着头,云曦垂在肩上的长发落下了几缕,搭在楚轩肩膀上,缠缠绵绵的如同几条纽带,将这两人连接在一起。
楚轩抬头,和云曦对视。
这就是选择了两个演员作为这场压轴秀模特的好处了。单论对服装的展示,其他的模特并不逊色于他们,甚至在某些关键点上做的比他们俩还好,但论及对情感的表达,那些模特们却是拍马都赶不上这两人。这不超过3秒的对视,却是糅合了多种情感,台下的观众们即使只是远远的旁观,也感同身受地仿佛被带人了中世纪,旁观着一幕震撼的大戏。
所谓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了。
经过了这看似久远,实则迅速的对视,云曦站直了身体,优雅地向前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
楚轩微微一笑,抬手握住,干净利落地起身,牵着云曦离开。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帷幕后面,秀场的音乐声换了个调子,观众们才从刚刚的情境中回过神来,继而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秀场,不是在中世纪。
雷鸣般的掌声这才慢了一拍地响了起来。
最后的谢幕,云曦和楚轩穿着压轴秀的那身衣服,身后带着一大串模特,简直就像是骑士守护着的女王在带着自己的臣民们出巡。舞台中央的帷幕拉开,所有人都走进了出口,从这里退场。
在脱离灯光的瞬间云曦仿佛终于卸下了个担子般,长舒了一口气。楚轩有点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云曦的手,同时面带微笑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你也是。辛苦了。”云曦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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